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险恶

　　二十九
　　三苏茶馆这几天更热闹了，蜀中武林的几个大人物都到了。峨嵋派佛家金顶华藏寺的方丈红叶大师；青城派的何乙仙道长；唐门的主人唐飞。这三人在巴蜀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平常有一人出来也轰动武林，这次一出来就是三人，怎不叫在三苏茶馆的武林豪杰们惊奇！
　　苏府的消息也接二连三传到三苏茶馆，“苏老爷的女婿陈廷凯被章小兰杀死。”
　　“苏家的小少爷躲在成都也被找到，杀死后送到苏家。”
　　“苏家的老太爷、老夫人、陈廷凯母亲得到小少爷死亡的消息后，相继气死。”
　　“王家六兄弟为了报恩，同乔七、章小兰拚命，四伤二死。”
　　“白眉道长高徒峨嵋剑客高吉气愤不过，找乔七、章小兰决斗，击伤二恶徒。”
　　“高吉、高震天、李儒生三人被人下毒。”
　　“高吉、高震天、李儒生、苏小玉主仆坐船听戏。”
　　“高吉轻骑乘着夜色袭击乔七、章小兰二恶徒；反被二恶徒突袭，苏家再死一人，多人受伤；船主受伤；戏班多人受伤。”
　　“苏家被乔、章二恶徒放火烧屋，被烧成残垣断壁。”
　　这些消息传到众人耳中，虽然许多人在语言上是义愤填膺，但接下来却又无动于衷，名则保身，没有人去支援苏家。毕竟去了就有生命危险，事不关已，又何必去。江湖本凶险，何必去冒险！社会靠法律维护公平正义；江湖没有公平正义只有强权，武功和势力决定，强者为王，败者为寇！
　　接着下来，少林派的高手们也从中原来到蜀川，武当派的也来了几个道人。陆续地江湖中的各大门派不怕路险路远都有人来到蜀川眉州。他们来到眉州，都是观望，都在眉州城里呆着，都到三苏茶馆听着两方消息。
　　北方的武林人士同南方的武林人士想法不同，支持者也不同。北方武林人士对乔七和章小兰抱着同情，心里还有些偏向他们；南方的武林人士对他们二人是深恶痛绝，一致在心里是非杀不可。但想归想，做归做，大家都在三苏茶馆坐着，只是听，评。
　　接着消息传来，高吉、苏小玉、高震天、李儒生几人吃饭时被人下毒，生命垂危。高吉用内功逼出所中之毒，单独带着苏小玉跑了。乔七和章小兰在后面追赶。
　　这时蜀中的几位大人物坐不住了，峨眉山华藏寺红叶大师首先发话：“我们蜀中武林人士如果不去支援高吉他们，武林正义何在？武林公义何在？”
　　说完话，带着他们峨嵋派的五位徒子徒孙到苏家园子去了。青城派的何乙仙道长、唐门的掌门人唐飞也带着属下跟着去了。蜀中武林人士也跟着去了。所有呆在眉州城中的武林人士都去了。
　　大家都抱着一个心理：“天垮下来有长杆子顶着，我何必惧怕！蜀中武林大佬们去维护武林正义，我一个小人物去看看热闹，参加一下武林盛会，将来也可吹嘘参加了苏家保卫，同高吉并肩作战，那将是多么光彩荣耀的事。”
　　大家都到了苏家，但是高吉和苏小玉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高震天和李儒生则睡在苏家的破屋里，嘴青面黑，身体十分虚弱。他们都吃过自带的江湖中普通的解毒丹，但效果不明显。红叶大师来后进屋看了他们二人，对毒他没有办法，只有看着唐飞。
　　唐飞知道红叶大师的意思，去将二人的手指、眼、口看了，掏出药来喂了二人。一会功夫，二人同时起来，到茅厕去大便。二人大便后，马上叫肚子饿了，跟着下人到厨下去吃了饭，于是就变成两个神采奕奕的人。
　　红叶大师见了，问唐飞道：“他们所中何毒？施主药到病除，真是高手！”
　　唐飞苦笑道：“他们所中的是我唐家之毒，我当然手到病除！下毒的人不知何时得到我唐家的毒药，显然也要害我唐家于不义了！”
