第十四章 侠儒尊驾

　　清朗夜空中一轮明月青光华照，月光下的三眼温泉翻腾出满池的热气，三眼温池犹如众星拱月般依附在一池圆湖边缘。
　　圆湖内湖水静静地如同一纸青墨，湖心的小岛上假山盘踞、花草丛生中的极乐亭内一男一女赤裸着身体，却无一丝欢愉之象。
　　红杏姑娘好似大梦初醒般睁开了双眼，羞愧的红晕让满脸的愤怒取而代之，一只手抓住黑星无良的手臂，另一只手运起掌起打向黑星无良的胸口。
　　“去死吧。”
　　黑星无良急抬腿想要踹开红杏，却发现坐在自己身上的红杏姑娘正死死地压住了自己的双腿。见单掌袭来，无良只得以单掌相会。
　　双掌一会，两道掌劲激烈碰撞，随即两个人各自被震飞。震出数步外的红杏姑娘撞到假山上登时吐出一口鲜血，双手掩住胸口的她急忙抓起地上的衣袍穿上，看着已经被震到水中的黑星无良，喝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习有儒门武学？”
　　“废话少说，受死吧。”
　　黑星无良猛地腾起，跃出水面的他身影一闪，来到红杏姑娘跟前，左右各起拳掌打向对方
　　初交手已知对方修为不浅，不敢轻视黑星无良的红杏姑娘身形诡异般一闪，竟是闪到对方身后，黑星无良虽说是体型肥胖，但却是极为灵活，然而适才跃出水面闪到红杏跟前让他颇为耗损体力。
　　感到背后风风掌力，无力躲闪的他灵机一动，反尥一脚，红杏姑娘见状急忙后跳一步，与此同时右手结印，祭出一把长剑。
　　甫一转身的黑星无良一掌急出，犹如泰山压顶般拍向红杏姑娘，然而迎面而来的却是直直刺来的一剑。
　　“法言掌。”
　　毫无惧色的他左掌再起，法儒所创之功赫然而出。掌风犹如法儒本人一般端的是正气逼人，威严不屈。
　　作为儒门司法监卫，尊享“法儒”二字的严正明正是参悟儒门律法明典而悟出的一套掌法。此掌法凌厉而严谨，扎实而迅猛。没有华丽的掌势，却是朴实的杀伐。
　　纵然面对的是儒门明锋——百川剑，剑儒尘不染初始佩剑，黑星无良依然面不改色，左右双手各起一掌迎难而上，仗的就是手上这套法言掌。
　　同样不惧不畏的红杏姑娘也是手持尘不染佩剑，一心诛杀眼前人的她迎着掌风，暗运功元入剑，剑起杀势陡然而去。
　　“剑浪纳百川。”
　　剑起百浪之势滔滔不绝，卷向黑星无良。黑星无良掌风绵绵，刮向红杏。
　　两人自个出招数十，却是不分伯仲。加之修为上也难分高地，一时间战况陷入胶着，但是极乐亭上依旧动静不小，就连湖水也因此而翻起细潮。
　　客栈内的客人听到后院有所动静，不禁问道：“好像有打斗的声响，你们不去看看吗？”
　　硬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店小二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客人，抱着一坛酒的他没好气地走上前，毫不客气地说道：“客人……请慢用。”
　　“你们都是这般对待客人的？”客人自酌自饮，看着早已经坐在另一张桌前支着脑袋佯装睡觉的店小二说道。
　　店小二头也不抬，眼也不睁，懒洋洋的说道：“厨房已经抓紧烧菜了，客人可先饮点酒、吃点熟牛肉，饭菜熟了自会有人给您端来。”
　　“我要睡会儿，您就不要再打扰我了。”
　　“哎……”客人无奈得感叹了一声，只好一个人静静地独自饮酒。
　　杯酒入吼，甘醇绵厚，回味无穷。然而一杯又一杯接连不断，却是甘去苦来。几分微微醉意袭来让客人再度想起此行的目的而黯然伤神。
　　圣贤庄文载渊五龙阁内，剑儒挂画前的长明灯突然熄灭，毫无征兆下的突然熄灭也就意味着剑儒已经突然亡毙。
　　暗想到此前感受到那股巨大灵威，儒门龙首龙宿天不得不下令奉天诚前往事发之地探查，更为重要的是一定要带回剑儒的尸身，好让逝者得以安息啊。
　　身为儒门四大监司之首，但相较于其他三人的至高三修的名号的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世人尊称为龙老夫子的儒首龙宿天年事已高，早已不问世事，儒门上下皆以主事容夫子管理，而三修中的剑、法、凤三儒则坐镇文载渊五龙阁守护儒门天下。
　　侠儒虽然也在五龙阁内修行，但是正如传言中的“侠拳无影，儒迹无踪”一般，实则暗地里云游天下，行侠仗义的奉天诚平日是并没有多少时日留在君山上。
