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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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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王朝八年。
  当肃北雪山之巅的雪第一次飘落到中原大地上,往夕的敕勒民歌已铮铮远去,留下的,唯有令人痛心的哭声。古都晋阳,苍白的雪掩盖了满地残骸,紫荆城前几根依然伫立的玉柱还在骄傲的诉说着当年的辉煌,可周围的残垣破壁,难言如今的破败。
  本值元宵,却因为战乱,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人,显得晋阳更加萧瑟冷清了。
  此刻,殷王朝最强大的君,武昌候宁长叱正率领着四百铁骑,迎着纷纷白雪冲进皇宫,直逼长明殿。行至殿前,宁长叱翻身下马,命四百人在殿外等候,自己则负剑踏入了殿内。
  殷太祖姬天迎穿着铁甲端坐于此,铁甲的胸膛处,刻着太阳的花纹,那是姬氏威严与力量的象征,代表着无上的尊贵。八年前殷建之时,姬天迎下旨将此花纹作为姬氏家徽,刻在殷军所有的盔甲上,寓意着大殷江山,在姬氏的统领下,会如烈日永垂不朽。
  可仅仅八年,这个花纹就从尊贵沦为成了世人的笑料,可能是姬氏命运坎坷,不适合当天下的主人,才会遇到宁长叱这样的人降生于这个朝代。
  随着殿外的宁长叱走了进来,一阵冷风随之而来,吹开了姬天迎面前的珠帘,他不过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可是面色憔悴,两鬓有了些斑白,除去那双清澈的眸子,真像是个五十来岁的老人。
  雪飘进殿内,几片恰好落在宁长叱的剑鞘上,顷刻化成雾气弥散了去。他见了太祖并不行礼,而是拔出背负的银剑,插在身前的地面,双手倚着剑柄静静站立。相顾无言,这种情形大约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只见姬天迎缓缓起身,抓过龙案上长剑——寒光。
  这柄剑由玄铁淬火制成,剑身细长,剑柄上镶嵌着一颗蓝色宝石。姬天迎多年前拿着这柄寒光,一路北上,无人能挡,人见寒光犹见阎王,后来殷建,寒光一直放在间隔镇压诸剑,直到今日才重见天日。
  “朕知道你会来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姬天迎手指摩擦过剑锋,几滴血珠滚落下来,这几年前,跟随他征战沙场的宝剑确实锋利,就算尘封了这么多年,拿出来也是削铁如泥。
  “早知道,那时朕就不该留情。”
  姬王朝建立前,中原动荡,天子名存实亡,那时姬天迎也不过是刚接过父亲手中权利的一位小国国君罢了,年轻,意气风发,便带着几千人起兵叛乱,凭借无上的权与强大的威严,威慑百国,自封地一路北上,所到之处,诸国拜服。
  杀进武昌时,武昌候的院落里已经尸横遍野,到处弥漫着哭声与硝烟,只有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站在一处房子前,等待着姬天迎的到来,他的眸子幽黑,像是没有感情的野兽,加之浸透满身的血,不禁让人打冷颤。
  那个男孩就是十年前的宁长叱。
  当铁骑无情践踏这片土地时,却没有人敢有人靠近宁长叱以及他身后的房间,因为靠近的人,皮肤会瞬间烧毁,而后变成一具干尸痛苦死去。
