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归云仙踪 / 1.获救

1.获救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疾风狂怒,禽鸟戚戚。
  急急落雪在厉风里簌簌作响,棋盘落子声幽雅如琴弦,修指甲的白衣少年脸上全无表情,下棋的人更是连头都没有抬。
  盘中棋子,寒光离奇,泛打起凛凛白光,冻骨袭人。
  石棋旁,蜷缩着个少年,十二三岁,周身栓于硕粗铁链,犹似圈养犬狗,败破的残身栗栗痛颤,污血漫流,静朗的两眼中却目光如炬,熊熊烈焰,怒视着廊下诸人。
  庭院里,步进来三人。
  领前一名精绝女子,雪衣雪发雪容光,玉肌冰骨霜雪姿。
  居中一名折扇男子,白衣傲梅,折扇翩若,乃后一名鹤袍老道,道骨仙风,长须飘然。
  先前,三人自归云山而下,借道扬州西去益州铁灌口,拜谒铁道真人,半路,听闻姑苏十方书庄有天书传世的传闻,故绕道姑苏,一探究竟。
  雪衣女子望了一眼庭院,秀眉微蹙,只见堆尸贮积,前后左右,手足相枕,庭中尸如乱麻,血入雪地,化作五色。
  尸身尽被雪花覆遮,显然,歹人行凶已有多时,那黄袍老者独自对弈,竟却未下完一盘棋局。
  黄袍老者手中白子一落,依旧不曾抬头。“来得好,不错,我就是雪洗十方书庄的人,如果几位是奔天书而来,那就得问问本尊手中棋子应不应许了。”
  “天山棋尊?”
  雪衣女子的手握紧,指甲已刺肉里,道。“他们三位呢?”
  天山棋尊并未直面作答,却先引见了那名修指甲的白衣少年。“这位是长安冷家的七杀公子。”他显得像是在示威。“七杀的意思是,杀仁、杀信、杀亲、杀情、杀忠、杀义。”
  “还有一杀呢?”
  “就是杀己!”
  天山棋尊手中黑子再落,击打起一道气劲,凶猛凛厉,身旁残败少年弱身飘零,甚是苦痛,他冷笑一声,右脚正踏在了少年的躯背之上。“他还有一个很长很怪的名号,唤做:上天入地诛神佛,一心一意杀自己!”
  “……”
  “这么说,你们屠戮十方书庄,就是为了掠取这庄中‘不世天书’?”
  雪衣女子盯量着冷七公子,他还在修着指甲,他的手还是同样的淡定,冷酷的眼睛中却已露出焦躁之意。
  因为雪衣女子还在盯着他,甚至,边处两位黑衣歹人已然迫近,她的目光都不曾移开过。
  冷七公子的手背已隐隐露出了青筋,仿佛已用出了很大的力量,才能使这双手保持稳定。
  他的动作依旧轻慢,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能做到这一点确实很不容易。
  雪衣女子忽然道。“你的手很稳。”
  冷七公子淡淡道。“一直都很稳。”
  雪衣女子道。“你出手一定也很快,而且刀经离手,刀本身还有诸般变幻。”
  冷七公子左手微微一怔:“你看得出?”
  雪衣女子冷笑道。“我看得出你是用三根手指掷刀,所以能在刀锋上留下回旋之力;我也看得出你是用左手掷刀,先走偏锋,再取标的,你左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特别有力,刀一脱手,其势如风,疾若利箭,刀风所至,一刀毙喉,杀命不惹血,显然,这庭院当中,十之八九之人,皆命丧你刀。”
  冷七公子笑容艰涩,冷冷道:“好眼力。”
  雪衣女子道。“好刀!”
  因为,冷七公子左手微倾,露出了他修指甲的器具,那是一把飞刀,刀长三寸有二,周身蓝光莹莹,光芒射眼,上布七星,利如寒陨,坚不可摧。
  冷七公子傲然道。“本就是好刀!”
  雪衣女子讥消道。“虽是好刀,却生无恶事,这冷家‘七星寒陨刀’,几时落成‘亡魂夺魄刃’?”
  冷七公子的动作突然停顿,抬眼盯视她,此女天姿之色,周身白彩天容妆,未惹半点凡尘埃,粉面朱唇,三千白雪,一半点胭脂,花开时,未开时,尽显霜雪姿。
  他先前未曾顾暇,这位女子身法轻妙,步下生莲,踏雪无痕。
  尔后两人,雪没脚踝,相差齐等,显然,这位雪衣女子功法修为,远在后者两人之上。
  冷七公子嘴角傲色沉消,鲜有兴致道。“踏雪无痕,姑苏雪霁?”