　　但是很多大是大非面前最终拍板定案的还是侠儒尊驾，作为儒门真正的龙头，其实他的所作所为一切都也代表着龙首之首龙儒的旨意。
　　如今看到剑儒就此离世，老人家也是心绪难平，伤心欲绝啊。而身为多年同门，忘年相交的侠儒何尝又不是？
　　只是多年来他隐秘行事，世间认识他的人并不多，更何况困意正盛的店小二难得能够多休息会，却因他的到来不得不终止而有些心生烦恼，更何况向来吃独食的老板此刻就在后院的极乐亭里享受着鱼水之欢，身为帮凶的他们却连一点汤水也尝不到？
　　听闻到后院动静不小，而且俨然是在打斗，有些幸灾乐祸的小二不禁有些清醒，看着独饮的客人，轻笑着问道：“小的去后厨帮帮忙，客官请再暂等片刻。”
　　“有劳。”奉天诚轻笑了一声，客气的说道。
　　菜未尝到味，酒却已过三巡。有些微醺的他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常言道：活着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现实的诸多磨难也岂是一句玩笑话。
　　而一代剑豪也因为那个女子活成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笑话，想到这些，再想到过往，奉天诚不禁潸然泪下，呢喃道：“至于那股灵力，真的是灵帝吗？”
　　临行前龙儒的一番话让他印象极为深刻，若说是此前燕国皇族遗子燕卫西银如今已经练就灵帝之功，那么日后定成三教大患。
　　传言他也在灵谷内躲避，可是汪惜字自从进驻墨镇建立文丰德苑后便渐渐有些脱离儒门掌控的味道。前些年里每逢重大节日都会亲往君山前来集聚参会，后来将主事之位交由青墨山竹后便不再来过君山，就连六年一次的三教会武也不见其出面参与。
　　更为重要的是距离上次来信禀报九轮天首领已经查明为前燕皇族遗子燕卫西银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今次华州内发生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燕卫西银所为，但是他却并未来信告知一二。
　　“看来当年的事情的确让他心生怨恨了，如今又是远驻墨镇多年，怕是越发心有不满。”奉天诚苦笑了一声，摇头叹息道：“终究还是因为那个女人啊！”
　　最为担心的局面若是真的发生，到时候儒门就会陷入内忧外患的地步，有些不敢想象的奉天诚睁开了眼睛，端起酒杯再饮一杯。
　　店小二正好把一碗素汤面和几样小菜端了上来，着实有些饿了的他抄起筷子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却不想后院荡出的一道剑气让他顿觉一惊，差点被嘴里的面噎死。
　　“嗯……百川剑？”惊呼一声的他咽下口里的面，不禁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剑，的确是剑儒所配之剑百川剑；招也是剑儒所创之招，百川剑浪。而握剑的人却早已不是剑儒，当初他放弃百川剑选择了寒水剑的时候，实则就注定了今日的命运。
　　而红杏姑娘的命运似乎也走到了尽头，仅此一件大红长袍早已经褴褛不堪，已经顾不得这些的她紧握长剑，散乱的长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粗喘气的她盯着眼前的胖老板儿喝声道：“想不到你竟然有此修为？”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可惜今日过后你再没有机会知晓了。”黑星无良冷笑一声，说着尽提毕生功元，双手起掌，儒门绝学法言掌悍然再出。
　　“天地之法。”
　　红杏姑娘见状也不敢怠慢，深知自身修为不如对面的她也绝非束手待毙之人，同样饱提功元的她剑起绝式。
　　儒门不世剑招一出，但见手中长剑飞旋而上，剑身周遭风云际会，一时间四下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尽数被百川剑吸纳。
　　红杏姑娘双手结印，一道灵力打入剑身，随即百川剑一剑化十，十化百，百化千。
