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狱

　　蓟州董家山长城要塞外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塞外的戚家军车营内，枪炮口冒着白烟。枪炮手刚刚释放完鸟铳、佛朗机炮，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车营外，朵颜部骑兵尸横遍野，残余人马正向后方奔逃。
　　突然车营阵中的木门大开，戚家军骑兵队冲了出来，张弓搭箭朝朵颜部骑兵连续猛射。朵颜部骑兵像靶子一样毫无还手之力，纷纷中箭坠马，侥幸未被射中的干脆调转马头反杀回来，想拼个你死我活。戚家军骑兵插回强弓抽出长刀同迎面冲来的朵颜部骑兵杀了个天昏地暗。
　　这时，一个头戴雁翅盔、身披鱼鳞甲的明军将领冲入敌阵之中，手刃数名朵颜部骑兵。周围冲上来的戚家军骑兵也奋力拼杀。朵颜部骑兵遂逐渐不支，纷纷被斩于马下。。。。。。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变暗下来。朵颜部首领已经逃得没了踪影，那些没来得及撤退的都成了戚家军的俘虏。
　　这位明军将领在“戚”字大旗下挥剑指向天空，高呼:“扫平胡虏！”众戚家军齐声高呼“扫平胡虏！扫平胡虏！扫平胡虏！”
　　突然，被俘虏的人群当中有一人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甩了过来。
　　“啊！”短刀插入了胸口。。。
　　人影逐渐地模糊起来，光线也逐渐变暗了。
　　吴惟睁开了双眼。又做梦了，最近总是在做噩梦。。。。。。
　　锦衣卫驻蓟镇监狱内，吴惟躺在牢房中杂乱的草席上，闭目思索。这时，牢房外进来了四个人，一个狱卒后面跟着三个锦衣卫，朝吴惟这里走来。狱卒将牢门打开，三个锦衣卫走进牢房，为首的一个总旗拱手说道：“吴将军，您可以出狱了。”
　　吴惟睁开了眼睛，转过头来，看到后面的两个锦衣卫一个端着官服，另一个端着文书。没想到自己能毫发无伤地从这里出去，就像没想到自己会进到这里一样。
　　走出监狱的大门，刺眼的阳光照在吴惟的脸上，睁不开眼睛。远处两个牵着马的人赶了过来：“老吴！你可算出来了！”“吴将军！受苦啦！”原来是吴惟的战友骆尚志和冯昊龙，他俩得到消息知道吴惟今天出狱便赶了过来。
　　“诶呀！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出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今天会出来！”吴惟看到老战友格外兴奋地说道。
　　骆尚志激动地握住吴惟的手：“我有一个在锦衣卫的朋友跟我说你今天会出来，而且还是官复原职！我担心人多嘴杂就只跟昊龙说了。这不我俩过来接你回家。伯父伯母都来你家了，嫂子也都做好了饭菜等你回来。”
　　“我爸妈也来了？走，去我家里喝酒去！昊龙，走。”
　　“好嘞。”冯昊龙说道。
　　三个人翻身上马，朝吴惟家骑去。
　　吴惟和骆尚志在前头并排骑着马，冯昊龙在后面骑马跟着。
　　“老吴，在牢里待了半年，辛苦你啦。”
　　“哎，我这算什么。在牢里我总是想起戚大帅，可怜他老人家剿灭倭患虏灾，立下不世之功，去世时朝廷竟然丝毫没有任何表示，真是世态炎凉啊。”
　　吴惟家院外门口，吴夫人在向巷口张望着。隐约见到三人向这里骑来。当看到是自己的丈夫时激动地挥动手臂。吴惟骑到院门口下马与夫人相拥：“夫人，害得你替我担心了，没吓坏身子吧。”吴夫人泪流满面，紧紧抱住吴惟。
　　“爸妈都来了，我们先进屋吧。”吴惟说着拉起夫人的手，将两位战友请进了家。
　　吴惟的父母坐在厅堂等待着儿子的归来。一桌丰盛的酒菜早已摆满。听见门口的动静，老两口知道是儿子回来了，起身朝院里走去。吴惟走进院子看到父母便上前说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孩儿不孝让您二老跟着担心了。”
