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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半重山 / 第二十三章 似是故人来

第二十三章 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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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逛了一圈,看到沈硕摆在桌面上的那张“涂鸦”,薄唇轻启:“小郎君的字确实不错。”
  “怎滴?姑娘也识字?”沈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恨不得当场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一个能评价我字的人,又怎么可能不识字呢?
  “姑娘还请莫怪,是我疏忽了。因为前来寻我代写的人大多是一些目不识丁的街坊,大字儿不识一个,所以刚才纯粹是无心之言。”
  “哈哈,小郎君不用紧张,我只是因为听说这一片儿就数你的字写得最好,所以特地来拜托你代写一封书信的。现在看来,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小郎君的字可是有些大书法家的风范啊!”
  虽然说的是事实,可这事实从美人嘴里说出来,沈硕自然无比受用:“姑娘过奖了。我叫沈硕,沈石页的沈硕,姑娘可别再‘小郎君,小郎君……’地叫我了。”
  那女子看着沈硕有些腼腆的神色,再一次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略一思索,说:“呵呵,小女子姓叶,口十叶的叶。”
  “叶姑娘方才你说想写封信,不知你想写给谁,内容又是什么?”说着,沈硕推开瞌睡用的草枕,长袖一挽,在暗红色的桌面上铺了一张上好的宣纸,压在石枕之下,已经开始给自己研墨。
  “沈公子,不用这么好的纸,我只是要写一些不入流的话罢了。”那位姑娘看到沈硕这么大的手笔,连忙解释道。
  “无妨,姑娘生得如斯可人,你说的话自然是珠玉之辞,用那些粗纸才是真的糟蹋了。姑娘放心,这纸不收姑娘的钱。”沈硕嘴上虽然说得气势磅礴,可心里那是真的在滴血啊!这么一张纸就要一两银子,这得写多少书信才能赚回来啊?
  “哦,那便请公子照着这个写吧。”叶姑娘无奈地撇撇嘴,从自己的袖中抽出一张早已誊好的信纸,递到了沈硕的面前。
  “原来如此,好。请姑娘稍候,不妨先坐在那里喝口茶。”沈硕笑着接过那张信纸,指了指近前的一处藤椅。可是当他摊开那封信的时候就傻眼了:
  小弟弟,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念汝,腰粗带难匝,身短袍亦长。团肉搓作球,稚童戏与欢。凄凄薄性情,往来无故亲。来日祭酒时,坟茔绿草盈。
  “叶姑娘,这篇简信~固然写得文采斐然,只是这内容当真要这么写吗?”
  其实在沈硕看到前三个字就已经看得有些凌乱了,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样的秀气的蝇头小楷写得已是极好,再加上那骂人不带脏字儿的后文,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可以写出来的。能够与她书信往来的人自然也不是寻常人家,脸面之重,重于泰山,这么骂出去,只怕真是存心要把人给逼急了呀。而且重点是为什么还要人代笔再写一遍??
  “抱歉了沈公子,小女子早就说了,都是些不入流的话。公子不妨还是换张纸吧。”叶姑娘带着一脸真诚的歉意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沈硕。
  沈硕看这姑娘的眼神越发满意,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可人儿,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就在沈硕将手按在那方镇纸上时,突然感觉喉头有些痒。随着两声轻咳,一下颤抖,一滴晶莹剔透的墨汁“啪嗒”一声滴落在空无一墨的宣纸上,晕开了一朵娇艳的青花。
  沈硕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纸上的墨痕,百感交集:完了,现在想换都换不了了!这是要把我逼上梁山啊!
  事已至此,沈硕自然只能一舔到底:“叶姑娘,沈某还是那句话,用粗纸才是糟蹋了姑娘的墨宝。请姑娘不必多言。”言罢,沈硕大笔一挥,泼墨即来。大概是因为用了最好的纸写了最糟心的文,沈硕把自己胸中的气闷尽数发泄在了纸上。俨然把那位“小弟弟”当作了泄愤的对象,一钩一连之间,意态饱满,愤慨之情,跃然纸上。
  寥寥数语,片刻即成,收笔藏锋,搁笔移枕,一篇精致到了极点的损人文就此诞生。沈硕自己都忍不住捧起这篇书信观摩了许久:小弟弟,沈某我都舍不得把这信交给你了!
  “沈公子,可否让我也欣赏一番?”叶姓姑娘坐着看他举着自己的字津津有味地看了许久,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某人的自我陶醉。
  沈硕这才尴尬地笑了笑,忙不迭递上前去。
  美人观览,面若桃花,这大概就是对沈硕最大的赞美了——尽管那内容着实是粗鄙了些。
  “成了,沈公子的字当真是极好,整张纸上的愤懑之情相当的饱满啊。”末了她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而且一看就是出自男子之手,可以了。”
  可惜沈硕只听见了前半句……当然饱满了,那可是平白无故费了老子一两银子呢!不生气才真是见鬼了。可是到了这个份儿上,这话自然只能吞进肚子里,沈硕拱手谢道:“在下拙笔,让姑娘见笑了。若是下次还有需要之处,姑娘尽管吩咐,在下也定当代劳。”
  叶姑娘将刚风干的纸张凑到鼻尖上,掩着嘴笑了笑:“呵呵,这封信寄出去,想来那小弟弟也不会再自讨没趣了。”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站定在沈硕对面,两人之间就隔了一张窄窄的书桌,一阵香风扑面,撞得沈硕有些不知所措。
  她认真地看着沈硕问道:“就凭沈公子这一手字,困居与这小店一隅不觉得有些屈才了吗?”
  幸福来得有些突然,沈硕想不到竟会被人这么赏识,顿时喜上眉梢:“不知姑娘有何高见?”
  “我有一个大兄喜诗书,你不若随我回去,光是为我大兄誊些诗书来,也比你这小地方富裕得多。”
  闻言,沈硕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喃喃道:“誊字吗?还是算了,沈某虽然也觉得老板娘扣了些,可是比起做一台打印机,我还是更想为人民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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