　　“云流剑雨。”
　　化作万千剑影的百川剑此刻被浓浓灵气包裹，剑影之上所携带的灵气也随之一起飞旋，由于速度之快肉眼不及，远看上去犹如一团白灰相间的云彩悬于上空。
　　黑星无良明白那不是一朵云，而是万把飞剑。一旦倾泻而下，自己这具肉身就会被射成筛子。
　　深谙先下手为强道理的他率先出手，双掌一推，红杏骤感密集掌风如同一堵连接天地的气墙向自己推来。
　　直面气墙的她避无可避，隐隐间觉得自己已经被推得后滑了半尺，而身后就是假山，再这样下去会被活活挤死的她手一挥，但见空中的那朵剑云好似受到感召一样忽然膨胀。
　　原本缩成一团的剑云慢慢膨胀延伸，成团的它好似是左右受到神之力拉扯般渐渐铺张开。而云体内的那万千剑影也依此有序地一把把并列开来，组成一条不见首尾的剑带。
　　剑云消散的同时新组成剑带的万千剑影好似一条钢铁长龙呼啸着风云，伺机捕食而来。
　　“去。”
　　红杏姑娘一声冷哼，但见剑影中一把长剑从中脱离，落入她的手中。她手一挥，百川剑剑气一出，那些化形出的剑影如同天降剑雨般飞向黑星无良。
　　万千剑影一同而下，急速如闪电。漫漫夜空中但见银光点点，恰似流星坠落。
　　剑雨一下，气墙瞬间出现漏洞，红杏姑娘顿觉压力缓解不少。然而黑星无良却是暗自一笑，再赞一掌拍向红杏姑娘。
　　似乎目前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此时此刻的这一掌才是真正的杀招。
　　运元御剑的红杏姑娘突见黑星无良再运一掌拍向自己，心惊一瞬她收剑护身。
　　百川剑一收，但见那些飞射而下的剑影竟然瞬间停滞在气墙之前，像是一道剑帘护住红杏姑娘。
　　黑星无良冷哼一声，大声道：“当真以为如此就能挡下这一掌吗？”
　　“受死吧，哈哈哈！”
　　“啊……”
　　黑星无良掌未发却先大叫一声，身子一颤，一口鲜血如同血雾般被震了出来，随即直直地倒了下去，就此死去。
　　他倒了以后红杏姑娘方才看见他身后站着个人，终于明白黑星无良原来是被此人一掌击毙的她愣了愣神，，有些害怕的问道：“你是谁？”
　　来人虽说是一身儒士装扮，但是黑色的长衫配合着他那张严肃正气的脸却有着一种说不出感觉的肃杀和沉默。更何况此人一掌就崩死了黑星无良，红杏心知自己也根本不是他的敌手。
　　而出于对他杀黑星无良的动机无从知晓的红杏更无法知道此人究竟是敌是友？
　　看到他一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出神，红杏姑娘双手奉上长剑，恭敬地说道：“先生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看出她眼神里的畏惧，来人轻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可是百川剑？”
　　“是。”
　　“故友原有之物，不知为何会在姑娘手上？”来人轻笑了一下，问道：“不知姑娘和尘不染，不，你认识的或许是柳一变公子，你们是什么关系？”
　　“剑是柳一变公子送给我的。”红杏姑娘说着抿着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我们的关系……”
　　“如此说来你就是初红杏姑娘了？”
　　“是。”红杏姑娘眉头微皱，暗想着此人既然是柳一变的故友，如今又是这样的装扮，多半是儒门中人，但却不知道究竟是何人？
　　不过她更为好奇的是她竟然不认识自己！虽然自己的容貌不敢说艳绝天下，但是东土上下确实无人不知，无人不识。然而眼前人竟然不认识自己，内心里抵触儒门的她不禁仔细打量起眼前人，想要找出一丝一毫的线索来破解他。
　　更或者说想要看穿他，因为他无疑就是整个儒门甚至整个东土的所有男人中的一股清流！
　　那人看着她那双写满了“你是谁”的眼睛，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奉天诚。”
　　“侠儒先生！”。
　　“姑娘既然也知晓我，那么就请随我去趟儒门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