  一人挡住数十人,姬天迎只觉得此子勇气可嘉,将来定有大作为,心里动了恻隐之心,从武昌撤军了。后二年,姬天迎百战百捷,终平定天下,建立殷王朝,立即封宁长叱为武昌候,接替他父亲过去的封地武昌,那年宁长叱不过十四岁,成为了历史上最小的诸侯,而姬天迎用数千人平定天下,被世人尊称为最强大的君,只是他可能永远不会想到,当年的那个孩子,会有一天,仅仅带着四百人历时三月就推翻了他用数年苦心建立的政权。
  宁长叱持剑踏上高台,在离姬天迎三尺的位置停了下来,那个距离,刚好够他刺破姬天迎的喉咙。
  不过他没有那么做。
  他用那柄杀气毕露的银剑,顺着姬天迎的胸膛划过,每一刀落下,看似毫不用力,实则,刀下的铁甲像是被重新熔铸了一样,面目全非,太阳的花纹更是被直接抹去了。
  “幼狮出生就比羊群高贵,血脉里的兽性不会因环境磨灭,当羔羊以为自己当了草原的主人,就试图让年幼的狮子臣服,可笑吗?”宁长叱低笑,“有一天,幼狮变成雄狮,在羔羊面前露出獠牙,羔羊却不敢反抗,这就是血脉的差距,就像你与我,隔的是天堑,这太阳图案你不配。”
  “不,我不是不敢,这只是我为了给我的自大一个教训罢了,现在,真正的战争才算开始。”寒光剑幽蓝色的光芒迸发,空气骤然凝结到了冰点。
  宁长叱翻身一步退到了御阶下,他手中那把银剑则变得赤红,让他身后以及殿外的雪融化了大半。
  一冰一火,流梭于大殿之中,兵器交锋的声音不绝入耳,曾经最强的君与现在最强的君之间的斗争,旁人无法插手,谁活下,谁就是殷的主人,这场战争,将由死亡来终止。
  宁长叱找准时机,剑插入姬天迎的左臂,滚烫的剑锋融化不了他的血肉,宁长叱干脆一搓一拉,斩断了他手臂上的所有经脉。
  姬天迎强忍剧痛,用力踢在宁长叱胸前,借力跃到了空中,背后寒光四散,只听他冷冷的吐出二字,这眼前的一切在宁长叱眼里都变了模样,安静得令他快要死了,权利与生命都在离他而去。
  寂灭。
  殿外四百人早就退去,就算隔着一公里遥遥观望,但如今死一般的枯寂,也影响到了他们,世界是灰色的,有些东西,他们所珍重的,都在离去,比死更可怕,数十人就在悲痛与绝望的折磨中痛苦死去。
  火光透过厚重的云层,将黑色的云点亮成了火红,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直直的砸到了长明殿,一切烟消云散,那些还活着的人恢复了正常,额上的汗水密密麻麻。
  统一中原建立的殷王朝,在武昌候宁长叱从废墟里提着殷太祖的尸体走出来的时候,便象征覆灭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执掌天下的皇帝,还来不及完成他的千秋大梦,就被后人在史书上写下昏庸无能的诟病,以至于后人认为殷建八年太祖被诸侯举兵杀害,而后拥立太子继位是必要的。殷太祖就是一个暴君,武昌候举兵推翻暴政,顺应民心,多么美好的英雄故事,况且宁长叱杀入禹州终结了君与魑间的战争,这是前人没有人敢想象的,于是乎宁长叱成为了后人歌颂百年的英雄。
  是夜,北风凌厉的吹来,宁长叱披着大氅孤身一人站在破旧的城墙上,迎着冷风,长发被吹得猎猎作响。
  银甲的男人踏雪走上城楼,在宁长叱身后停了下来。
  “将军。”
  男人拱手行礼,宁长叱转身目光正好对上他抬起头露出的脸,三分俊朗,七分由沙场磨砺才会有的刚毅,男子气概,全由一张脸就体现的凌厉精致。
  “吴青,你来做甚?”
  叫吴青的男人走到宁长叱身边,学他刚才看着北方发呆的模样。看起来二人关系很好,事实上也是如此。
  “元宵佳节将军不与我们一起饮酒,反而到城楼上吹冷风。”吴青一顿,瞥过头来露出一个坏笑,“将军你这种人竟然也是会有心事的,莫非征战途中相中了哪个人家的姑娘不成?”