　　“如果让我们唐家背一个暗害老神仙的弟子，我唐家的罪名可就大了！我母亲听了不气得跳起来不可！”
　　红叶大师虽然是世外高人，但也知道白眉道长和唐飞母亲年轻时的风流韵事。
　　白眉道长年轻时英俊潇洒，唐飞的母亲唐老夫人张小玉江湖人称“小辣椒”，对他却是情有独钟，苦苦追求，后来情不能成，才嫁给唐飞的父亲唐傲。但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唐傲也是白眉道长一生中最好的朋友。但已死了多年。
　　唐飞知道江湖多险恶，江湖本无情！唐家沾着白眉道长这棵大树，在江湖中就没有人敢轻易打主意。虽然唐家在江湖中名气本来就很大，但还没有到没有人敢碰的境界。白眉道长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又是峨嵋派的长者，在川中，在整个江湖，谁敢说一个“不”字？
　　有了白眉道长这棵大树，不好好利用，那就蠢了！现在白眉道长的弟子居然中了唐家之毒，唐飞心里不气愤才怪！唐飞只有直接说出来，免得落下嫌疑。
　　唐飞故视大方，将闻名天下的唐门解药又给了高震天和李儒生一人二份，要他们尽快去找到高吉和苏小玉，让他们服下。
　　他也随着红叶大师和何乙仙道长去寻找高吉、苏小玉的下落。
　　这时的高吉、苏小玉在哪里呢？他们四处逃亡，怕被乔七和章小兰逮着。高吉的武功只剩下一半，而且剧毒未解；苏小玉也中了剧毒，时而清醒时而昏迷，高吉抱着她四处躲藏。乔七和章小兰如影子般在后面跟着。
　　高吉饭后第一个发现自己中毒，马上告诉高震天和李儒生，他们也跟着尝试，也发现中毒了。高震天拿出自己袋子中所配的解药，分给大家，但效果不显著。高吉当机立段，要他们自己用内功逼毒，他自己则带着苏小玉逃亡。幸好他们两人先逃，乔七和章小兰得到信息后，他们已经逃得不见踪影。
　　高吉临走时在苏家找到两只估计有百年的成型人参，据说可以解毒，于是带在身上，准备有空时用来解毒。他们租了一艘渔船，沿着岷江向下游开去。高吉叫船家熬了一锅开水，他下了半只人参在里面炖，又炖了一刻钟，才将锅取下，等汤冷后，他喂了一半给苏小玉，自己喝了一半。
　　又运功帮助苏小玉驱毒。待苏小玉驱了毒，解了一个大溲，驱除了不少毒物，他又教她如何运功解毒之法，叫她自己运功清理余毒，他才开始自己运功解毒。这样一来，高吉所中之毒渗透入身体就更加深了。幸好他内功深湛，坐下入静，将体内余毒慢慢逼出体外。
　　正在这关键时刻，突然听到两声长啸，高吉只好停下运功逼毒，带了苏小玉弃船登岸，并且又多给了船家十两银子，要他快速驾船到嘉定府大佛下面才能转身回来。他听出了是武林人士互相联络的信号，而且双方内功不弱，且是一男一女。
　　乔七和章小兰得到信息后，迅速来到苏家，四处不见苏小玉和高吉，只看见高震天和李儒生，他们也没难为他们两人，抓了一个下人威逼，下人告诉他们小姐被高公子带着逃了有一个时辰了，但不知道逃往何处。
　　三十大逃亡
　　他们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一个跟着河边向下游追船，一个到河对岸向着雅安方向追。向雅安方向追的是章小兰，因为她的轻功高；追船的是乔七。
　　章小兰骑着快马追了一个时辰后，盘问了多波人知道没有她要找的人，便返转身来随着河边找寻。先发出的啸声就是她发的，后来的啸声则是乔七所发。
　　高吉他们从岷江右岸下得船来慌不择路，乘着夜幕向山中走去。走了约莫二个时辰，来到一处小山，只见山上有一座庙宇，二人便走了上去。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座破庙，里面杂草丛生，遍地乱草，有一个乞丐躺在乱草中，月光从坏掉的屋顶处直照庙中。