  姑苏雪霁淡淡道。“姑苏本无雪,何来霜雪霁?”
  她盈身一舒,周身弥散出一道莹莹银白流光,上下交合,彼此融贯,生生不息,神妙无穷,漫天梨雪顿作水雾散去,戛然而止。
  能以功法化雪者,其修为已臻仙境,非常人之力,至少,这庭中诸众,无可彼及。
  冷七公子左手微微略动,青筋暴起,血管喷张,似乎用了极大力量,才保持住那只手平衡。
  “看来,诸位果真是奔天书而来了?”
  天山棋尊终是抬起了头,冷色之中满是煞气。
  折扇男子正声道。“自是搭救无辜,框扶正道。”
  “哦?”
  天山棋尊冷冷一笑,手中白子啪嗒落盘。“天地为盘,人为棋子,这天地苍灵,凡世俗尘,无不箍禁在这珍珑棋局之中,任由摆弄,本尊三岁从棋,扫掠当世,纵横天下五百余年,却不知这盘中诸子,黑白当道,互为厮杀,各疲其命,尽噬彼方,何为正?何又为邪?”他冷笑一声,手中黑子再落。“于我而言,莫过于一盘戏局而已。”
  “恶贼!我十方世家五十六口血账尽在你手,我十方朗此生誓要生食汝肉,尽喝汝血,报此血恨!”
  伤残少年猛地跳起身子,身上铁链叮噹作响,怒不可斥。
  天山棋尊脸面微黑,左手微微一洒,白子借空袭出,凛啸而掠,劲直击来,正中少年眶帘,目毁珠碎,血溅雪地。
  “乳齿小子,不知教化,找死!”
  他冷喝一声,右手气劲一收,宛似拎只小鸡儿般将十方朗拎了过去,十方朗重重磕在石凳上,头破脑裂,血漫遍身。
  “狗贼!有胆现在就杀了小爷,莫要待我有翻身那日,定要手刃你等恶贼、挫骨扬灰!”
  十方朗忍着巨痛,咬牙暴骂,任凭眶帘污血瀑洒,死死攥紧两拳,筋骨咔咔炸响,指甲深嵌骨肉。
  “黄毛儿郎,当真不惧死也!”
  天山棋尊怒色翻涌,冷骂一声,手掌直劈十方朗面门而去。
  面对凛厉来袭的夺命掌劲,十方朗面不改色,弱身直挡,痛骂不止。
  姑苏雪霁看在眼里,不禁对这伶苦少年正眼相看,暗想:“这残弱少年,逢此大难,家败人亡,面对凶残,死生无惧,怒色敢当,倒也生得一副铁志好骨架!”
  淡淡道。“棋尊杀这小子又何劳亲自动手,只是这小子若死,天书亦怕随之而逝,岂不可惜?”
  天山棋尊蓦地收回气劲,一时气怒险些坏了大事,先前屠庄之时,亦曾对庄内、外掘地三尺搜寻,却并未寻见所谓的天书,眼下,整个十方书庄只剩下这唯一活口——少庄主,十方朗。倘若这十方朗果真命丧他手,那当真是白忙活了一场,他疑盯着姑苏雪霁。“姑苏仙子的意思?”
  姑苏雪霁淡淡一笑。“想要这天书又有何难?”
  “哦?”
  天山棋尊来了兴趣,冷笑道。“想来,世人尊膜的天道正统——归云仙踪,也觊觎于这‘十方天书’不成?”
  姑苏雪霁并未作答,轻盈而来,她步至棋盘处,看了一眼棋局,道。“正如棋尊所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天地万灵,俗世生物,无不皆如盘中诸子,凭任摆布,所谓正邪之说,自古难论,正所谓,邪从正中衍,正中亦生邪,天道渺茫,无不如是。”
  又从子盅中里捻出来一枚白子,正落棋盘死口之处,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先前濒临死境的白营陡然盘活,气势焕然一新,阵列雄威,黑营反倒各子相背,互作肘约,坠落绝地。
  “不知棋尊以为何如?”
  “好一着破死而生!”
