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测试

　　白晨炎没有明白江惑的用意，但还是很坦诚地说道：“我和白夜雪都是弱骨，十里挑一，虽然不是上品骨，在仙门应该也算是偏上的资质了。”
　　“是这样啊。”江惑点了点头，“那看来，我应该期望自己的道骨最少是缺骨了。否则和你们相差太大，以后在仙门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盟约就无从说起了。”
　　对白晨炎这种人，盟约只建立在关系对等的基础上。若是江惑开出来一个残骨，就算进入仙门，也会被白家兄妹慢慢甩开，到时候不要说相互扶持了，白晨炎甚至会因为自己是圣蛹的知情人而杀了自己。
　　“放心吧，江兄自然是不会差的。”
　　白晨炎将第一枚缺骨石放在了江惑的天阳穴之上。
　　“感觉如何。”
　　那冰冷的石头一触及江惑的头盖骨，慢慢变得圆润微热起来。江惑心中暗自点头：若是缺骨，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总比什么都不是的残骨要好多了。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那小石子只发温了片刻，便又恢复了冰冷，离白晨炎口中的发烫发热还差的许远。
　　“感觉如何，江兄？”
　　“唔……微微热了一下。”
　　“那便不是缺骨了。”白晨炎很有经验，“换下一块吧。”
　　缺骨的概率是十中有三，若是错过缺骨，接下来是弱骨或者人骨的概率就更低了。
　　江惑看着白晨炎，慢慢将那块象征弱骨的石子放置于他的天阳穴上。
　　石子放置了片刻，看着江惑脸色不善，白晨炎还是再确认了一遍：“还是没有感觉吗？”
　　“还是没有感觉。”江惑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我大约是一个残骨了。”
　　看着他灰心丧气的样子，一边的白夜雪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别灰心啊，江惑先生。不是还有人骨石吗？不是缺骨，不是弱骨，说不定这是一件好事呢。”
　　江惑道：“你就不要安慰我了，人骨可是千人中才出一个。我又哪有这么好的运气，正好是人骨？”
　　“究竟是不是，试了才知道。”白晨炎将第三块石子放在了对方天阳穴上。说实话，他也微微有些惊讶，虽然人的性格和道骨资质并没有直接联系，但是按照惯例，一般像是江惑这般智商极高、具有大魄力的人，道骨资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再不济也不太可能只是一个残骨。
　　难不成……他还真的上品中的人骨？
　　石子被放定之后，三人的目光一时之间聚拢在其上。其中，江惑最为全神贯注，定定的眼神微妙变化了数次，有期待，有怀疑，有微喜，最后只剩下了无尽的失望。
　　等候了良久，白夜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江……江惑，感觉怎么样了？”
　　“不是人骨，还是没有反应。”江惑闭上眼睛，疲惫地说道，“看来，只剩下一个残骨，便是留给我了。”
　　“怎么会……”白夜雪捂住了嘴巴，大大的眼睛尽是不敢相信。看上去，江惑被测出残骨之后，她倒比江惑还要伤心。
　　这种事情白晨炎看得多了，倒是十分淡然地拍了拍江惑：“好了，残骨也不必难过。修仙之路长着呢，残骨的也未必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更何况你手头还有圣蛾女，借助气海果的力量，你的修行速度不会比缺骨慢的。”
　　十人中有六人是残骨，测出残骨才是正常事情，要是测出缺骨或者弱骨，那反倒是一件稀罕事了。
　　江惑慢慢站了起来：“不管如何……还是很感谢你们。当然，我们的交易依旧有效。”
　　资质一事已经尘埃落定，他正欲转身离去，忽然，背后响起了白夜雪的声音：“江……江惑先生，等一等！”
　　江惑不明就里，转过神看着白夜雪：“哦，还有什么事吗？”
　　白晨炎也用阴森的眼神看着妹妹：“你今天的事情太多了。是不是你最近不太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了？”
　　白夜雪白皙的脖颈再次变红了。她十分畏惧白晨炎这个哥哥，磨磨蹭蹭了半天，在江惑温柔鼓励的目光下，才用蚊子般的小声勉强道：“不是……还有地骨和天骨没有测吗？……说不定……哥哥，你好人做到底，就帮他再一次测了吧。”
　　“愚蠢！”白晨炎怒斥道，“少异想天开了！你以为地骨和天骨是什么？大白菜？”
　　江惑也在一边劝诫道：“白兄，不要怪你的妹妹了，她只是真心想帮我罢了。”
　　江惑自然不会这么不自量力，还认为自己可能是上品双骨中的一个。
　　上品骨中最弱的人骨都只是千人之一，更不要说地骨和天骨了，恐怕加起来都不到万分之一。相比之下残骨有六成可能，此刻自己究竟残骨还是上品骨，根本不需要再做更多的测试。
　　就连江惑自己都放弃了，白夜雪却显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坚持，苦苦哀求道：“哥哥……你就帮他再测一次吧，反正……今天天气也不错……是吧，哥哥。”
　　她说出了一句不知所云的话。白晨炎举起手掌，作势欲打。白夜雪害怕的瑟瑟发抖，却站在原地，连躲都不敢躲。
