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债主

　　二院进入紧急封锁状态。十二月四号，整个医院的医患全体人员无缘由进入昏睡状态。
　　一个偏僻的入口处，十七名服装各异的男女鱼贯从太平间转到医院二楼走廊尽头。
　　胖和尚简直瘦了一圈，简短地跟为首的女人交代了几声，便昏死过去。
　　女人身后自动出现两个男人，迅速将他搬到一边，一人留下，另一人快速跟上队伍往房间里去。
　　今天是难得的冬阳，整个二楼却如阴天。女人脸上的表情还要更阴沉些。
　　“残魂共二百七十三。最老的是五十年前，最新的是前天。”
　　女人听完汇报点了点头。她头上亦扎了个丸子头，皮肤非常好，难辨年龄。咋看之下，十分普通，但若与她对视，定会被那双深邃的眼睛吸引。
　　那双眼睛似乎不会泛起任何波澜，再烦躁的人望了也会平静几分。
　　屋内的情况着实壮观。饶是见多识广的众人也有一阵的惊讶。
　　外面看来这不过是个小小病房，踏入才发现整个空间足足扩大到几百平米，各色鬼魂哭喊嚎叫不一而足。但没有一个鬼魂跑出去，整个空间被看不见的银线死死隔绝，不给魂体一丝逃脱漏洞。
　　这得是多大的手笔啊！同是符咒一道的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数起四周的符纸来。待看清数目后，都不由在心中感慨：“豪！太豪了！”
　　然而这些感慨都在女人轻轻一挥下收的一干二净。整个队伍沉默而默契地进行着自己的任务。八仙过海，各出本事。
　　然而鬼魂的数量还是太多了。整个超度行动一直持续到傍晚还有十三个冤魂暴躁的不肯被度化。
　　女人挥了挥手，房间众人平静地退出。
　　她静静地现在那十三个冤魂面前，眼中如平波起浪，浮起怜悯。她双手合十，既无法器，也无符咒。
　　但在她如波双眸注视之下，一个青衣女鬼开始捂脸痛哭。
　　眼前的这个女人在与她对视的那瞬间，就变成了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妈妈！”她哭着，叫着，所有的委屈、悲伤、痛苦不受控制地喷涌出来。她只能痛哭，哭这滔天的冤屈，无边的绝望，刻骨的遗恨！
　　以此同时，所有鬼魂的眼前都出现了他们心底最眷恋的那个人，此时，女人不再是女人，而是他们最爱的那个人。
　　以青衣女鬼为始，剩下的鬼魂一个接一个的从疯狂与暴躁中回省，哭泣和哀嚎此起彼伏。
　　在门外，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道姑紧张地凑到一个短发t恤青年男人身边：“姑姑这样一次同化这么多鬼魂没事吧？”
　　男人摸了摸左耳耳钉，似乎十分享受女孩这么亲近的言语，压低声音安抚道：“没事的霜师妹，师叔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哪有她同化不了的鬼魂。”
　　女孩脸现愁容：“我当然知道姑姑的本事。只是她闭关闭到一半就被叫出来，而且这次还是一次性同化这么多鬼魂。以前最多一次也就是四五个呀。”
　　“师妹别担心。虽然数量多了点，不过就是耗费的精神多了些，没问题的。再说，这次我师傅可是带足了丹药呢，等下让师叔服下就是了。”
　　霜师妹听完点了点头，似乎放心不少。二人不再言语，静立等待。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屋中声响渐歇。耳钉青年用眼神征得为首人同意，轻轻走了进入。
　　银线毫不阻拦他的靠近，但他知道这是手上佩戴了同级符咒的缘故。如果不是胖和尚的提醒，贸然踏入的人必会被一同禁锢，难以逃脱。
　　房中冤魂已经平静下来。屋外清脆的铃铛声起，鬼魂们排着队，朝着一个方向一个一个隐去。
　　待房中只剩下女人，青年才静静地唤道：“师叔。”
　　女人慢慢地转过头来，脸上表情有细微变化。
　　青年的反应极快，本能的危险感袭来便瞬间往后跳，然而还是太迟了！
　　女人一口咬上他的肩膀，而后便扯下一大块肉。
　　“啊——”
　　青年的惨叫声打破了平静。
　　惊变之时，一个身影立刻跳了进来，不去救青年，反去抓那个女人。
　　那人身手极快，在女人腰间摸了一把便往后跳，恰好撞到惨叫的青年胸口，两人一同飞出门外。
　　青年额头触地，又是一片血淋淋。当下看起来十分可怕。
　　为首道人迅速在他肩膀处拍了一张符纸。那符浸透了鲜血，便绷紧了贴住，与外翻的皮肉连得严丝合缝，很快就止住了血。
　　青年勉强忍住痛呼，挣扎着站直了，小声喊了声：“师傅……”面容痛苦，但再不敢呼喊。
　　为首道人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朝一起飞出的男人拱了拱手道：“多谢苗兄。”
　　被称为苗兄的男人呵呵一笑，站直了也拱了拱手。只是他就算站直了，可让人看了怎么着都有种哪儿都不直的感觉。
　　一个扇形玉佩不经意地溜出指缝，明显是方才青年人佩戴之物。
　　男人笑嘻嘻地露出一脸“哎呀这东西怎么到我手上了”的疑惑表情，见对方笑了笑，不置可否，便手指一捏，大大方方地塞进自己口袋了。
　　青年忿忿不平地看着他，又敢吭声。憋得一脸通红。一行人站在病房外，看着里面戾气横生的女人。
　　她的外貌并没有变化，但是个人都看的出来有东西在她身上。
　　苗如玉摸着下巴道：“赵兄，现在可怎么办？”他话刚说完，女人四肢伏地，双手双脚化爪抓地，抬头张嘴就给他嚎了一嗓子。活脱脱一个狼崽子。刚刚的残魂哪个这么狂拽来着？
　　为首的赵方神色如常，很快说道：“无妨，刚好可以顺便问问看。”这话听着轻巧，实际上用的手段可不怎么温柔。
　　苗如玉咋舌，在心中嘲笑了一番赵道长，抛了个“在下佩服”的戏谑笑脸，就退下了。
　　霜小师妹站在一帮都比她资历深的前辈里面，急得五内俱焚。
　　凑到赵方身后，一脸梨花带雨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赵道长“铮铮”拉扯出一把铜钱链条，丢了进去。
　　鬼物附身的女人被套阵困得结实，但并不影响吼叫。铜钱链条自动化整为零，一个个小钱打在“它”身上均产生了大口径枪械的效果。一打那女人身上就有一大片浓雾消散。
　　那可不是什么雾气，而是实打实的鬼魂魂体。
　　苗如玉看得直摇头：“哎呀！柳师妹的手没了！啧啧左腿断了！哎哟！”
　　“苗师傅你能不能别说了！”青年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道。
　　苗如玉看了看他身边的小姑娘，一脸的恍然大悟：“哦哦哦！抱歉抱歉，我是说师妹身上的鬼物哈”
　　小姑娘嚼着泪看向自家姑姑，我见犹怜而后定定看着苗如玉。
　　苗如玉瞥了一眼，抬手轻咳了一声。为充分证明什么叫钢铁直男，他笑嘻嘻地添了句：“不过我看师妹的境界好像不稳啊。”
　　他话未说完，赵道长眉头一皱，突然不再继续催动铜钱链。
　　青年忙上前问道：“师傅，怎么了？”
　　赵道长不言语。场中除了三四个小辈和苗如玉，其余人均脸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