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悲者，婆娑世界之内众人皆是。
　　而三千大世界皆为婆娑世界。此界众生安于十恶，堪于忍受诸苦恼而不肯出离，为三恶五趣杂会之所。
　　佛界之下人人皆可成佛，只要经过三大无量数劫的修行都可能会成佛。
　　佛经注解道：佛者，觉也！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著，而不能证得本有之如来智慧德相。
　　世间修佛之徒便是要参悟佛经，明白宇宙人生真正意义，真正圆满觉悟之际便可达到正遍知觉，方可立地成佛。
　　西域佛国——西俞国内皆为修佛之人，但成佛之人却是寥寥无几，也足可修佛之路何其坚信。不过作为中域大陆佛教本源，西俞境内虽修行之人比比皆是，成就活佛之人寥寥无几，但是传言西藏佛界大小寺院庙宇之中圣僧林立，距离活佛之境不过一步之遥。
　　然而这一步之遥让半步莲踌躇不前已俞十二年，十二年的枯坐禅修，佛心浮尘颤落一刻半步莲会心一笑，一步踏出，华莲鄹生。
　　“一步一罪化，一步一莲华。”
　　如今佛心清华，功法自成。半步莲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烈日，内窥自身。只见丹田气海之内，一片烈日照耀下的荒漠之上，一顶蒲伞之下两具与自己面容一模一样的佛身打定入禅，佛光大灿。
　　“既然你禅心已定，更得因缘修得一步莲华功法，介于你之前法号半步莲，今后就改称一步莲吧。”
　　天外忽传佛音而来，半步莲起身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道：“是，佛尊。”
　　百丈金佛之上，一位长须白眉佛法之身现于金佛巨掌之上，登时佛光流转，周身包裹着盛大佛光的佛尊法身好似一轮金光天乌悬于空中。
　　整个西藏佛境顿时笼罩在佛光普照之下，传说中的佛竟圣国景象乍现。
　　好似海市蜃楼，又似天府圣国。神圣光芒茫茫无尽，铺卷天地，漫染而至。
　　西俞佛国亦可感受到西隅之境的无上佛国之上庞大佛光照耀，遇见真佛现身，西俞上下人人下跪拜觐。通往佛境之路的朝圣之人无不感动万分，颤抖的双手颤巍巍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头颅就像是木鱼般锵燃有力地磕着黄沙之地。
　　西俞佛国根源命脉，佛教本源所系，大小乘佛经流传本源的西仓佛境因其收藏有佛教全数经文，故称之为西藏佛境。西俞原本是无主蛮荒之地，佛陀分身东传布教于数百甲子前来到此处，化为人形教化众生，此后数十甲子后佛徒遍地，才逐渐有了现今的西俞佛国。
　　佛陀分身因早已化为人形，又踏足入世教化众人，故此分身圆寂后依然能够三身显形，现今三座百丈金佛便是当初的佛尊分身而化。金佛脚下分布着大大小小无数僧舍，佛境内的僧人都居于三座金佛之下潜心精修，而只有精通三金佛上面记载的经文武学方能进入山谷后方，盘踞于高山之上的大乘灵云寺进修。
　　而仅仅精通修习三金佛之上的经文武学便无声无息地花费了一步莲十年的时间。受西俞大无相寺推荐，身为讲经院首座的半步莲一步一跪踏上漫漫朝圣路前往佛国无上圣境——佛门宝藏之地的西藏佛境。
　　一路西行又是二载岁月逝去，如今十二年已去，半步莲终于功成圆满，直起身子而起。
　　还礼一瞬，地上插着的木禅杖腾地而起，悬于空中，散发出一股与佛光迥然不同的光芒，而与此同时一道洪圆透亮灵印于高空之上缓缓聚集成形。
　　灵印气势威严，印力层层而来，却似游浪戏沙一般与木禅杖亲密联动。