  天山棋尊暗自喝彩,先前,他已独自对弈了数个时辰,时扮白营,时作黑营,苦思冥想却未能破解。不料,竟被眼前年少女子当面教化,这无疑叫他棋尊颜面扫地无存,他却不怒反喜,如此好棋,倒叫酷爱棋弈的他,自然是怒不起来。
  “棋尊的技法自是雄霸天下,小女子又哪敢班门弄斧。”
  姑苏雪霁轻笑了声,白皙的面容上微微有些红促。
  那棋子本是天山冰蟾腿骨所制,奇寒无比,凶毒极甚,更是天山棋尊的杀人利器,她先前触碰棋子之时,已用归云心法抑制,却仍是毒素波及,她连忙暗运真气,护住心脉,依旧毒入三分。
  “哈哈,本尊的阴阳夺魄子,乃世间奇毒,若无本尊赐药,旁人触之则毙,就算你是归云上仙,亦难抵其寒毒,不消半柱香的功夫,你必将冻骨裂经而亡,仙神难救。”
  天山棋尊突地狰狞大笑了起来,他笑了几声,气息有些短促,面红耳赤,失声道。“什么,你,你在棋盘里作了手脚?”
  “阴阳双子的名声,世间谁人不晓?雪霁若没些分寸,又哪敢妄动天山棋尊的棋局?”
  姑苏雪霁冷冷一笑,原来,在她落子之前,已然在手心洒上了飘渺峰上的独门药剂——软骨缚筋散,趁天山棋尊认定她已中寒毒,松懈大意之时,布下暗局,叫他中下此散。
  “忘了诉于棋尊知晓,我这飘渺峰上可没什么害人毒药,恰是治病良剂,专医一些痴心妄想之症,奉劝棋尊最好别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
  天山棋尊大骂一声,口喷污血,他气急败坏,妄自运功,却不知中此散剂者,全身筋骨乏软无力,犹似束经缚脉,妄动真气者,气血倒逆,有来无回,轻者身肢残废,重者性命堪忧,他接连提了几次真气,想待化解,顿觉血脉喷张,闭塞无路,几欲破胸而出,他暗呼不妙,怒视着姑苏雪霁,道。“你想怎么样?”
  姑苏雪霁并未言语,柔手一挥,划出两道气劲,噹噹几声,十方朗躯身的铁链被尽数断开。
  天山棋尊大声道。“七杀公子,此时不出手,还待何时?”
  冷七公子依旧出奇地冷静,两眼直直地盯着手中的刀,眸中寒光凛凛,除了这把刀,世上好像再无任何事情值得他去看一眼。
  两名黑衣人早已掠出身子,手中利刃寒光,破空击出,直取姑苏雪霁后心。
  “邪魔外道,暗箭伤人,可耻!”
  折扇男子喝骂了声,手中折扇一扬,腾空飞出,宛似鲲鹏振翅,翱翔而起,两名黑衣人疲于招架,不得分身。
  少时,一黑衣人左腋空当,正中扇翅,那人闷哼一声,口喷污血,身子踉踉跄跄跪跌在地,无力再战。
  冷七公子手背的青筋更是凸张,他抚了几下刀刃,竟不知他何时出的手,飞刃破空击出,疾若雷霆,带着龙吟虎啸之音,震彻天地,荡扬起漫天雪浪。
  折扇男子一惊,急收回纸扇,借以抵挡,空中纸扇,犹似鲲鹏振翅,翔彻凌霄,那把飞刃,宛若苍龙袭空,龙啸九天,发出天地动容之颤响,二者彼张此扬,各领风骚,揪斗难缠。
  冷七公子手背青筋愈发凸涨,他眸光一凛,左手微翻,空中飞刃犹似蛟龙腾海,势浪冲天,席卷万物,折扇男子渐感吃力,纸扇已隐隐裂开数道裂缝,凛厉刀风从缝隙之中扑面击来,肌骨凛凛作痛,他脚下步法艰难迫退,雪已淹没至小腿之处,清秀的面颊上汗珠密布,暗呼道。“好劲霸的刀风!”
