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你捡你养

　　日上三竿。两个少年极少出来溜达，渡步在若妟山脚下宏城大街上。
　　马拖着商队的马车老实地迈着步子。离两个少年较近的矮乞丐捡着地上破烂的菜叶，只看出了蓬头破衣，以及——那雪雪白的细腕子。如果擦擦干净的话，应该是个好看的小男娃还是个清秀的小囡？正跟着师父吃包子的少年想着。
　　赶马车的男人不停地鸡啄米，没了力气。小少年觉得有哪里不对，侧耳听了一下，“好像有人在叫诶师父。”被他叫师父的人仍在小口咬包子。“又不理我……”小声嘟囔了一声。
　　马蹄声好像有点快？白衫少年又回头看了一下。眼睛睁得极大，“师师父？那个马是不是要撞到摊子了？”只比少年高半头的人，同样穿着白衫，偏过头，正细细嚼着包子，斗笠遮着，看不着脸。“蠢。”嘴里只吐出一个字来。显然也是个少年郎。小乞丐还蹲着捡菜叶，突然双脚悬空，被人生生提起后衣领。被失控的马用力溅起的泥土还来不及扑到小乞丐身上，就已经双脚空空两手空空了。
　　“别动。”少年看小乞丐紧闭眼，脚倒是踢来踢去。
　　再一睁眼已站在屋檐角上。小乞丐知道，救了自己的，是这个比自己没高多少的男孩子。
　　“师父师父！”向泉在底下跳上跳下。“你把小乞丐放下来！”风动衣摆，轻松着陆。乞丐终于双脚着地了。仍有些惊魂未定，小乞丐想看清救自己的恩人，斗笠上的黑纱却全挡住了脸。见得世面小，只听过几个断断续续的话本里说绝世大美女才为了不被人看见才带个黑纱白纱，对这翩翩少年更是好奇，或许还有一种别样的情绪。恐怕还不能懂。
　　“小乞丐你会说话吗？”向泉半蹲下。灰灰的脸，依稀看得出应该是个女孩子。“……”
　　“哑巴。”景卿平平地说出。“……”
　　“师父把她捡回去吗？”向泉抬头看着师父，眼睛里全是“师父把她也捡回去吧”的意思。
　　“你捡你养。”景卿也低头望着小乞丐。
　　“……”
　　“师父你好绝情！”向泉气呼呼的。
　　“你真的是小哑巴吗？”向泉认真问她。
　　“……”
　　“看来真的是了。”向泉沮丧地摇摇头。站直转身时，还回头看一看。
　　白衫少年双双起身准备跑路，“……我不是哑巴。”又停下了。向泉立马由悲转喜，又蹲下来问，“你叫什么呀？有兴趣了解修行吗？来当我师妹吗？”眼里闪着异样的光。
　　“双修你知……”还没说完的几个字，硬生生又被憋了回去，因为——师父正用寒骨的眼神望着他，向泉一直觉得，景卿的眼神真的比那些传说中的什么上古兵器还要吓人。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双修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是一种连师父都不提的绝世神功！想着这种走南闯北风餐露宿的小叫花子会不会知道什么厉害的东西。
　　小乞丐直了直腰，无视了向泉，径直走过他身边，来到景卿旁边，“你们不是坏人吧？不是要把我卖给老鸨子的那种人吧？”“不是。”扯扯他的衣袖。“我能跟你一起走吗？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保证三餐就行啦。”说完还用手比了一个三的手势。眼睛真的与向泉求师父捡她回家的眼神一模一样。
　　向泉心碎了一地，“师父你同意吧？我缺个可爱又话多的小师妹。”毕竟，谁也不是天天能和一块千年寒冰一块相处，又加上自己又是个话唠，所以更是喜欢能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最好是比自己小的娃娃，最最好还是一个小话唠，一块玩，就很开心了。
　　“名字。”
　　“啊我没有名字。”
　　“叫阿花吧，毕竟是个叫花子。”
　　“不妥。”
　　小乞丐也觉得不妥，毕竟自己虽然现在是个乞丐，以后难道还要叫个乞丐的名字？但想着自己和他们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也没有反驳下去。
　　“日后再想吧，咱先回山上吧。”向泉指了指街后边的青山。
　　景卿自然的淡出一段距离走在两人前头，“小师妹我背你吧。”向泉蹲在小乞丐前面。小师妹倒也很服帖，跳上肩头就勾着向泉的脖子。毕竟当了这么久的叫花子，脸皮也自然厚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都是浮云。
　　也不知几时，才到了山上的竹林里。
　　“小师妹！醒醒啦！”向泉将她放在一张竹子打成的小床上。
　　“正好上次没打完的小竹床，你先睡着吧，等下我叫吉秋姐姐再给你送些被褥来，先别睡，会着凉的。”
　　“吉秋姐姐你快来！”向泉跳下竹床跑到门前对着门外喊。
　　“小向泉今天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没见到人，一个温热的红薯先接在向泉手里。
　　少女轻衫飘扬，轻盈地落在地上，连风都是极小极小的。一张极温柔的脸，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一颦一笑皆是美人。
　　“今天捡到一个小师妹！”
　　“景羔子买红薯了没？”这话一出就与外貌严重不符。
　　向泉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师父不在周围才小声说：“景羔子没有买红薯……”
　　“好个景羔子！那小姑娘呢？”
　　“小屋子歇着呢。”
　　一进屋就看见脏兮兮的小乞丐，“……你打盆热水去吧。”
　　向泉烧好热水打好热水就被关在了门外。无聊的很，一遍遍数竹林里有多少竹子，数累了又啃啃红薯。过了一会儿，向泉就觉得过了十年。
　　“洗好了，你把水倒了吧小向泉。”
　　“嗯！”
　　向泉望里面悄悄望了一眼，还没看清就被吉秋推了出来，“倒掉了再去灶台拿个红薯。”“给我吃嘛？”“人家小姑娘还没吃，你都和你师父吃饱了。”
　　“姐姐你再给小师妹拿个被褥吧！”
　　“我呸，哪有多的了，谁的徒弟谁养，景羔子就知道给我添堵下趟山也不知道带点用得上的东西，就知道天天吃吃吃……”
　　完了完了吉秋姑娘又开始骂人了，小向泉赶紧捂上耳朵，又快点希望师父快点回来解救自己。毕竟小乞丐是自己想要捡回来了。这可不能让吉秋姑娘知道，向泉暗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