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张建国

　　“狗子，羊跑了，赶紧撵羊！”
　　一个土疙瘩砸在了羊毛毡衣上。张建国迷迷糊糊的，还没睁眼就闻到一股羊毛的腥臊味，脚上更是凉飕飕的冻人。
　　冷风一吹，脑子一清醒，一股记忆袭来。张建国终于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这是他少年的时候，正在给公社大队放羊呢。
　　狗子是张建国的小名儿。农村人不讲究，贱名不是好养活嘛。什么狗子狗蛋这类名字，在农村虽然不普遍，但也不少。小名起的走心，这个是典型的坑儿子。
　　小的时候孩子不懂事，叫着就叫着，没事！反正也不知道好坏。可孩子大了，也是要自尊的。大人觉得这样叫亲切。可对孩子来说这样叫太没面子就像叫小狗小猫呀。尤其要是小孩子之间叫急了，相互间是要动手的。
　　要说这张建国，人到中年四五十岁了还是个老光棍。饿不着，富不了。一人吃饱全家不荒，有房有车温饱不愁。虽然不是奔驰，宝马。只是一两国产五菱神车，拉货拉人想拉什么拉什么。
　　年轻的时候志气不短，闯东闯西，跑南跑北。一心想创一份大家业，出人头地。贩过羊皮，开过小工厂小作坊，做些小生意有赔有赚。就是干不了大生意，为何？
　　他为人厚道老实，不会吹，不会溜须拍马，不会跑送经营，不会坑蒙拐骗。再加上他文化水平低，哪能不挨刀，哪能挣的了大钱。老祖宗说了无奸不商。自古以来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做生意的皮厚心黑。得打着圣人的牌子，做着婊砸的生意。只有这样才能把坑多多干成拼多多。
　　在外面世界逛的久了，娶不娶媳妇也就无所谓了。没感情的夫妻最多也就是个混搭子生活和生理需求罢了。既然不开心，日子过得吵吵闹闹，何必委屈自己呢？
　　就算凑合结婚生子，现在孩子大多都是不孝的鳖孙子。操心操肺把他养大了，又得给他买房娶妻。成家以后，一年在一起的时间也没多少，指望他们养老那是痴心妄想，不坑爹啃老都不错了。
　　话说这张建国勤勤恳恳三十多年，有两个门面出租，有车有房。当然这不是他挣得，早年在郊区买了一个院子，赶上国家的好时代，拆了！是这么来的，千辛万苦千好万好不如生在好时代好。
　　辛辛苦苦一辈子还不如拆套房子合算。自那以后过上了包租公的日子，没事上上网，看看小说，打打游戏，钓钓鱼的佛性生活。反正父母病故，无人管束，早就放飞了自我，自由的飞翔。
　　张建国之所以回到恰同学少年放羊时，也是合该他倒霉。
　　却说在一个未知时空，科技高度发达，游戏早就虚拟现实形成了第二世界。这第二世界日久天长受众生愿力精神的滋养本能的想要炼假成真，结果失败了，炸了一地鸡毛蒜皮，变成了渣子。天衍五十，遁去其一。剩下的渣渣它化成了一道光钻进了爆炸形成的虫洞来到了张建国所在的时空，去势不减爆了张建国的头带着张建国的灵魂出窍从时间线上射到了他年少之时。
　　幸亏是射到了年少之时，要不然说不定直接到子宫里面成了胚胎。再往前一点，说不定人都没了，直接成渣了。
　　至于他那房那车子。铺子只能给社会主义现代化做贡献啦。
　　不过福祸相依。这祸去了之后，福不就来了嘛。年轻就是资本，年轻有着无限的未来。多少白头向往少年却不能重来。哪怕不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能重新再活一世也是莫大的福分。虽然现在要受点苦。
　　张建国十二岁小学毕业，后来就开始放羊。这个时候上学是不现实的。一个呢，是社会原因。大环境如此，这个时候的偏远地区，尤其是山区农村。因为他们的祖辈。受教育的文化程度不高甚至没有受过教育。上山下乡搞好搞完运动。对知识分子的重视不够。二者，教育资源跟不上，没老师。还有呢就是还没搞计划生育，家里孩子比较多。
　　当时张建国他们这儿，孩子都是放养的。不想后世六个大人养一个孩子，九年义务教育不算啥，课外培训排长队，人人都是爸妈手心里的宝，都知道知识改变命运。
　　这时候有妈的孩子幸福享不了。
　　小学的代课老师小学都没毕业，这就是教育的现状，学校里面没老师怎么办？只要是上过学的有点文化的，有点关系的，不想在地里抛食。就找门路到学校当个民办教师。张建国的学校小学校长初中没毕业。其他老师文化程度最高的，也就是小学毕业。张建国对老师有的只是恐惧和畏惧，而不是尊敬和敬爱。这是有原因的。
　　当时的农村老师上岗不用教师资格证，就是粗暴式的。不像现在，考个教师资格证还要学心理学，还要有专门的专业技能。
　　张建国记得有一个老师，因为他考试没及格：一脚就把张建国从讲台上踹下来踹飞了，带倒了好几张课桌后，直接趴在地上起不来。
　　用老师的话说：爱你才打你。家长也认为，棍棒底下出孝子。这样的事时有发生，给张建国学生时代留下来深刻的印象。从那以后张建国对老师再也没有好感，这是他童年为数不多的心理阴影。
　　这时候改革的春风吹满天，但普通农民要想感受改革的红利那得等到房价上天的时候了。那时候才发现尼玛房价怎么这么高了，专家会告诉你改革开放很多年了，醒一醒!