  “阳离子师叔,带人先行。”
  姑苏雪霁道了声,一把将晕死过去的十方朗推向了鹤袍老道,掠身助阵。
  “雪儿,萧冀,速战速决,老道先去,十里渡见。”
  鹤袍老道道了声,挟起十方朗便掠出庭院。
  黑衣人急身追去,刚掠至院墙,便被萧冀以纸扇击飞,跌落墙去。
  “七星追魂刀,千里夺命,杀人无形,见血方回。看来,今番必是一场恶战了。”
  萧冀收回纸扇,掠至姑苏雪霁身旁,面露凝色。
  “萧师兄莫怕是在那逍遥峰上乐自在,这灵鹏展翅功法竟却是倒退滞留在十年之前了。”
  姑苏雪霁淡淡笑了声,盯视着空中飞刃。
  刀,果真是一把好刀,来势汹厉,势无可挡,利食天地,匹世无双。
  萧冀惨笑道。“小师妹岂有不知,师兄独爱养草种花,醉沉逍遥,所谓,江湖风云不间断,十年江湖多少事,悠悠江湖,又岂知何时多了这般一把使刀好手?如此说来,倒确是师兄荒废修为了。”
  姑苏雪霁深是认同,自太虚以来,正魔两道各斥其宗,连年杀伐,此消彼长,分领春秋,如今,江湖之中,传闻天书现世,更是引来正魔两道觊觎虎视,攻伐掠夺,又不知将掀起多少血雨腥风,枉添多少无妄杀戮?
  十方书庄惨案,便是缘出于此。
  她们归云仙踪,本是天道正统,名门正派,更是灵山仙境,修道圣地。
  然,修真悟道之人,本应尊天道、循轮回,对于凡世生灵,俗尘杂事,自当任其缘生缘灭,本不该过多旁问,横加插手,以损轮回之道。
  此番,若不是撞巧碰上,只怕,凡尘俗世又将多添一具无辜亡魂。
  思及至此,姑苏雪霁不禁空生悲怜,摇叹奈何。
  “师妹,留心!”
  萧冀大喊一声,空中飞刃直取沉思中的姑苏雪霁,他疾忙运气,却不知,先前刀风凶霸凛厉,势不可挡,这回却是雄霸天下,吞噬万物,他运气之时,便已知性命堪忧,只得硬着头皮,以毕生修为贯注在纸扇之上,那飞刃来势可怖,无可力当,须臾,便将纸扇悉数破离开来,四分五裂,萧冀疲力招架,步步为营,终是口喷污血,跌出数丈之远。
  “萧师兄,你先走!”
  姑苏雪霁道了声,柔手一挥,漫天雪浪顿时化作一道冰墙,正巧隔开了萧冀。
  飞刃借势来袭,发出阵阵龙吟虎啸之音,响绝天地,冰墙被辦辦剥落开来,姑苏雪霁红润的脸颊渐显苍白之色,玉身也有些摇摇不支,她先前已深中寒毒,毒渗腑脏,面对冷七公子凶凛雄霸的攻势,不禁渐感吃力,步法艰维。她急运真气,连锁心脉两处大穴,接着左手再起,莹莹流光直透,漫天梨雪飞舞,雪浪再起,冰墙悉数缝合,二者均势力敌,斗得难分难解。
  “好一个归云上仙,姑苏子。”
  冷七公子忽地收回飞刃,青筋暴凸的左手微微有些痛颤,握着刀的左手,污血漫流,他轻咳几声,冷冷盯视着姑苏雪霁。
  姑苏雪霁嘴角微微上扬,写出一丝冷笑,她慢慢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庭院。
  冷七公子看着她走出去,居然没有动,也没再说任何一个字。
  刀在!手也在!可他的刀决不会轻易地发出!
  他在看着地上的脚印冷笑。
  因为,脚印很深,是姑苏雪霁留下来的。
  她走出这座庭院时,全身的真气和力量都已集中。
  因为她必须集中全部力量来防备冷七公子的刀。
  她来时,踏雪无痕,去时,雪没小腿。
  可是冷七公子的刀并未出手。
  姑苏雪霁走出院门,长长吐出口气,只觉心中气血絮乱,涌腾不止,她痛咳一声,猛喷了一口污血。
  她忽然发现,这少年远比生平所遇见的任何人都可怕!
  她本已看清了这少年的刀路,也深知两人修为应在伯仲之间,她本想激这少年出手。
  现在出手,她或许还能接得住,她有把握。
  谁知这位十七八岁少年的冷静,竟比他自己手中的刀更冷,更可怕。。
  她不禁有些忧虑、甚至失望。
  “他三年以后再出手,我是不是还有把握能接得住?”
热门推荐
圣墟 万界天尊 太初 圣墟 万界天尊 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