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石虎授飘风鬼手

　　阎罗殿虽众，然能制罗娜者，唯有二人，一是罗阇，二是石虎。罗阇为父，一殿之主，女畏其父，倒是常情。至于石虎，则不同矣，英武不凡，豪气干云，人称小判官，大名天下传，不论老与少，正心第一人！
　　端是人等，谁会不喜？罗娜年方十五，情窦初开，却也将一颗芳心寄在了大师兄石虎身上，她对别人像只小老虎，待一见石虎这头真虎，就成了乖巧的小猫。
　　闻听石虎之言，罗娜便将高勒叫了出来，将事情和盘托出，并谢道：“娜娜一时昏了头，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戏耍小师弟，万望小师弟原谅则个！”
　　高勒本也是顽皮捣蛋的性子，听了倒也不恼，说道：“大师姐，你先陪我演练了一遍，倒免得了我在师傅面前呆头呆脑、不知所措，如此却是帮了我呢！”
　　罗娜闻听高勒当众叫她大师姐，一双凤眸只是偷瞄石虎，原来这一声大师姐，不过是想和大师兄并驾齐驱、比翼齐飞之故了。
　　“好了，你两个既然说开了，小师弟就随我等去见师傅吧。四师弟，你可还有事吗？若是没事，就随我等一起去吧，吴狮、牛二胖、马如龙三位师弟，都陪师傅等着呢。”石虎说道。
　　牛大胖何曾有事，他本是路过，闻听院中罗娜之言，便知她要戏耍高勒，遂躲在墙后偷听，此刻大师兄开口，自是随着同去了。
　　高勒见了师傅罗阇，又拜过了祖师爷，又和八位师兄一一见了礼，倒也没甚说的。一切过场完了，罗阇叮嘱大师兄石虎，将阎罗殿的武学传给高勒，便各自散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练武之人，本为此来。故而即使是师徒，也多是猫教老虎留一手，除了父子之外，谁肯倾囊相授？正是宁传十手，不传一口。天下的绝顶武功，岂是能看会的，你埋头练上十年，若没有师傅的点拨，怕也难有进益，更别说登堂入室了。
　　却是何故？珠穆朗玛不是一天之功，高楼大厦不是一日而成，武功亦是同理，那一招一式，哪个不是一代人杰苦心孤诣、呕心沥血琢磨出来，又经一代代传承、推陈出新而来，其中的诀窍若没师傅点拨，想靠勤学苦练搞出名堂，无疑是痴人说梦！
　　天下的武功，往往如大树一般，干分枝，枝分杈，同是一家，各自不同。同是太极，就分了陈式、杨式、孙式、吴式、武式等五个大派系，誉称为“五式太极拳”，在五大之下，又有多少个小流派，怕是难以统计了。这其中，自是有推陈出新、契合自身的缘故，但也不能说没有尽得师傅真传，唯有自创补充、采补他家的原因。
　　如是，高勒虽拜了罗阇为师，但到底能学会几分本事，却又不好说了。这最基础的功夫，罗阇岂会亲授，由大弟子代劳，却也是常理。
　　石虎、高勒到了练功房，两人相对而立，石虎将十六式飘风鬼手演示一遍，却并不传授，而是先问道：“小师弟，你说我等因何练武？”
　　法学专业之人，要先学法理。练武之人，却也要先学武道，再学武功。
　　“练武还能因何？一是不被人打，二是把别人打，还要怎地？”高勒答道。
　　石虎笑道：“小师弟，你这话虽不算错，却落入了下乘，是江湖豪侠的做派，却不是我阎罗殿等大派的追求。若要说清练武的目的，就必须从我们所处世界的本源说起。”
　　高勒闻听有大故事，当即洗耳恭听。
　　石虎接着说道：“我等所处的世界，共分六道，即天人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六道众生，除天人道外，其余众生随福报大小而或为人，或为畜生，或为饿鬼，周而复始，不断轮回，生生世世，不得解脱！唯有天人道众生，修得暂时常住，只要心向善法，不起恶念，即可不入轮回，唯乐无苦。故我等阎罗殿的弟子，图的却不是一时的江湖意气，而是修证天人，永脱轮回之苦！”
　　高勒何曾听得如此高论，当即又是惊骇，又是羡慕的很，慨然说道：“高勒愿与诸师兄一道，勤练我阎罗殿正法，修证天人，永脱轮回。”
　　石虎笑道：“小师弟，你初闻此言，便能了悟，立下大志，也不枉师傅和佟师弟对你另眼相待了。只是证得天人，何其难也，如师傅罗阇，也不敢说证得了，何况我等。好在我等只要多行善事，有了大福报随身，即使武功稍有不济，却也有成就天人之机，故我等行走江湖，才要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多做善事！”
