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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娘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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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天趁着夜色东行,顺着渭水直下稷州武功县,本想持着公验和官诰到驿站休息一天,谁知驿站住满了关内道驿送租庸调的官吏和劳役,东都洛阳大战大战在即,各地的赋税和民夫也在快速调拨集结。
  他不愿秉持着勋位欺人,再加上如今的年景,天宝一乱七年,大唐征战不断,别说他这个小小的从七品云骑尉,就算十二转的上柱国也遍地都是,又何必自讨无趣。
  武功县治武功镇距长安足有二百余里,带着三个夯货在城内盘桓太惹人注目,便不愿去左近的逆旅客舍投宿。转出武功镇东城门,便策马上了香山,一路上风餐露宿,几乎没沾多少油水,想来露宿山林猎兽炙烤也是不错。
  武功位于八百里秦川的中心,虽然已至深秋,但香山上仍是郁郁翠翠,苍松劲柏丝绦万丈。细密的阳光从稀疏的缝隙中照射下来,打在闻天有些锈蚀的甲胄之上,斑驳的光影显得煞是好看。
  闻天生长于西州高昌,常年游弋在大漠戈壁中,偶有绿洲也是人流聚居之地。从西州经河西、陇右,再到河北,又往返至关中,千里路程景色各异,可却无心品味。
  此时,苦闷哀恸已然放下,置身在这样的悠然所在,自然是惬意无比。只是稍有后悔登山,这香山不大,可却香火旺盛,处处皆是佛寺道观,实在不是个杀生的好所在。
  登上香山西麓的人烟稀少处,闻天忙卸下裲裆甲,又将白孝德所赠的马槊拆成三段,用布囊裹实起来。登山一路尽是香客诧异的眼光,他这身装扮,众人皆以为是逃避征募的官健团勇。
  他将背袋袴囊全部置于蠢贼的身上,好让这骚骡子不能随意奔驰脱队,这货到处嗅闻尾随来敬香祈福的女香客,好在关中的小娘豁达开朗,全然没理解这骚骡子的深意,再加上主人又是个俊朗少年,更是对蠢贼调笑爱抚有加。
  这环肥燕瘦花红柳绿的各色青春小娘,再瞧着蠢贼噘着白嘴唇呲牙享受的样子,让闻天嫉恨不已,若不是看在它驼载父兄的骨殖有功,早就扒皮吃肉送进轮回道了。心中更是哀叹:摸我呀,摸我呀,摸头骡子,也不嫌骚气!
  黑炽不住的点头蹬蹄,以示主人对大青骡子所做的认同,那蠢贼每每行在本马的身后实在危险,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玷污我拔那汉宝马良驹的清白。
  琥珀早已跳下马背,趴在青石上伸懒腰,哈切连天地打量着四周,看似百无聊赖,可耳朵却高高竖起,警惕地捕捉着树林中传递而出的每一点气息。
  闻天双手抱头躺在琥珀身旁,安适的享受着秋日正午的暖阳,斜眼眺望山脚下忙碌的武功镇,全然不顾一旁哀怨不已的大青骡子。掏出在山下用一颗狼牙与孩童换来的胡饼,在琥珀鄙夷的目光下,欢快的啃食起来。
  昨日与回纥游骑厮杀,又经彻夜赶路,早已饥肠辘辘。一阵狼吞虎咽又无水相送,满面涨红竟噎住了,忙坐起身子,不住的狠锤胸口。
  就在此时,琥珀突然立起,背部紧躬,尾巴竖起,双目紧盯着树林深处,须臾之间,噌的一下窜了进去。闻天正被噎的难过,听见声音,赶忙锤着胸口跟了上去。
  琥珀身形极快,绕过几棵大树便失了踪影,闻天忍着咳嗦,仔细倾听声音,竟全无发现,一时疑惑琥珀的行为。他与琥珀合作狩猎多时,对其习性早已了然于胸。
  他蹲在地上,仔细检视树丛,方发现断枝,便沿着痕迹跟了上去。行至深处,用鼻子嗅了数下,在一棵柏树下闻得琥珀留下的尿液,忙按标记顺山脊而上。
  上行不到一刻,远远听到琥珀那比狸猫还要沙哑的嘶吼声,它只有遇到危险时才会如此示警。一般的兔狲遇到危险,便会快速逃遁,绝不拖沓,可琥珀是训练有素的驯兽,绝不会私自逃遁,战斗之时,时刻以主人的命令为准。
  闻天连忙打了声呼哨,告知琥珀他就在左近,他摸了下身上,刚才着急跟琥珀入林,竟忘了将角弓和横刀带上。一时间没有趁手之物,可琥珀的疾呼声更加惨烈的传来。
  他忽然想起腰带上栓了一只乌尔朵,那是吐蕃人游牧时防野兽保护牧群的投石索。他赶忙扯下乌尔朵,弯腰寻了几颗适中的石子,拨开树丛冲了上去。
  树丛之后,尘土弥漫,乱草断枝飞舞,身形短小的琥珀竟与数只凶狠的灰狼鏖战一团。琥珀身形虽小可速度极快,闪转腾挪穿插在几只灰狼之间,趁其不备便伸爪狂挠,得手便闪至一旁,与几只凶物厮斗竟毫不吃亏,而且隐隐还占着上风。
  闻天奔到不远处,一时间也有些犹疑。关中一带的灰狼,俗称夜月狼,一般在夜间行动,很少在白昼出现,而香山并非人迹罕至,又紧邻武功镇,实在不知这几只为何出现在这里。
  夜月狼性情凶猛团结,机智且锲而不舍,是极为难缠的凶物。闻天在西州时很少对狼下手,大漠上的狼群轻易不敢惹,否则可能会遭到无休止的报复。
  他抡起乌尔朵,将一颗石子打在夜月狼与琥珀中间的地上。烟尘激起,争斗双方都已发现闻天的介入,几只夜月狼稍稍后退,呲牙警惕的瞪着闻天,琥珀也趁机退后到闻天身旁,脱离了包围圈。
  闻天半蹲身子,轻拍了几下琥珀以示安抚,慢慢打量近前的凶物,竟发现几只恶狼身上血迹斑斑,好似有伤在身,可看伤口却不像是由琥珀造成。
  仔细看去它们身后草从内好像有堆类似襁褓的布帛,襁褓已经多处被撕开,树丛内毫无声息,不知襁褓内是否有婴孩,婴孩是生是死?
