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回到教室，鱼见的注目礼让皮肤微微皱起。在趴下前我伸手从课桌里摸出了一张纸条。
　　课桌里出现纸条对处于躁动青春期的高中生而言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对我来说这是显而易见的麻烦。内容非常简单，只是一封单方面宣告杀戮的挑战书罢了。
　　[9点，公园。]
　　有些怀疑起自己是否被看扁了，同时也感到一丝惊讶。我把脸深深的埋进手臂里。无法平息自己凶暴的亢奋，恍惚耸动的肩膀宣泄着狂乱的笑意。
　　那歪扭的不成形的文字像是在彰显扭曲了的本质，让人不由得雀跃。
　　伸手摸向腰部，冰冷的刀刃贴近肌肤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从一开始就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但杀死那种呆滞的肉块就毫无意义。
　　指尖轻触着腰间的凶器。想要满足自己微不足道的欲望，便不得不静待至果实彻底成熟。想到这，像是找到了立足之地似得，心里的焦躁逐渐淡去。
　　比起护送更像是同行，放学后我与琉璃久违的走在街道上。她有她的人际关系，而我则执着于家中的平静，所以这是罕有的光景。
　　放学后的天空被摇摇欲坠的云层遮掩，褪色的雨伞与这阴暗天幕相得益彰的低沉。细小的雨滴打落在肩头摔得粉碎，莫名的让人生出低沉的心情。
　　“真是糟糕的天气，你今天还有打工吧？”
　　“是啊，也没有发来停工的消息，看来是没法偷懒了。”
　　无奈瞥了我一眼，琉璃稍稍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如往常一样下班，恶劣的天气让工作结束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雨太大了，今晚不想走的人公司可以提供住宿。”
　　虽然被经理挽留，但没有几人愿意留宿，大多选择了撑起雨伞。
　　黑沉的天空下着让人难以抬头的暴雨。每迈出一步积水都深漫过脚踝，覆盖面孔的雨水的窒息感让人误以为置身于深海。
　　除了远处大厦细微的光亮外看不见半点光明，路灯有些神经质的明灭不定。
　　永无止境的噼啪声，以及扭曲，折断树枝的呼啸声环绕在周围。冻成青紫色的嘴唇吐出寒气，继续向公园走去。
　　公园的地面已经化作浅湖，水与地面的模糊触感包围脚掌。
　　在铺满石板的公园中心莫名空出一块不规则的空间，某种看不见的存在盘踞在前方。
　　雨中的少女宛若被雨打湿的幽灵般呆滞，怀着即便是狂风骤雨也遮掩不了的恶鬼般的杀意，作为战场的公园化作刑场。
　　脱下雨衣，像是在解开自己的枷锁。衬衫被雨水倾注融入夜色。冷却了因兴奋而跳动不已的心脏，刺骨的寒意笼罩全身，如针般的刺入咔咔作响的关节。
　　雨滴击打在少女的上方显现出长条状的轮廓。没有言语介入的余地，走近直至发起攻击前的最佳距离，彼此都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
　　“从陷入混乱时起你的生命就已经进入倒计时，若是乖乖待在家里或许还可能换一副模样苟活下来。”
　　“..........”
　　顾不上对方是否听到，在被雨覆盖的地面上，那令人惊异的速度于人前展现。
　　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将瘦弱的身躯掼倒在地，再把刀刃送入心脏两秒已然足够，但那是考虑到近身才能奏效的行动方式。
　　与藏匿在暴雨中的魔力相比，两秒的时间未免太过漫长。
　　在感觉到异常的瞬间便向侧面横向跳跃。丝线刺破肌肤，擦断肌肉，宛若静待猎物的蛛网般错综复杂的陈列在半空。
　　无可躲避，明白了这一点，我深吸了一口气。直至结束都不会再度进行的呼吸使得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
　　像是要飞起般的跃起，跳跃代替了易因攻击而动作变形的奔跑。伴随着肆溢的鲜血，身体在地上流畅的向前滑行，但这华美的动作也仅持续了一秒。
　　左手猛然抬起，捂住脖子动脉的瞬间身体以近乎倾倒的姿势掷出短刀。
　　匕首有如打水漂的石子般在地面跳动，划破地面积水的同时弹起射向少女的额头。若无意外，素未谋面之人的脑浆会从眉心溅射在这水潭里。
　　“尾巴....吗？”
　　惊讶的声音被雨滴盖过，穿过转瞬即逝的空隙，在距离对方两步时终于看清其全貌。
　　那是将少女置入腹中的巨型海蛇，相比于小船大小的桨型尾巴，破开鳞片的匕首或许连刺痛手指的绣花针都不如。
　　.....手腕上的鲜血顺着手指滴下，干脆利落的切割并没有什么激烈的痛楚。恐怕是在掷出小刀的瞬间割伤了静脉，那么距离休克恐怕还有10分钟的时间。
　　若是能有半分钟的余地进行包扎，那么便能暂时不顾伤势恢复手腕的握力。可惜海蛇并没有停下的打算。
　　与一直以来的远距离消耗战术不相符合，海蛇修长的躯体扫过在那瞬间造就了雨幕中的一片空白。但这不经思考的行为为敌人创造了无法弥补的空白。
　　如灵猫般灵动的身影自鳞片表面上猛的撑起，翻过条状的尾巴直面蛇头背面。银色的匕首在黑暗中刻入骨髓，沿着血管蔓延，炽热的魔力透入躯壳绞断路径上的所有神经。
　　恍若闪电般的刺击在身上留下了永久的印记。狂乱扭动的身躯化作不休的机器永无止境的摧毁周围的一切。
　　即便尚且还挂在粗壮的蛇身上心里也依旧生出了疑问，缺乏活着的实感的人要如何弥补内心的空洞？
　　像是要得出答案似得，身体自动动了起来。只是竭尽全力的再度插入一把匕首，肺部便火辣的鼓动着提醒自己濒临窒息。
　　嘴角浮现出狂妄的笑意，失血过多使脑内传来一阵眩晕。稍一松懈就会掉落在地被碾为肉末的局面是何等的令人喜悦。还有三把短刀，一定要做个了断。
　　被全力甩飞出去，不，并非如此，而是凭借着出色的运动神经，被洗尽鲜血的身体在放手前主动踢向圆柱般的蛇身。刀身上的符文骤然亮起，爆炸的气浪推动我跌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