　　“哦？”亦感异样，佛身疑声轻叹，随即手指一扬，一道佛光划破长空，注入木禅杖。
　　佛光注入，灵印似乎受到刺激一般竟然整体进入木禅杖之内，两道神力交融相会致使禅杖脱胎换骨，禅杖表体上的木质结构好似长蛇蜕皮般节节脱落，待全数脱落后一本书卷裹着的一节镶嵌着几枚佛骨的旷世奇铁所铸的镇尺重现人间。
　　“佛骨舍利，天道尺，文圣语录。”
　　遗失千年的三教顶峰神器重现人间，就连当代佛尊也不免激动万分，佛法分身自金佛巨掌而起，扎眼来到一步莲跟前，急不可耐的他伸手去取，却见三教神器突然如减半飞向上空。
　　于此同时一道灿比流火，迅如天雷的巨大灵剑尽附神皇之气，携浩瀚威能冲着三教神器而去。
　　“灵帝天罚圣剑。”
　　一眼便可认出此等凝聚天地灵气而就的灵剑乃是灵帝圣剑而催发的五行灵印而支离出来的天罚灵剑。
　　佛尊摇了摇头，叹息道：“因果报应，皆是天数所致。”
　　“罢了，罢了。”
　　几声叹息过后，佛尊分身一闪而瞬，化作万道佛光照耀天地。而天空之上，灵剑与三教神器针锋相对一刻，两股极致威能相撞弄得天地惧颤，风云失色。飞扬的黄沙好似遮天纱幕淹没了整个山谷，满眼荒尘之下依然看到两股灵力闪耀着光芒，上下争斗，不知占着上风的是哪一股？
　　待到风平浪静之时一把假借天地之手妙手天工锤炼的耀眼红剑赫然出世，随即垂落在一步莲面前。
　　一步莲好奇心驱使，抬手拔出长剑。
　　但见通体红润的长剑好似上了漆的菩提树枝般透射大智大慧的至真佛意，剑柄狭长，样式好似几根树枝拧成一股，但是握感极佳。剑身斑驳不平，曲长不直，上下无锋。剑柄与剑身相连的剑锷便是由那几枚佛骨相连，好上去有些易断，不是很牢靠的样子。剑鞘与剑身一样斑斑驳驳，不过有趣的是上面伸出一条长了一片叶子的枝丫。
　　一步莲撕下僧袍下的一角，当做剑璏系在剑鞘的护环上，然后归剑入鞘背负在身后，而剑鞘上的那片叶子正好悬于头顶之上，为他抵挡烈日的毒射。
　　“看来是你的机缘到了。”
　　“你上前殿内，我有话告诉你。”
　　“是。”
　　天龙圣国的月远比他国的大，更为奇怪的是今夜皓月周身缠绕的不是风圈，而是一条白色游龙。然而传闻中的龙早在数万年前就已经绝迹了，可是天龙国的这条龙又是什么呢？
　　它不是龙，却也是龙，它是一条剑意化形而来的龙。上天为龙，绕月为白，环日为黑；落地为剑，青天见红，暗夜见金。游弋九天，护佑万民。，征伐四方，保卫疆土。
　　龙啸九天，便是那条龙，或是那把剑的名字，而它之所以能够仅次于金瓯无缺位居中域大陆诸国帝王圣器榜眼之位，凭借的便是剑锋一转，一声龙吼之下万民之意席卷而来，浩荡无匹。
　　如此天锋圣刃，若不是九五之尊又何以驾驭得了？可要是有人能够握得起，拔得出，挥得动，天龙国上下，独独一人方可，那便是天龙之主——天龙帝游龙九天。
　　飞龙帝座之上神皇之气散射的游龙九天端坐于案几前，放下手里奏折的他凝视着自殿外缓步而来的女子微微一下，甚是欣慰的神色上为人父母的自豪和喜悦不禁展露无遗。
　　缓步而来的女子不是他人，正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舞凤公主梳着高高的发髻，鬓角两股长发轻轻地无声摇曳，而发髻上的金凤发簪熠熠生辉，两支步摇不时相互碰撞，发出叮叮的清雅声响。
　　长裙凤袍上的凤凰刺绣好似落在她的身上一样活灵活现，而她何尝又不是一只落入凡间的神凰灵凤。清灵怡雅，轩静沉鱼的姣好绝色面容不是仙子，何以生的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甫一进入大殿，舞凤笑吟吟地张开双臂向着天龙帝跑去，深夜的寂寞似乎一下子便被这一声笑打破，天龙帝招了招手，示意女子赶快过来。