  五只恶狼的中心是一只毛色灰白的老狼,虽说稍显苍老,可眼冒精光,一脸狡黠之色。这只老狼受伤最重,但仍稳稳立于中心,闻天一眼瞧出其是头狼。
  此时他身无防身之物,只有一个乌尔朵,琥珀虽说凶悍,但毕竟身形短小,就算几只恶狼受伤,也难以相持。想及如此,他便暗暗将石子放入乌尔朵的兜袋中,准备偷袭头狼,擒贼先擒王。
  谁知那头狼刁滑至极,一眼便识破闻天的狡诈,将身子完全躲在狼群之中,使闻天难以瞄准。一时间双方有些僵持,闻天一方难以制住几只恶狼,狼群又身负重伤,几近脱力,也奈何不得眼前的一人一兽。
  僵持半倾,那头狼喘着粗气慢慢露出小半张脸来观察闻天,只是一瞬,闻天抡起乌尔朵,石子飞速砸中头狼眉心。那头狼呜咽一声惨叫应声倒地,其余几只恶狼见此凶性大发,全然不顾周身鲜血淋漓的伤口,向闻天猛扑过来。
  琥珀闷吼一声,飞身迎下冲在最前的一只,与之缠斗在一块。随后一只恶狼朝闻天狠命的扑来,闻天侧身轻巧的避开恶狼的尖爪,用力抡起乌尔朵,化投索为鞭。劲风刮过,皮制的兜袋正中恶狼的眼睛,令它随即惨叫倒地,蜷缩着身子夹着尾巴向树林深处逃开。
  与琥珀相斗的那只听闻同伴惨叫,惊慌之下也挨了琥珀一爪,直中口鼻,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它也不再恋战,同样向树林跑去。剩下两只围着头狼哀嚎的见状,也各自逃开。
  闻天暗自舒了口气,庆幸几只恶狼有伤在身,否则定是不死不休的恶斗。他赶忙奔向树丛,不觉惊诧万分,树丛内的襁褓被撕咬的破烂不堪,可却没有一点血迹。
  襁褓内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来人,野兽环伺撕咬,再加上一场恶斗,竟对婴孩毫无影响。他又惊又奇,赶忙解开襁褓,将婴孩衣物剥净检视。
  闻天发现这婴孩竟是个小娘,虽说是个婴孩,但把个陌生小娘剥光检查身体,倒是有些让人脸红。这小娘被闻天提起检查,也不惊恐,竟咯咯咯笑了几声。
  他赶忙脱下绛衫将这可爱的小娘包裹,仔细打量着这个粉嫩的小精灵。对于婴孩,闻天全无经验,实在猜测不到她的年岁。只觉着这娃娃粉嘟嘟的实在惹人疼爱,那两颗如水葡萄般的大眼睛笑意盈盈的紧盯你时,就想把她抱在怀里,永不撒手。
  逗了半倾,站起身子四周查探了一番,发现全无其他人的痕迹,实在不知这小娘是怎样来到此处的。翻捡那襁褓也未有任何线索,都是一些普通布帛,只是刚才婴孩身上的帕腹是由彩色罗绢制成,看似稍显名贵。
  这小娘来得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可想来自己也是孑然一身,便暗下决心收下这个女娃。大唐在许多市镇及寺院都设有悲田坊,用来矜孤恤穷,敬老养病。。
  可若把这女娃送入武功的悲田坊又不安心,毕竟长安的寺院悲田坊久负盛名,不至于出现未来小娘被人牙子拐带的事情。想及如此,便决定先带着小娘同赴长安再说。
  闻天将小娘的帕腹收起,站直身子看着这吮着手指头好奇地打量他的小娃娃,不觉心头泛起一丝疼爱,撇撇嘴自言自语道:“你这小娘,真是让人喜欢到心尖尖上。给你起个名可好,你就像彗星一般滑落到阿兄跟前,那就叫彗星吧!曳彗星之皓旰兮,抚朱爵与鵔鸃!这世上最聪明的,最美丽的,最耀眼的小娘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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