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双生

　　司徒夜第六次从马上摔下。“哎哟，赵将军的马可真难骑！”他苦着脸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埋怨道。
　　一匹黑马带着劲风从柳芸茵身侧呼啸而过，柳芸茵见马背上并无人，只好勒住胯下白马回头等司徒夜：“快追上去！墨琉是赵大哥最喜欢的马，要是跑丢了，他非要气死不可。”
　　司徒夜追上柳芸茵的白马，上气不接下气道：“我…要是…能追上那…玩意儿…我还用骑它？”
　　“驾！”柳芸茵双腿猛夹马肋，奋力追去。
　　所幸墨琉并没有跑远，只是停在一处新鲜的野草前大快朵颐罢了。柳芸茵长舒一口气，停马等着后面的众人。
　　“少爷…”司徒家的家仆坐在马车上从司徒夜身旁经过，司徒夜拉着车身纵身一跃，钻进了马车里。拉车的马感觉颇有些吃力，速度更慢了，却也更稳了。昏睡中的赵潜风微皱的眉也舒展开来，受伤的肩膀被纱布包扎好已不再渗血，脸上气色也有了好转。
　　“哥哥不是骑着赵将军的马在前面探路吗？怎么回来了？”李耳问道。
　　“别提了，那黑货有病…”说着司徒夜卷起衣袖，露出淤青的胳膊肘，“不只是胳膊，还有屁股…半天时间，摔了六次。这回直接自个儿跑了，公主骑马去追，我只能回来坐车了。”刚说完马车轮碾过一段崎岖，一阵颠簸中司徒夜疼得呲牙咧嘴。
　　“这么说，马丢了？”李耳又问，他虽然看不见司徒夜的惨状，但他先前听过那匹墨琉的吐息，确实是匹烈马，哦不，应该说是猛兽。
　　“嘘…”司徒夜示意李耳小点声，边嘘边指斜躺在马车角落的赵潜风。
　　李耳当然看不见，接着又说：“你刚才说公主…是什么？”
　　“进了长安城你就晓得啦…你遇上的柳大小姐，是当今圣上的幺妹，长乐公主刘瑜昕。”司徒夜忽然正色道，“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你是要进长安城的，知道的早了也好有些觉悟，免得说些不该说的话。”
　　“那公主为何要拐我？”李耳不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司徒夜啰里啰嗦了一大堆，李耳愈发糊涂道：“可她是公主，又不是皇帝…”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司徒夜苦头婆心地解释道：“公主殿下有五位哥哥…按理说为避免皇子间争权夺势，一般皇帝的子嗣中最多就只有三位皇子——一位继承大统，一位辅政亲王，一位掌兵亲王。可是先皇陛下连得五位皇子，已逾不惑之年才喜得六公主。”
　　“所以？”李耳挠头。
　　“四王爷和五王爷现在还时常笑说自己是多余的，先皇只是想要一位公主罢了…你自己感受一下…”司徒夜挤眉。
　　李耳终于懂了：“怪不得那么蛮横，原来身份这般尊贵。”又暗想临行前苦丘老先生恐怕早已预知了自己这几日的际遇，总算有惊无险，心里不免有些发暖。
　　“哦…哥哥原来是在巴结公主殿下…”李耳发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你小子！”司徒夜一拳重重锤向李耳，反被李耳抢先躲了过去，不由面红耳赤：“是不是没挨过打？说话这么呛！”想了想又补充道，“她是公主，我本来就该听她的。”
　　“话说回来，公主好香啊…”李耳似是有些陶醉，耳根发红道：“教我读书的大哥曾给我讲过一本名叫《西厢记》的书，书里面说——‘女子香如月上桂，男子臭如沼中泥’，我以前一直不觉得自己臭，但是遇到公主之后，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很香的女子吧…”
　　赵潜风早已醒来，只是闭目养神，听闻这番话，强忍笑意面色通红。
　　“教书先生不让看那种书…”司徒夜眯起了眼，“你那位大哥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觉得也是。”李耳附和。
　　司徒夜把李耳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一番后，又接着说：“真不知道你哪一点引起了公主的注意…难道是白头发？”说完他暗暗点头，确认是李耳的白发无疑。
　　也难怪，天生白发的少年确实罕见，更别说还是位失明的盲童。
　　“你刚说把我的马丢了…”赵潜风终于出声，他合腿坐好，声音有些虚弱，“是真的？”
　　“赵、赵、赵将军，你醒啦…”司徒夜打了个哆嗦。
　　马车刚好停下，司徒夜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又忙回头说：“没丢没丢，吃草呢。”
　　不远处刘瑜昕正蹲在路边看着两匹马吃草，“墨琉啊墨琉，我的马还没取名字呢，你觉得‘白璃’怎么样？”
　　黑马大耳扑闪了一下，接着吃草。
　　“你家将军有没有心上人啊？”刘瑜昕接着嘟囔，十四岁的女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倒也正常，只是这两匹马，都是公的。
　　一路上唯有此处荒草茂盛，司徒家仆解了拉车的马牵去喂，赵潜风与司徒夜李耳下车闲聊起来。
　　“你小子五感极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块修行的好料子，来，让我摸摸。”赵潜风对李耳说道，先前那一战他对这白发少年印象颇深，得了空便急着确认什么。
　　李耳走到赵潜风身前站定，赵潜风单掌凝聚元气抚向李耳小腹，李耳顿时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忙出声喊停。
　　“你看到了什么？”赵潜风忙问。
　　“…”李耳确实感觉到自己被镇压在太极阵中使不出力，四面八方皆是汹涌的元气挤压而来让他喘不过气。
　　“竟是太极？”赵潜风大惊失色，“我方才所摸乃是你的灵溪百汇，初窥门径的修行者被元气所逼会显出本相，双目失明丝毫不会影响你看到它的样子，因为那就是你的灵溪百汇。”
　　人有七窍。修行者用来感知天地元气的灵窍则有上百处，百感交集处便被称为“灵溪百汇”，每个修行者的灵溪百汇都大同小异，无外乎小如萤火大如烈日，可是灵溪百汇是“极”的却是万万万年也难遇，所以被称作“传说中的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