　　二人停下歇息，高吉拿出船上时准备的酥油饼，二人分来吃了，然后各自运功驱毒。二人在庙中运功驱毒，约有一个多时辰，高吉突然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高吉急忙将苏小玉叫醒，窜到菩萨后面藏起。
　　这时只见两个黑影如鬼魅般窜入庙中，站了一会后才用千里火筒照看四周，确定没有发现人，然后才开始在地下的乱草中一一查看。千里火筒照在乞丐的脸上，原来是一个小乞丐，脸上红彤彤的，睡得正酣。高吉躲在菩萨后面暗中一看，果然是乔七和章小兰。
　　想着如果被他们发现只有一拚了。这时高吉只恢复了大约六成内功，毒性还未解完，身体还有些发虚。乔、章二人很小心地四处察看，他们也很忌惮高吉，怕高吉突然发难。毕竟高吉的功力乔、章二人都见识过，虽然现在中了毒，如果把高吉逼急了，谁也讨不了好。
　　当然他们的目的不是高吉，是苏小玉，但高吉一定会全力拦阻。
　　乔、章二人租了快船在江中四处查找高吉和苏小玉，到后来听说高吉和苏小玉包的船就在前面，命船家快速追上。他们追到高吉他们所租的船时，但已经不见高吉和苏小玉的影子，问船家时，他说他们早在一个时辰前就下船了，船家自己有事赶着要到嘉定府去，所以船行速度才很快。
　　幸好船家会撒谎，否则很可能在他们一怒之下丢了性命。于是，乔章二人下船，沿途追袭高吉他们。
　　高吉这时紧张得透不过气来，苏小玉更是吓得手脚发软。苏小玉知道高吉这时已是强弩之末，连自卫都不能够，如何能伤敌，如何能保护自己。乔七和章小兰正准备把乞丐叫醒，突然又窜进三个人来，把乔七和章小兰吓了一跳。
　　乔七急忙用千里火筒一照对方，原来是三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其中一个背后背着一个大布袋。原来是三个飞贼到破庙来分赃。对方也用千里火筒照他们。乔七和章小兰一见不是高吉他们，也就没有在意。
　　谁知来的三人一看是生面孔，而且还先用火筒照他们，心里也有气。有一个便问道：“二位是哪条线上的，如何称呼？”
　　乔七道：“不在线上，山外来的。”
　　意思是不在本地各个帮会，是过路的。
　　对方又问道：“拜会本地舵主没有？”
　　乔七道：“事务繁忙，不曾拜会，改日自当前去拜见！”
　　对方又道：“既然来了，不去拜见李舵主，不怕他老人家见怪？难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乔七听了不置可否，“哼”了一声，说道：“我有空时自去，不劳阁下操心。”
　　这三人以为乔七和章小兰也和他们一样，是外地来的飞贼，而且人数少于他们，他们假借李舵主的名义来一个黑吃黑，即便不能通吃，多少也要黑吃几个。这三人见乔七不理他们，说话的那人做了一个手势，于是三人便一起向乔七和章小兰靠拢过来。乔七和章小兰见了，恍若不见，神态自若地站着。
　　高吉在菩萨像后面见了，知道这三人活得不耐烦，自己找死，虽然想救他们，但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这三人不知道自己每向前多走一步便在向死神靠得更近一步，还想在别人身上得到便宜。说话的那人无疑是三人中的老大，他见这二人对他们的威胁无动于衷，
　　心里也怕遇到硬手，便将手向下一挥，招呼其他二人停下，嘴里说道：“二位出门在外有许多不便，吃喝拉撒都要银子，我们也不为已甚，只要二位将得到的东西分我们一半，我们拍屁股立马走人！”
　　章小兰道：“分一半不是不可以，就怕各位没胆？”说完，将背上的包袱解了下来，放在地下。