　　白晨炎这只手扬在空中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他只是长叹一声，悻悻放下手掌：“混账东西，我迟早要死在你这个蠢货手里。”
　　他转向江惑：“江兄，既然测了，就一次测完吧。地骨和天骨的结果没出，相信江兄终究心里有一根刺，觉得我白某不地道，做事没做到底。”
　　江惑本来没有测剩下二骨的意思，但是对方主动开口，他也大大方方接受了：“那就谢谢白兄了。”
　　白晨炎又道：“只是……我这测上品骨的方法和之前不同，这是我的一个秘密，还请江兄能否闭上闭眼，容我操作？等到结果出来之后，自然会告诉江兄。”
　　江惑心中犹豫了一下，他怀疑白晨炎和白夜雪这对兄妹合力演了一场戏，一骗自己闭上眼睛，就杀了自己。
　　但是转念一想，随之哑然失笑，要是白晨炎对自己有杀心，之前昏迷的时候就杀了自己，何必等到此时。他当下闭上了眼睛：“白兄，请放心施展手段吧。我不会偷看的。”
　　江惑的世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他只觉得左肩一暖，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身上，同时耳边响起白晨炎的声音：“江兄，我要施展手段了，大约持续一炷香的时间。另外容我多嘴一句，地骨的出现是十万人中一个，天骨的出现更是一千万人中都不一定有一个。一会儿你测出来的结果很可能还是不是，那就只剩下一个残骨了，请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不要太失望。”
　　这个江惑自然是懂，他点头道：“放心吧。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我们的交易都依然有效。”
　　“那就开始了。”
　　此次测试，江惑的身体倒是没有任何感觉。也不知道身边的白晨炎对自己做了什么。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江惑睁开了眼睛。
　　只见白夜雪的一双美目看着自己，眼中尽是失落和抱歉之意。
　　明知结局是这样，江惑还是闻了一下：“白兄，如何？”
　　“依旧不是地骨和天骨，你是残骨。”白晨炎直接说道。
　　下三品，残缺弱；上三品，人地天。
　　他江惑，是垫底的残骨。
　　残骨是十中之六，是这世上绝大部分人的资质。可是常人在亲手接受结果之前，总是还心存侥幸一下，总觉得自己会成为那个特例。
　　事实证明，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幸运儿，天之骄子也只是少数。他们可能会出现在比天更高的遥远处，却不是这座奴隶塔。
　　江惑心中并无遗憾。失之我命，得之我幸。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主角，也不认为上天亏欠了自己什么，一定要把所有好的东西全部塞给自己。
　　倒是白夜雪当场眼睛红了。虽然江惑拔刀的那一幕吓到了她，但是大部分时候，他的温尔文雅，彬彬有礼还是给她留下了相当好的印象。
　　她想不通，江惑这么好的人，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只是一个残骨。
　　说什么残骨也能翻身，这种鸡汤一般的鬼话。白夜雪也接触过一些仙门的事情，她很清楚，残骨的弟子在天上仙门会受到什么待遇。
　　白晨炎眼中也有一丝失望之意，江惑太过弱小，在未来只可能成为他的累赘，而不是一个有力的盟友。
　　但他的城府还比妹妹深，再次拍了拍江惑的肩膀：“没事的，你还有圣蛾女的帮助呢。残骨修为也足够了。”
　　江惑揉了揉眼睛：“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就这样吧，一个月之后我们再见。”
　　“嗯，好的。”
　　江惑走出了兄妹俩的视线范围之外，当他走入拐角时，一瞬间，脸上的温柔谦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杀意和寒冰。
　　“关关，在吗。”
　　关关是江惑为圣蛾女取得名字，取自《诗经》中“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早上他练功的时候，就让圣蛾女一个人在此处玩耍。现在也不知道她走了没有。
　　黑暗中扑出来一道人影，直接挂在了江惑的脖子上死死不放：“你又把我一个人在这里留这么久！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就要哭了！”
　　正是关关。
　　“好了好了，我之前有些事情，下次不会了。”江惑轻轻揉了揉圣蛾女的脑袋，好说好歹将她从身上骗了下来，“关关，你去帮我做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爸爸？”关关抬起头，白白净净的俏脸看着江惑，脸上还留着浅浅的泪痕。
　　“你顺着这条走道往前走，前面有一对漂亮的小哥哥和小姐姐。你看的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你就这么一直跟着他们，他们去哪里，你便去哪里。他们说什么，你都记下来，回来告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