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了五百万

　　寒冬，凌冽的北风呼呼的把寒意洒满了整个西城，一个远离市中心的城中村里，散落了些包装纸的路上三三两两的人行色匆匆。这个小街道位于西城的北郊，名曰“西康村“。如果不是亲自过来看到，很少有人会相信电视里报道的经济发展迅速科技企业云集的西城，竟然会有这么一个脏乱不堪的地方。
　　李天正在街道旁边的一家刀削面馆呼呼的吸溜着一大碗面，旁边的小瓷碗里热气氤氲，吃几口面端起吸溜一口面汤，李天那看一眼就能忘记的平凡脸上就两个字“舒坦“。吃饭间隙他抬头看了一眼饭馆最里面桌子上的大屁股电视，新闻里又在说有人中了大奖。他嘴角一扬露出三分嗤笑，看着带着孙悟空面具手捧着巨大支票的X先生心里暗骂“真是个表演浮夸的托。”这几年的生活水平是日益的提升，享受了太多懒散的人们大多都开始做暴富的白日梦，这也使得彩票的销售额日益升高。销售方也不傻，不时的给这种风气上添油加火，正应了那些彩民的心理需求。
　　“我要是能中五百万就好了，”微胖围着有些油腻围裙的老板娘对着电视笑骂着，和善的面孔上满是憧憬，李天看的出来，她已经沉浸在拿着五百万怎么花的幻想里头了。他摇了摇头，喝下最后一口面汤，拿出手机扫了扫贴在墙壁上的付款码。“陈姨，付了啊，”把付款成功的页面递给老板娘看。老板娘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看了，李天笑了笑就离开了饭店。基本上每天都来这吃饭，双方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也不担心出什么假装付款的幺蛾子。
　　小街道两侧都是民房，均加盖了三层往上，下面一层做成了门面出租给外人做生意；上面两层基本上都改成了有小隔断的出租房，就是那种室内面积不超过十平米的简陋小屋。这些基本上都是出租给外来务工人员的。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刚刚毕业不久的混的不如意的新时代大学生们。很不幸，李天就是此中一员。李天根在农村，北方一个小县城歧县治下的一个小村。祖辈农耕为业，到了他这一辈，终于熬出头走出了小村，原以为改变了命运现实却狠狠的一巴掌。这个年代大学生遍地走，没有资源空背一个大学生身份真的是莫大的悲哀。在无数次投简历面试被拒后，李天已经放下了所谓的尊严，甚至对外人不敢自称大学毕业，怕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为了多赚一点钱，他加入了一家物流公司，也就是送快递的。没敢告诉家里人，埋头努力干活，三千多的工资每个月寄给家里一千块钱，告诉家里“妈，我这都好着呢”。至于爱情，不敢想；没办法，这就是生活啊，努力奋斗，一切慢慢都会好起来的，他只能暗暗的这样自我安慰。
　　一阵风吹来，他紧了紧自己的羽绒服衣领，快速的往自己的小屋那边走去。冬季昼短夜长，才七点半天已经擦黑了；街道两侧亮着各色的led灯牌，灯光暗处有几个瑟瑟发抖，穿着暴露的女郎，李天瞄了一眼加快了脚步。
　　“小天，来买两张啊”，走到租住房楼下的时候听到了王晓那猥琐的声音。三十岁的大叔整天没个正行，也没见上班不知道他是怎么生存下来的。“没看今天的新闻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啊”王晓接着安利李天，甩了甩有点油油的长刘海。
　　“那tm都是托啊，这你都信”。李天没好气的回应王天，不屑道。
　　“总归是一份希望么”。
　　是啊，谁不知道那几率多么渺茫，或许这就是赌徒的心理吧。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份期待，或许我就是那个千万分之一的不平凡者。这样一想还有点小激动，李天摁下心里的小火苗，跟着王晓走进了楼下的小店，不到五平米的简陋小屋子里，烟气撩人。几个夹着香烟的大叔胡子拉碴，拿着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盯着走势图不知道再算什么。
　　王晓拿着早已经选好的号码递给老板，老板透过厚厚的眼镜瞥了一眼问道“打几注？”
　　“打个十倍”，王晓说着就用手机付了款，老板娴熟的噼里啪啦的输完将纸片递给他，他小心的折好放进钱夹。回头看向李天。
　　“我随便打”，李天也不经常买，都是跟着王晓这坑货买了几次，都是因为被他安利的不行了，就当花点小钱陪玩了。
