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于燎原坐在餐桌前，边摘韭菜边对厨房正在和面的宫曼英说：“我说，以后什么生日不生日的，包顿饺子吃比啥都好，也不知大程子宝丽回不回来？”
　　“今天你生日，又不告诉孩子，怕麻烦，这会儿又想着他们回来吃饺子，贱不贱？”宫曼英撇撇嘴说。
　　“贱，老贱骨头……”于燎原说：“大程子都三十多了，宝丽也快三十了，也不要孩子，年龄大了再要，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你抽空给他们提个醒，敲打敲打他们，甭跟没事人似的，我当公公的那好问……”
　　“贱不贱？”宫曼英又问。
　　于燎原忍不住笑了：“贱，还是贱。”
　　“咱把他俩的也包出来，来了就有得吃，不来咱就冻起来慢慢吃。”宫曼英说。
　　果不其然，到了中午十一点的时候，于燎原的手机响了，他看看是儿子于程庆的，就摁了一下免提：“大程子，有事？”
　　“爸，我是宝丽，大程子在开车，我的手机落单位了，”索宝丽说，“你和我妈收拾一下，我们在楼下等你们。”
　　“等我们……等我们干啥？”于燎原看看正在包饺子的宫曼英。
　　“呦，爸，今天是您的生日，你不会忘了吧？跟往常一样，到外面吃。”索宝丽说。
　　“忘到是没忘，就是不想去了……现在我特怕过生日，感觉过一次就离烟囱近一步似的……”于燎原说。
　　宫曼英指指竹帘上的饺子。
　　于燎原说：“你妈刚才还让我给你们打电话呢，这还没腾出空，你到是先打过来了，回家吃饺子吧。”
　　“吃饺子……那行，一会就到家了。”索宝丽说。
　　“你真会见风使舵，服了，还正要打电话呢……”宫曼英撇撇嘴。
　　“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光热爱生活还不行，还要学会经营生活，无论对谁，都要学会给对方创造愉快的心情，你也就能收获同样的心情，乐也一天烦也一天，你说，你要哪个？”
　　“废话，当然是乐也一天了。”宫曼英用手指沾了点面，朝于燎原的鼻子上摁了一下：“越老悟的越透了……”
　　于燎原说：“其实你的性格也是这样，想让你改你都改不了，你总是想法感动对方，反过来你也收获满满的感动，你年轻的时候就这样，要不为啥当初北京我不去，威海我不留，跟着你到淄博安家落户了。”
　　“那是因为你落魄了好不好，遇到麻烦事了，不然的话，你能跟我走？”宫曼英把最后一个饺子使劲捏了捏又说：“一会他俩回来，可别问要不要孩子的事，我们不了解情况，问了反而让他俩难为情。”
　　于燎原说：“什么意思？你好像知道什么情况？”
　　“从女人的角度上看，我感觉宝丽好像有什么毛病似的，听大程子说过，宝丽这半年一直在吃中药，问大程子宝丽在调理啥？大程子也含糊地说好像在调理胃，看样子大程子真的不清楚，”宫曼英到厨房点火烧水，出来后又对于燎原说，“你平时还看不出来，宝丽的胃口特好，酸的辣的啥都吃，你听她说过胃不舒服吗？”
　　于燎原大梦初醒：“还是你观察的仔细，我哪儿注意这些事，过些日子你再问问大程子，到底宝丽怎么了，有问题咱们一起面对。”
　　“不问，要问我就问问大程子宝丽在哪家医院看的中医，我直接问医生去。”宫曼英说。
　　“这不太好吧？”于燎原说。
　　“这是咱家的事，有什么不好，”宫曼英说，“我只是问问，没有恶意，大程子就是一辈子没孩子也无所谓，我想开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一个家庭有一个家庭安排，绝不牵强，这都什么年代了……”
　　“你说的有道理，就应该这样，孩子自有孩子的福分，来不得半点的牵强。”于燎原说：“现在生孩子都放开了，你说咱们那代人也真是的，要是有两个多好，东方不亮西方亮……这……我是说……”
　　宫曼英凝视着于燎原，满眼流露出疑惑地神情，不用说话，于燎原就明白了。
　　“一激动说漏了，对不起。”于燎原说。
　　“没啥，都这把年纪了，不在乎，”宫曼英又说，“说实话燎原，我还真的挺同情你的，也真想知道卓华和你女儿的事情，你就没想过找找她们娘俩？”
　　于燎原不说话，走到窗户前朝楼下看看，大程子和宝丽还没到，就又对宫曼英说：“不想找是假的，我说的是找孩子，可我哪有脸找，三十多年对孩子没尽到一点责任，有愧，再说了，我也得顾忌你的感受……”
　　“你哭过多少回以为我不知道？燎原，说实话，你的遗憾就是我的遗憾，我真的不想让你的遗憾带进棺材里……”宫曼英说：“你刚才说的话触动了我，我心里也很暖，两口子这辈子，就是相互创造愉快接受感动……”
　　于燎原鼻子酸酸的，不知说啥好：“谢谢你曼英，大程子都三十多了，叫宝丽知道了还不笑话我？等等再说吧。”
　　“等等……等到啥时候？”宫曼英问。
　　话音刚落，有开门的声音，大程子和宝丽拎着蛋糕进来了。。
　　“爸，祝你生日快乐。”索宝丽说。
　　“爸，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于程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