　　吴母上前搂住儿子：“可吓死娘了，这怎么还进监狱了！是哪个狗东西诬陷我儿子。”
　　吴父看到儿子，笑呵呵地拍拍吴惟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咱们大家进屋吃饭去。”
　　众人进屋落了座。吴父举起酒杯对骆尚志和冯昊龙说道：“多谢二位能在我儿受难之时伸手相助，来，咱们家里人敬二位一杯。”说罢将酒杯举起。
　　骆尚志连忙举起酒杯道：“我们还真是没帮上什么忙，都是老吴他命太好，朝廷急需用人，这才想到了老吴，让他官复原职的。”
　　“来，大家喝一个。”吴惟举杯，众人一起举杯一饮而尽。
　　吴惟被关在监狱里半年，见到这一桌的饭菜还真是眼晕啊。看到父母已经动了筷子，自己也夹菜吃了起来。吴母笑着说道：“慢点吃别噎着，在监狱里待了那么久也没能吃到啥好东西吧。”
　　“妈，也没那么苦，我挺得过来。”吴惟边吃边说，“对了，我只看到公文上说要我一天后回军营报道，也没说发生了什么事，我还在想怎么这么着急叫我回军营里。”
　　一旁的骆尚志说道：“是朝鲜那边出事了。日本国的丰臣秀吉出动了二十万人侵入朝鲜，已经攻占了平壤，就快要打到咱大明的地界了。”
　　吴惟转头看向骆尚志：“日本国的丰臣秀吉？也就是倭寇了？”
　　“嗯。。。算是倭寇的头头了，但这次是倭国政府军的正规部队，可跟咱二十多年前在东南沿海打的倭寇大不一样。听说他们这次还装备了大量的铁炮，哦，也就是咱们说的鸟铳，他们的战斗力不可低估。前一阵子辽东的副总兵祖承训带了三千人马冲进了平壤城里，结果遭到倭兵伏击伤亡惨重，咱们可不能轻敌啊！”骆尚志说道。
　　吴惟边吃边说：“哼，辽东军轻敌冒进是意料之中的事。就说当年如果不是东南诸省的卫所军糜烂涣散，倭寇怎能横行千里。要我说，想要让大明军队脱胎换骨，具有战斗力，能够御敌于国门之外，还是得用戚大帅的练兵治军之法将全国之兵进行轮训。如果明知戚大帅之法好用却不加以应用于军队当中则边防危矣！”
　　骆尚志一听就急了：“你看你，刚出来就忘了自己是怎么进去的吧，不就是你向兵部提议用戚大帅之法来轮训全国之兵的事么。你这明显是把把柄露出来等人来抓。”
　　吴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就不明白了，戚大帅之法南可御倭北可抗虏，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皆可运用此法整训军队。训练成的军队也是隶属于朝廷。如此良策怎么就不能在大明军队当中普及了呢？不就是张首辅倒了台，戚大帅失去了靠山，没人肯帮咱。没想到朝廷的党派之争竟相互倾轧的如此残酷。”
　　“别说是你了，就连戚大帅当年将此事提交到兵部后也是石沉大海。当时内阁首辅张居正权倾朝野，得不到他的支持戚大帅根本不能镇守蓟镇。张首辅去世后朝廷开始清算他的一切，连戚大帅都被当做是张首辅的同党而被贬到广东，咱们作为戚大帅的部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咱们，你我什么都不做都有可能被拿往大狱问罪。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要向兵部提议将戚大帅之法普及全国军队？除了党争以外，要将全国之兵轮训又要花多少钱？你想过么？”骆尚志对吴惟说道。
　　吴母看着吴惟担心地说：“儿啊，朝廷里的事妈不懂，妈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别的事咱不要管，免得牵连了自己。”
　　吴惟看着母亲说道：“娘，戚大帅已经过世了，我是怕照这样下去戚家军不保啊。”。
　　“蓟镇还有戚大帅带出来的四千浙军，也算是戚家军了。这次倭寇入侵朝鲜，朝廷指派了咱们蓟镇浙军入朝作战。这次一定要在朝鲜战场上建功立业，保全戚家军，世世代代护卫大明。”骆尚志炯炯的目光看着吴惟。
　　吴父举起了杯子：“好！为你们此次出征，为戚家军，咱们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