　　“你批阅奏章累不累啊？”舞凤乖巧地趴在父皇的身上，凑着脸问道。九天龙帝疼爱地捏了捏舞凤嫩滑的脸蛋，抽出强力的手臂拍了拍舞凤的肩膀，笑着道：“朕之本务，何来疲累？”
　　“那不知父皇召我前来有何要事？”起身站在龙座身后的舞凤一边轻轻地揉拿着天龙帝的肩膀，一边偷偷地看着龙案上摊开的奏章，小心翼翼的问道。
　　折章所奏之事舞凤早有耳闻，只是章文所弹劾之人乃是天龙国举国轻重的人物，而且又没有实在证据，如此一来这样的奏折累计至今不下百道。
　　上至政务院的肱骨大臣，下到灵谷县的末品微臣，但凡忠心贤良之臣无不痛心疾首、义愤填膺。然而兹事重大，不能轻易处理，事关国运社稷，九天龙帝不得不一次次按下不议，转而暗地里密谋此事。
　　天机未到，想要拔掉这个毒瘤绝非易事，更何况牵扯甚广，牵一发而动全身，若非全盘考虑周全，天龙帝也有着投鼠忌器的顾虑。
　　奈何一向宽宏仁厚的天龙帝让群臣几番误会，不能看到他韬光养晦之下另一幅心狠毒辣的面孔的满朝上下不得不联名上书。
　　更为甚者，就连几位军机处的大臣也署了名。虽是说军机处与政务院各司其职，互不干涉。而且此事都是上奏表述，并非朝堂议政，军机处更无发言插话之权，不过天龙帝并没有因其僭越之举而恼怒，反而是心情大好。
　　诛杀帝师的想法他早已经就有了，当他登上帝位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只是二十年来一直无法完成，也许是因为他虽有想法，但是还不坚定。
　　今日群臣帮他下了决心，有了满朝文武作为支柱，更所谓民心所向，不得不为。更为可喜的是今日他也有能力完成这件事了。只是即便他握起天龙啸天，纠结禁军全部力量围攻摘星楼也并非能够擒杀帝师，更会因此大规模行动引来天龙龙阻碍。
　　但若指派大内高手前去刺杀，更无可能。至于当庭对质，押监候审可不是他此时的作风，所以他想到了另一条途径。
　　于是他想到了燕卫西银，想到了九轮天。想到了那个十年前横空出世的不世刺客组织，七天之内连杀四国八位高官大将，三教十二位高层修行巨擘，之后却突然销声匿迹，至今未再现身。
　　然而江湖之上依旧是他们的传说，坊间依然残留着他们可怕的气息。
　　好似昙花一现般惊艳了这个不平静的世界后功成身退，江湖上关于他们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他们留下的不过是二十桩惊天命案和一首能够透露出他们一些些线索的长词。
　　然而近几年来朝堂之外、江湖之远频频传来关于他们的消息，至于真假却不得而知。
　　据传言所载，九轮天之众现今盘踞在灵谷之中，借助谷外百年来未曾散去的毒障怨气作为天然屏障蛰伏其中。灵谷原为灵教总坛所在之地，好似一颗天神之泪滴落在南域疆土之上。作为七大灵国的神圣之地，自讨伐以灵教为尊的七大灵国旷世战争开始后就被当做枪头鸟率先攻破，其后二百多年逐渐沦为荒芜之地，而后废墟之上怨气汇集，加之谷内灵气紊乱，继而形成一道天然毒障围绕在灵谷周边。
　　生人勿进，鸟兽不存，一座无上圣地沦为死亡国度，不胜令人唏嘘。
　　当时七大灵国以及灵教最后的火种——燕国尚在，奈何山高路远，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自生自灭。
　　五十年前谷中突然有生人、鸟兽出没的迹象，然而有幸目睹之人皆称生者有血有肉，却无神无识，好似魔鬼爪下的一支傀儡；鸟兽能飞能爬，却奇模怪状，好似地狱门前的一只凶兽。然而好奇心的驱使更让那些无处藏身的亡命徒趋之如骛，纷纷逃入谷中寻求庇护，可惜至此一去再无音信。
