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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易是在天台找到的沈虞。
找到他的时候，脚底下还一堆烟头。
沈虞垂着眸，目光没有聚焦，远处的一切尽收眼底，又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许易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昨天沈虞说“我有点累了”。
沈虞这个人吧，不太招人喜欢，浑身都是锋芒，光看着就觉得不好接近极了。平时呛人的时候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用他的脸去擦一擦地，但只要他稍稍一示弱，就……
显得有点可怜。
从天台的门口走到小可怜面前，烟味儿愈发浓郁，许易用手在鼻子前扇扇，皱着眉头把沈虞叼在嘴里的烟抢了过来，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了。
沈虞饶有兴趣看着许易这蛮不讲理的行为，“这烟是我的。”
“所以？”许易问，“你还抽烟？”
“心情不好的时候抽。”沈虞把打火机塞回口袋里。
“心情不好？”
“还成吧。”
许易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让你心疼一下。”沈虞半真半假得说出这番话。
许易清咳一声：“……”
沈虞说话总是不清不楚，暧昧缠绵，就跟他们两个有一腿似的，而且你越是怼他，他就越变本加厉。
面对这种臭不要脸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搭理。
他觉得没兴趣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许易干脆换了个话题，“周燕让我找你，让咋俩一块滚。”
沈虞“哦”了声，又问：“滚什么？”
许易：“……”
沈虞彻底把天聊死了，不管他再说什么，许易一概不接话，不理睬。
这里的风吹的有点猛，一时间令人有点恍惚。
想跟许易再说点什么。
也不知道说什么。
待这儿就是被西北风按在地上抽嘴巴子，沈虞都觉得有点冷了，又想起旁边这娇生惯养的人吹点风都跟什么似的，“回去吗？”
许易没回答。
是个不错的好天气，太阳高照，天一直蓝到头。
许易的思绪也跟着那朵云飘的有点远。
应该是在他很小的时候？
至于多小，有点久了，记不清了。
那个时候他不太招人喜欢，常被针对，总有屎盆子想都没想就往他脑袋上扣，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他一开始也想解释来着。
然后唯一信任他的弟弟被父亲拉着警告：“他是个坏孩子，你以后不许跟他接触。”
一下子身体里就跟少了什么东西似的，特别的乏力，提不起劲来，一切都好像无所谓了。
任由被污蔑，懒得解释，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在想想来，好像是自己也放弃了自己一样。
然后被送进了一个疗养院，度过了生不如死的十六年。
有时候在某个瞬间，许易会猛然觉得沈虞和他格外相像。
他俩相像，也不知道是他倒了八辈子血霉，还是沈虞倒了八辈子血霉。
沈虞，就像是一潭死水。
他自己或许不觉得，就像许易从来不觉得自己如此。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绝望得令人害怕。
许易问：“是你偷的吗？”
“重要吗？”沈虞又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觉得许易的这个问题有点好笑，脸上不自觉地带了点讽刺的弧度。
“嗯。”
沈虞动作顿了顿，然后把烟塞到嘴里，打火机的火焰跳动着，烟还没点火，“那如果我告诉你，就是我偷的呢？那手机现在还在我书包里待着。”
他一连串的质问犀利，让人无从闪躲，许易明白，这是孤僻惯了，于是想把所有的关心都推开。
许易不答反问：“所以呢？”
又是一阵沉默。
沈虞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许易没有说“不相信”，但，也没有说“相信”。
长长舒了一口气后，沈虞低了低头，“我没偷，也没有品行败坏，更没有对不起谁。”
“其实教室里有摄像头，查一查就知道是谁。”
“她不相信我。”
“因为我成绩差。”
沈虞说的云淡风轻，尽显洒脱，如果不是打火机点燃，一再往烟头靠拢，或许这表现出来的毫不在意的样子许易会相信。
一开始许易觉得沈虞和某个人如出一辙。
现在看来不尽如此。
能说出这种话来，起码算是有救。
还没疯得彻底。
许易伸手夺过那打火机，扬手一扔，打火机以一个流畅的弧度被扔进了天台的垃圾桶里。
沈虞轻笑两声，有点无奈道：“你干嘛？”
“证明她是错的。”
“嗯？”
“你桌堂里的战术分析作业，别跟我说是抄的。”许易想起上次还他校服时掉落的卷子，“既然还没放弃，就再……挣扎挣扎。”
再挣扎一下，总能窥见，一点点天光。
许易偏过头来，两个人目光交汇，沈虞眸子颜色有点特别，很黑，即使在阳光下也看不出那种琥珀的颜色。
“亲爱的，你对我的误解看来不是一般的大。要有那个能耐，我早就A班待着去了”沈虞宛若听了个什么好笑的笑话，“你以为我是个什么样子？”
许易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冬天多是有风的天气，风把沈虞的话吹散，听得不太真切，但许易能猜出个大概，“她觉得你成绩差，就考好给她看，觉得你品德败坏，就找到凶手……”。
“你是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成为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