　　“多谢师兄开示，小弟都明白了。”高勒感激道。
　　“好，那我就开始正式传艺。首先，你要懂得练武之人，所要经历的八大阶段。太学堂的孔家曾出过一个了不起的大圣人，不但学问深如海，武功亦是出神入化、不可揣测，他将武学分为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神、齐甲、至过、平天八个阶段。格物就是开始练武，开始通过拳脚、刀剑等磨炼身体、认识自身的阶段；致知就是感受到身体内部内息的阶段；诚意就是坚定意志，壮大内息如涌泉的阶段；正心即是开通了十二正经中的经络；修神则是开启八大奇脉。能练到修神境，成为大武师，已几乎是人的极限，如师傅罗阇、长老吴祺等，即是修神境，都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修神境后还有三个境界，却是传说中的境界了，或许孔家的那位先祖曾达到过，其余之人，却不知了。这三个境界的含义，我姑且说于你听，却不用放在心上。天干地支纪年法，六十为一甲子，齐甲之意，就是与时间同齐，寿元无尽而永不衰老；至过，则是在齐甲之上，回溯过往，通晓古今；平天即是与天同寿，真正的无老死、无寂灭，遍知过去、现在、未来三世！”
　　这等奇闻当真是闻所未闻，高勒不禁问道：“大师兄，人要是练武练到那种境界，岂不是同神仙一样了吗？这天下当真有神仙不成？”
　　石虎怪道：“叫你一听则罢，不要放在心上，却怎地还来追问？”他虽如此说，却不是真的怪罪，唯自伤道：“我连修神境都没练到，又怎知其后之事？但孔圣人既然如此说了，料来必是真的，只是我等凡夫俗子，苦如坐井观天的蛤蟆，以为井中即是世界，却不知天外有天！我原来亦如这蛤蟆一般，只是后来随师傅拜访楞严寺，有幸看了几卷佛经，才意识到孔圣人所教恐非虚言。”
　　“大师兄懂得真多，我看那号称博览古今的太学堂弟子，倒反不如大师兄呢！”高勒赞道。
　　“小师弟这话却是错了，太学堂诸弟子却是博览古今、通晓经史，远非我等所及。只是他们以名士自居，以风流自号，以得红颜一笑自傲，却是乱了武心。小师弟我见你聪明伶俐，举止有些轻佻，这倒也没得什么，只是万不可学那太学堂诸弟子的风气，耽于美色，醉卧温柔乡。要知道练武之人，唯情一字，却要不得！若不是因为情字，师傅他…”石虎越说越色厉，忽觉不对，忙收了口，只嘱道：“总之，师弟要牢记，男女之情，于我等练武之人有害无益，却是早早断了、不生情念的好。”
　　高勒点头答应，脑子里却飘过数人的身影去，却是嘴应心不应了。
　　有一句口诀，却是天下绝顶武功的总诀，师弟要牢记在心，切不可忘！”石虎郑重道。
　　石虎当即说了四句偈言，却是“以外启内，以内养身，以身化丹，以丹证天。”
　　高勒一并信受了，牢记在心。
　　石虎让高勒背了几遍，见他实记牢了，便开始传他阎罗殿的镇殿武学飘风鬼手。阎罗殿的三大绝技飘风鬼手、迷踪鬼步、弹空鬼指，却是越往后越难，故众弟子都是从飘风鬼手练起。
　　飘风鬼手共十六式，各式名为只手遮天、应手得心、信手捏来、妙手回春、束手无策、唾手可得、拍手称快、辣手摧花、举手之劳、白手起家、心手两忘、拱手听命、额手称庆、游手好闲、叠手累足、握手言欢。
　　纵高勒甚是聪慧，半日里也只学会了两式，吃过午饭，休憩半个时辰，便将这两式手法反复习练，晚饭过后，便同众师兄、纪凌一同打坐练功。纪凌因是罗娜的玩伴，除了早课在北台跟着师傅学武，其余时间，倒都在中台。直到亥时，众人收功，各自回房睡了。
　　如此八天，高勒才将十六式飘风鬼手学会，又日日苦练了月余，终于使得有模有样、极为顺畅了，比那山下“饭仙店”的张三、李四自强得多了。
　　学会了飘风鬼手，接着要学的即是迷踪鬼步了，教授高勒迷踪鬼步的却不是石虎了，而是怪眼狴犴佟犴了。
　　佟犴一改嬉笑之态，脸沉似水，极其严肃。迷踪鬼步却不是练功房里能学会的了，必须在鹫峰才能练会。鹫峰在清凉山中台的东南，甚是高绝，唯有一石道可通山顶。这石道在山脚下，宽余六尺，待到了高处，却成了一线，此山之高，由此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