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实

　　江南花家，烈火烹油，钟鸣鼎食之家，好不夸张。对于花家来说，养个别闲人很容易，比如花七童的朋友。也不容易，因为花老夫人对于七儿媳的渴求，兰裳是孤女，不涉江湖，其实，只要是女孩子，花老夫人都可以接受，七童二十有六啦得赶紧的。
　　“……五，五嫂，我铺子里还有点事就”，兰裳看着眼前的少妇，欲言又止，少妇是五少爷花满轩的妻子，三十出头看起来却很年轻，也很健谈，五少夫人的称呼打从一开始就被“五嫂”给纠正了，兰裳很无奈，嗯，头疼。
　　“铺子里不是有招了伙计打理么，兰裳你做个甩手掌柜多好，你新奇玩意儿多，主意正，陪我上街看看衣服，还能指点指点他们，瞧那些个款式越来越不入眼了……”五嫂娘家也是富贾，从小就掌了几家店面练手，干练着呢，就是嘴上不饶人。
　　鹅黄裙子绿罩衫，兰裳俏生生立着，让个五少夫人暗自点头，这姑娘性子爽利有主意，配自家七弟正好，万万不能让其他嫂嫂抢先。七弟眼盲，可性子温吞，瞧让这姑娘主动点不难。
　　兰裳自有了花满楼当靠山，就趁人家中秋归家跟着，在镇子上盘了间铺子，卖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头饰，发带，胸针，手绳……都是些“原生态”的手工，价钱不贵，农家姑娘也买得起。时间长了，富家小姐也会看看，尤其是花家的一二三四五六嫂嫂们的免费宣传，更是让“两元店”变成了“私人订制”，兰裳只画个图样就好。
　　简单有趣，雅致便利的样式让兰裳很快成了贵圈妇女之友。
　　而，花满楼。
　　他是真的无辜。兰裳在嫂嫂们的嘴里天花乱坠，貌比天仙，但，他是个瞎子。不过，他能感觉到兰裳姑娘心地善良，知道她努力和邻居们相处，跟农家女孩儿学编竹篮子，更是慢慢独立，处处想着不麻烦他，即使他是她嘴里的“大靠山”
　　……花满楼听着兰裳在五嫂跟前无奈的应答，突然有些生气，捏紧了手中的纸扇转身去了。
　　“叮——，花满楼好感降低20，目前好感度40”，兰裳一下愣住，什么鬼，好感度？2333难道是攻略系统，那为什么不攻略主角陆小凤，反而开始攻略花满楼，柿子挑软的捏？结识花满楼不是支线任务吗？
　　兰裳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让五嫂也担心起来，催她回去休息。兰裳应了，她住在小铺子的后院，倒是很清净，月色上笼，两个伙计和掌柜的都已归家。
　　躺在屋子里的矮塌上，兰裳看着窗外，这么安逸的日子，精巧的小院儿是她的家……梦一样的美，也梦一样的不真实，所以，她从来当自己是过客，是来完成所谓任务就能离开的。攻略？她没有偏见，但绝对不喜欢，更不会去做，何况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花满楼，真切切的感情，怎么能成为任务的道具。
　　2333是个系统，简单地执行自己的程序，没有智能化也没有给自己的宿主任何提醒引导，它只是单纯地想要收集能量，似乎饱和了就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样，或者称为升级更合适些。二选一，既然支线任务不做那就主线任务，对于宿主而言貌似更难——浪子回头。
　　于是2333自动切换到主线任务上，提醒，“请继续主线任务”。
　　兰裳皱眉却无奈，她不是甘愿屈服的人，此时在能力不足以摆脱2333的时候自不能违背，这，是有自知之明。
　　宫绯来到花家所在的小镇时，正好收到花家的请柬，正如陆小凤等人进入山西就有人知晓一样，花家的权势不弱，更因乐善好施的作风赢得周边人好感，自然消息就更容易了，就像江南带给人的感觉一样，润物无声却深入骨髓。
　　请柬是带着福寿纹样的红色，沉稳祥和，是花老爷子花如令的寿辰请帖，因为不是整寿，所以没有大办，请的都是真心交好的亲友，宫绯自然是花满楼提议邀请的。对于七童，花家是宠溺而敬重的，不说自身德行，就是如今在江湖上的声望就不一般，花家虽是商贾，却也算是武学世家，甚至还能涉及朝堂，在宫绯看来，就是江湖和庙堂两方的纽带及缓冲，明面上的招牌子。
　　可谓左右逢源，却也日日如履薄冰。
　　一路从西北青石镇到江南花家镇子，宫绯走的很慢，他有时间，有心情，更有钱，晃晃悠悠地到了花家竟也没有错过正日子，月余也早让他的伤势好全了，此时正被花家随从带去见花满楼。
　　老四和十二自是寸步不离，有个慢性子的主子，再急的事情也能静下心来，他们不需要宫绯安排，也不需要给月俸，只要好好儿的在他们眼前就心安了。这是精神上的依赖，你不能说好，因为没自由但有些时候又很好，因为不用费脑子。
　　懒散，自由，从来都琢磨不透的，也从没有绝对的，很正常，也很公平。
　　“花满楼，好久不见。”宫绯仍旧一袭青衫，只是罩了身更深色的袍子，就从书生变成了公子样，半点没有违和，见到朋友他很高兴，尤其他的朋友不多，本来，认识的人也不多。
　　“阿绯，你来了？”花满楼引着宫绯到茶桌边上，递上自己刚泡好的茶，笑着说，“你的伤也好了。”
　　花满楼的语气肯定，氤氲着茶香让宫绯很舒服，也很无奈，“也就只瞒不过你了。”
　　当初他们遇见的时候，宫绯的伤势只是初初好转，又一连碰到很多事情，不是嗅觉灵敏细致的花满楼没人会注意到，救人的他本就有伤。更难得，贴心的没有说出来，宫绯也不矫情，就享受着来自朋友的关心。
　　“又是新的花茶？”宫绯转着手里小巧的茶杯，淡绿色的花片流转一圈就溢出清淡淡的气息，衬着润色的手指也朦胧起来。
　　“是绿萼，炮制了些日子，你赶上了好时候。”花满楼有些得意，绿萼可是很少见的品种，他几年前成功地移栽了好些，如今已经舍得辣手摧花，拿来泡茶了。
　　宫绯抿了口茶，抬眼瞅着花满楼，张口“花痴”二字吐出，花满楼听了又笑出来还点头赞声，“好，正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