　　谷外边界也再无生人、鸟兽踪迹，然而那道毒障却是越发浓郁，谷内更是不断发出阵阵怨声惨叫。
　　担心谷内变故会波及周边居民，三教与天龙、北汉、南诏三国协同下分别于灵谷外围的三座山脉上建立支脉，一来负责监控灵谷，二来护卫周边居民。
　　而建立在地属天龙境内的墨山之上的儒门支脉——文丰德苑便是其中之一。较之其他两座山脉，墨山山势绵延更广，主峰墨池峰更是深入谷内，由于陡峭险峻，高耸入云，文丰德苑也因此并未受到毒障丝毫侵蚀。
　　坚守其责的文丰德苑五十年来广施德教，布恩行善，门徒众多，深得民心。就连一心仰慕儒学的舞凤公主也曾作为客卿修行数年，与青墨山竹并称文丰双艳，名动儒门上下，一时传为佳话。
　　现如今已是文丰德苑主事的青墨山主自然与当初截然不同，修为更为精进的她看上去却依然如同当初之少女一样沉静甜美、纯真静姝。
　　墨池峰的后山断崖边上，一伞一桌一椅，两盏烛火点亮了桌上的文房四宝，也照亮了青墨山竹绝美的面容。澈凉的秋分让她有些生冷，白嫩的脸庞也有些微微发白，可是她依然沉下心来静静地练习字帖。
　　桌角一旁立着她随身佩戴的绣剑墨洗绣水，亦如她一般即便归鞘掩锋，依旧光华照人，耀眼炫彩。
　　笔锋游转飞舞，字画强劲有神，一捺笔落，‘银’字即将写完之时心神一颤，手上的笔劲受此牵连，重重一歪竟将上好的宣纸污染了一大片。
　　顿觉一道天降杀意带着满满凶狠霸道之气飞袭而来，青墨山竹抬头看见，只见一把凝聚天地灵气而成的宏大灵剑破空而至，而与此同时一记浑圆灵印不知何时竟早已高悬于大伞之上，浑身散发着无尽无限的灵气，与灵剑相互交映。
　　站立在大伞之下的青墨山主顿时成为灵剑锁定的目标，避无可避。感受到磅礴灵力犹如整座墨山一样压下来，呼吸有些困难的她深知坐以待毙注定必死无疑。
　　豁然拔出长剑，但见三尺绣水立即透射出深深寒意，剑身上的墨色纹路若隐若现，整把剑看上去神秘而又锋利。
　　“纳川千锋。”
　　青墨山主一剑横空，尽纳功元的她极招一出，但见万千虚影剑锋密密麻麻，反而转守为攻，像是一张铺天剑网围住了那道灵剑。然而那道灵剑锋芒不减，依旧势不可挡，剑气纵横，冲破层层围堵，伴随着不断的清脆响声，剑影密阵破损越来越严重。
　　一声龙吟之后灵剑彻底冲出剑影罗网，直逼青墨山主而来。临危之际，山竹头顶上的那把黑色大伞突然无风自动，继而一股浑厚灵气自伞顶慢慢散开，聚集升腾，一道无形护罩缓缓降下，将青墨山主笼罩在内。
　　威猛剑势突然戛然一止，悬停空中。感受到了灵剑服软的态度，大伞收回灵气，顿觉一层暖暖的气罩从身体上消失，山主轻舒了一口气，看着灵剑，暗想道：“它接下来会……”
　　青墨山主思绪未停，灵剑却二话不说突然冲着山主身前的深不见底的墨池飞去。一剑入池，消化无形，然而剑气之力却让墨池难以承受，满池墨水好似喷泉般喷涌而出，一条墨龙窜出池来，溅出无数的墨水。
　　毫不防备的青墨顿时被墨水泼溅一身，原本的白衣白袍也像是施了法术般变成了黑色，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庞也成了黑乎乎的一团墨玉。
　　“成天就知道欺负我。”气愤不已的青墨山主跺了跺脚，满脸委屈的哭声道；“太气人了，我要你道歉。”
　　“你要谁道歉啊？”。
　　话音来源之处一位长发飘飘，身形飘逸轩昂之人手握墨色长剑缓缓而来，看着青墨山主微微发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