  “我又非神,也会累的。”
  吴青闻言,收起笑脸,沉默着倾听。
  “吴青,你不会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父亲死的时候我才十二岁,宁家上上下下百口人,到最后只有我一个男丁。姬天迎杀进来的时候,我也害怕,我害怕我死了后我们宁家那些女子也会活不下去。我继位那年,有人从武昌附近捕猎到了白鹿。”宁长叱脸上浮现出庆幸的神色,“白鹿,天子之物啊,出现在我继位那年,又恰好在我封地附近。那时候,我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姬天迎听信谗言,除去我们宁氏。我隐忍这么多年,就是希望自己能够足够强大,强大到能保护所有人,可是母亲还是去世了,人再强大,也不能随心所欲啊。”
  宁长叱拍了拍吴青的肩膀,边向城下走去,边道:“你可明白,那个时候我一直觉得,我的人生只有代表绝望的海岸以及没有尽头的苦海,无论在哪,都只是煎熬,我的那一份执着支撑我在苦海上飘荡,我只能更努力更坚持,苦海之上才有我的一席之地,可能某天,苦海会被填满,但我也会倒下,不可能遇到希望。”
  吴青蓦然发觉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仔细看过宁长叱的脸了,他在自己心里一直以来都是桀骜不驯的存在,只要他想要的,总能得到。但是,别人只看得见他在外的潇洒,却无法理解他心中的疲惫。
  他是人,就算拥有强大的权也非神。
  “下去吧,又下雪了。”
  殷建八年,一月十六日。细雪翻飞。
  在中原历史上留下厚重一笔的武昌候宁长叱,于那年那日,向天下宣布,殷太祖暴虐无道,受民心所向,拥立殷太祖嫡长子姬泽为帝,改年号为开元。
  又是那日,宁长叱带着三百人从都城退军,这场诸侯举兵叛乱的战争宣判结束,而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就像是飓风,在历史长河里搅起万丈巨浪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所做的一切,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意义,他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杀掉殷太祖姬天迎吗?这个谜底,如尘埃,连同宁长叱一起埋藏在了雪山之下。
  禹州,极北之地,万里雪山连绵不断,与中原隔泯河相望,传说那是诸神鞭笞修罗之地,如今乃是修罗后人魑的地盘。
  雪狼在山巅奔跑,穿梭于风雪中,苍劲的寒风刮得人脸生疼,跨坐在雪狼背上的青年把脸深深埋在雪狼的绒毛里,即使那样,冷风还是透过屏障,割在他的脸上。要是平日他一定会祈祷雪下得小点,那样会让旅程好受一些,可是现在,他觉得雪下得越大越好,最好能让人在山上迷失方向的那种。
  雪狼,体型比其他种类的狼要大上不少,毛发也要厚上许多,能够适应雪山的环境。
  但是青年座下的雪狼已经奔跑了一个时辰了,喘气声大到能穿透呼啸而过的风声让青年听见。
  能感觉到它在颤抖。
  他拍了拍雪狼柔软的肚皮,喊道:“戈多,好孩子,再坚持下,就快到了。我们不能让族人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答应我,一定要做到,好吗?”
  叫做戈多的雪狼似乎听得懂人话,低吼一声,稳住了身体。周围都是广阔的白色,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前进了多少距离。一处山脉上,涌现了巨石拼凑的祭坛,上面没有落雪,这样一处地方实属诡异。
  戈多倒下了,与茫茫白雪混为一体。青年没有时间伤心,他得赶快踏上祭坛,完成使命。
  祭坛中央是一块平台,周围由六块巨石包围而成,平台中央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沟槽,那里有向四周蔓延的奇怪纹路。
  青年想起老辈们的教导,掏出匕首刺破手腕,把血滴入沟槽里,而后用难懂的声音说道。
  “神将你们囚禁于此。”
  “你们承受着煎熬。”
  “一瞬万载已过。”
  “神已覆灭。”
  “您等苏醒之日,依然是世界的主人。”
  “请拯救您的子孙。”
  雪山脚下,百匹黑色的骏马上皆跨坐着披甲男人,为首的男人把剑从一人的身体上拔出,剑上的血迹很快就消失了。
  “雪小了些,出发吧。”
  宁长叱命令道。
  炽热的温度,让身前的雪升华成了雾气,一百多人骑着马就能奔上山巅。
  从山上传来咔嚓的巨大声响,宁长叱抬眼望去,发觉自山顶往下正在被冰封。勒住缰绳,太阳的光辉透过云层。他是拥有象征太阳的权的君,怎么会被冰封住。
  他的眼底闪过惊骇,最后留在脸上的是难以言喻的笑,他意识到被冰封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他们的权。
  禹州自那日被冰封千年,再也没有发生魑大规模入侵中原的战争,人们皆言是宁长叱终结了这一切,后人在史书上评价他为中原历史上最伟大的君。
  后人不知的是,这并非是战争的终结,而是为以后他们经历的灾难所拉开的帷幕。
  千年后,当某个少年度过泯河,破开了禹州的封印,持续千年的宁静被打破,他们之间的战争才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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