　　06年一个燕京餐厅服务员工资差不多是500元，而一个上海的餐厅服务员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是1200元。可以看出改革20多年后南北差距。
　　这时候张建国这里还是集体经济。
　　放羊的一般都是老弱病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安排放羊放牛，当然工分也就相对低一些。
　　放羊放牛不是一般人的放的。公社一般都挑家里面成分好的，人品好的。张建国能放羊主要是张建国的爸爸张援朝，和大队长周解放有点儿亲戚关系。具体是什么亲戚关系已经扯不清了，有点远。如果是在城里，这家亲戚关系扯都扯不上关系。但是在农村不一样，农村讲究论资排辈。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点儿亲戚关系的，能帮忙的就帮忙了。今天我帮你忙，说不定明天就是你帮我忙了。
　　当然帮忙不是白帮忙。张援朝给周解放提了一斤用红纸包着的白糖。
　　张建国和八爷两个人伺候着这115只羊。这一百一十五只羊，是河庄公社，蟹沟大队，第三小队的财产。
　　八爷是张建国出了五服的爷爷，排行老八。所以张建国这一辈都叫他八爷。
　　八爷喜欢抽烟。八爷不仅指甲是黄的，胡子是黄的连眉毛都是黄的。这时候广大人民还不知道金庸是谁呢！要不然铁定有人给他起个黄眉老怪绰号。就是这八爷，张建国记得，后来分了地之后房子后面的一块地收拾成了自留地。这块自留地，有小半亩地。别人家的自留地里面都种点蔬菜，而八爷每年都会在自家的自留地里面种烟草叶。八爷的儿媳妇每年都有和八爷吵架，不想让八爷抽烟，不想让八爷种烟叶子。别人家菜吃不完，可他们家倒好省着吃都不够，只好东家要点西家拔点。
　　八爷的烟叶子一直种到了他死。
　　张建国这个时候肚子饿了，中午吃的是炒面，不顶饿。
　　这个炒面可不是XJ的炒面，不是皮牙子，青椒，西红柿羊肉炒拉条子这种炒面。
　　是把各种杂粮比如说豌豆青豆，黑豆玉米麦子炒熟，再放到石磨上面磨面。然后装起来，当干粮。军队的压缩干粮的创意来源就是来自这个炒面。
　　张建国中午吃的就是这种炒面，17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中午就吃了两把炒面，有二两的样子哪里能顶得住。
　　这时候是冬天和春天换季的时候，粮食还没中地里，想到地里面偷点吃的都没有。就算找到吃的，荒山野岭也没办法做。
　　张建国坐了起来，用毡衣楼住了脚，看了看远处的羊。又看了看八爷，这爷爷皮包骨头，脸上蜡黄蜡黄，白色山羊胡子让烟熏的发黄，头发跟杂草似的。身上一件破旧的毡衣，一半坐着一半披着。
　　“八爷，你叫我干嘛？羊不是在那儿嘛，它不跑。”
　　八爷也嘿嘿一笑呲着豁了两颗牙的嘴：“没事儿，闲的没事儿。想叫你起来聊天。”
　　张建国翻了翻白眼，真是闲的，扰人春梦，刚好梦见林芳兵还没呢……
　　这个时候的人都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每个人都要会唱几首红歌***最亲，北京的金山上，大海航行靠舵手，反正农奴把歌唱之类的。电视机没有，收音机是城里人玩的。了解外面滴世界，全靠领导宣传。好在隔一段时间还能放一场电影。每个人拿一把小凳子，到学校的操场上。一个大队的人，最远的隔着八九里山路全都跑哪去看电影。什么上甘岭战役，地道战，地雷战。看了一遍又一遍，放了一遍又一遍，还是百看不厌。文娱活动虽然少，群众的精神却不空虚。不像以后，兜里虽然揣着钱，夜生活也很丰富，但还是没有那股精气神。
　　“聊啥天啊，我是肚子饿的不行，还想睡觉呢。”张建国是真的不想跟八爷聊天。这刚穿越过来，脑子里面那信息还想整理一下。肚子又饿了不行，但是这醒了，又饿的睡不着了。
　　“我们两个抓一只羊，宰了吃。”八爷开玩笑说。
　　“行呀，怎么不行。那一只肥逮那一只。”张建国站了起来跺了脚看着山上，一个个白团子。虽然吃不上，但是臆想是可以的。这春天的风吹的真够放肆，张建国准备找一个背风能晒个太阳的山坡。。
　　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不知不觉又想睡觉了，春困秋乏。
　　这时候才有空，看一看脑袋中的那道光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人的识海，普通人本来是封闭的。闭上眼睛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幸好这道光，穿越而来的时候捅破了意识和识海之间的一层膜。再加上张建国两世精神融合为一，意识强的一逼，可以看到是海中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