　　说话的那人见了，用手指着右手的那个黑衣人，叫他上前去看。那人小心翼翼地走到章小兰前，弯腰去解章小兰的包袱袋子，章小兰见那人有些害怕，知趣地忙让过一边。
　　那人很快地解开了袋子，只见里面有几锭金子，还有些珠宝、玉器，另外还有几锭银子，珠宝在千里火筒下还闪着光，那人心里一乐，啥子危险都忘了。他提着袋子兴奋地喊道：“老大快来看，有好东西！”
　　他心里想，“我们三人费了一夜走了十多家，才不过偷盗了不过几百两银子的东西，那知道在这里连哄带吓，一下子就弄到上万两银子的宝物，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三人中的老大听了，知道一定收获不小，将提防之心也减了。突然，章小玉大声道：“不好-----”
　　那三人吓了一跳，慌忙闪开抽刀在手。章小玉又道：“我把我自己家传的珠宝也放在里面了，能不能退给我？”
　　三人中的老大走过去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串发着亮光的珠宝，说道：“难道是这串？”
　　章小兰道：“对。就是这串。”
　　三人中的老大道：“我们把袋子和银子退给你们就是了，我们也不再难为你们！”
　　老大的口气好像吃了大亏，还有些舍不得的样子。
　　高吉在菩萨像后面看了，心里想：“这些人与虎谋皮还不自知，还贪得无厌，真是该死了！”
　　章小兰做出很可怜的样子走上前去，说道：“把我的家传珠宝退给我，你们就都拿去吧！”
　　那三人一齐哈哈大笑，戒备之心都忘记得干干净净。章小兰走上前去，一人一掌，立时将三人击毙。三人身中一掌后才知道被人戏耍，含恨而亡。
　　高吉在三个盗贼大笑时，便同苏小玉从后面溜出了庙子。笑声刚好把他们的脚步声掩盖了。
　　乔七听出了一些动静，待章小兰将三人击毙后追出，只见四周的树叶都被风吹得晃动，四下也不见有人影，只好转进庙中将乞丐叫醒，问他可看见一男一女。
　　乞丐睡梦中被叫醒，只看见人影没看清楚人，吓得大叫：“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问他事情他全不回答。用了一刻钟，才让乞丐明白了他们在问他话，并不是要杀他。乞丐直摇头，表示不知道。
　　二人见问不出一个所以，便打开三个盗贼的包袱，只见里面有二、三百两银子，有一些普通珠宝，还有两匹绸缎，二人将银子和珠宝拿了，将包和绸缎丢给了乞丐，便下山去了。高吉他们躲在庙外的树林中，高吉站在树上看得清清楚楚。
　　高吉见乔七和章小兰已经走了，便从树林中向山的高处走去。翻过了山，这时已经天明，山下居然是一条大道，他们便向着雅安方向走去。走了二个时辰后进入一个市镇，一问，原来是丹棱县的双桥镇，于是二人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了雅安的名山境内的百丈镇。
　　高吉和苏小玉带着毒伤，也是人困力乏，便找了一个小店，要了些酒菜，叫小二送到房中。对掌柜的只说是兄妹二人，妹妹得了病，需要照顾，安排在一个房间。二人吃过饭，便各自驱毒疗伤。
　　一个时辰后高吉停止了疗伤，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毒再排除出体外，而且身体越来越差，知道毒性有些强，如果没有解药，可能自己的性命难保。但现在这种形势下，自己到哪里去寻找解药？如何敢随意乱走。只有运功将毒聚到身体的一处，待安全后再想法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