　　“机选五注”，说完付款后接过老板递来的彩票也没多看，就塞进了裤子口袋里。因为之前陪王晓买过几次，开始都是怀着激动的心情查询，每次都败兴而归，他也就熄了这份心思了。因为往往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倒不如淡定点。比如前几次偶尔中个蓝球回本个五块，心情还是蛮不错的。
　　买完彩票李天跟王晓挥手分别，看到他又往粉色灯火处走去，摇了摇头，自己一人穿过了小门进入楼梯，朝二楼自己的小窝走去。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简单的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桌一椅，再加上桌子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这就是他的全部财产了。他叹了口气，有些心烦，打开窗点了根烟，看着外面的灯火，驻足良久。
　　将烟头扔进八宝粥的罐子里，噗呲，底下的一层清水熄灭了烟头，残留的丝缕烟气快速的消散在空气里。他拿出打开笔记本，连上公用的无线网准备看会电视。同学顾磊再通讯小鹅上发来了讯息，约他一起开黑。他苦笑一声回决道网速太差了，相约周末休息时候网吧再战。以前学校时候五连坐的场景估计以后是没机会了，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而且每个人的时间也不同，没办法，生活啊。
　　看了会热播电视，转眼已经是十点多了，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妹妹李天依的电话。妹妹正在上高中，而且今年已经是高三了，这会正是晚自习下了的时间；没办法，高三本身就是很重要的一年，虽说大学时候开玩笑说高考成绩决定了在哪个城市开黑玩游戏，但是去好一点的地方网速不也快点么。更何况以自己打小对小妹的了解，她并不是一个玩心太重的孩子。所以督促小妹学习是他目前的另一个任务。
　　“好啦，知道了”没多说几句李天依就有点烦了，也是，自己当年不也是厌倦母亲的唠叨么，估计在小妹的眼里，自己现在就跟当年母亲差不多。道理谁都懂，可是人懒惰的劣根性需要外力内力同时发力才能很好的压制，所以哪怕是如此，李天仍然一周两个电话雷打不动。
　　“好，晚上早点睡觉，别玩手机太晚”，李天经历过学生时代深知不玩手机是不可能的，“挂了啊”说完听到李天依应答声音后就挂断了电话。
　　洗漱完毕，李天躺在床上，摸着胸前的一块墨色玉珏，那是小时候跟着母亲一起去土壕里挖图填院子的时候捡到的，也没什么图案，就简简单单的一个圆形，透过阳光可以看到很舒服的墨绿色；温润的触感从指尖渗入，传遍了全身。轻轻的拉过被子盖好，李天进入了梦乡。梦里春暖花开阳光正好，没有老板没有经理也没有小心眼的吴胖妞，只有大黄卧在他的脚边，麻黄色的毛发在阳光下耀耀生光，抚上去是那么的温暖，暖的全身都发软……
　　“哐哐哐“一阵有节奏的击打声惊醒了李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回神后他意识到是有人在敲门。看了一眼手机，靠才七点钟，谁啊这么早扰人清梦。不过除了王晓也没别人了，他住在这个地方大半年了也就跟王晓一个人熟悉，也就这大叔每天有事没事过来找他唠嗑抽烟，聊天打屁。
　　披上外套穿了拖鞋一步一晃的走过去开了门，看到王晓一脸的倦容，眼睛里泛着精光，一想到王晓爱去那粉色灯光的地方，吓得他一哆嗦，不会是兽性大发了吧。李天赶忙一抱胸说“你干什么，我可不是那种人”。
　　“瞎想什么，我曹”王晓一翻白眼说道“你知道吧，咱们楼下投注站昨晚有人中奖了，一等奖！昨晚我回来的晚，听到彩票店里老板在那说，贼眼盯着昨天买过彩票的人，好像想打劫。我查了下不是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怎么可能，我买了那么多次最多也就中两个蓝球，十块钱，我昨晚查了不是我！”李天一脸的不屑，心里却敲起了鼓。
　　“好吧，我就说，我以为我们兄弟两要时来运转了呢。”王晓一脸的遗憾，但眼神里依然有一丝狐疑，钱帛动人心啊！
　　“好啦好啦，别打扰我睡觉，九点上班，我还能睡一个小时，拜拜。”李天打了个哈欠懒散的说道。王晓也就无趣的走开了，看样子昨晚消耗的精神不少，回去补觉去了。李天啪的一声关上门却怎么也也没有了睡意；也没心思去打开电脑了，直接用手机打开网站输入彩票结果查询。“轰”如五雷灌顶，李天看着手中的一方小小的纸片跟手机上的号码呆若木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靠，真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