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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鬼方来朝,一言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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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朝天正十六年六月,草原鬼方部汗王乌圣禅派使者朝见熙皇,并进献三桩异宝。
  “陛下,乌圣禅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此次比试若不能伏此三宝,怕是乌圣禅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校军场上,一位鬓发斑白的中年人躬身向高坐在龙椅上的熙皇道。
  他是当朝丞相,从熙皇登基时便执掌权柄,至今已有十六年,晏齐君,一个注定要在史册上留下浓重一抹的存在。
  数日前,鬼方使者来到熙朝的国都洛阳。献上三件宝物,并请熙皇寻出能降伏这三件宝物的人。
  于是,熙皇就选择了在今日于校军场上伏宝。
  可是,出乎熙皇预料的是,满朝的文武大臣竟对一颗宝珠束手无策。
  鬼方进贡的三件宝物分别是:彪、龙弦弓、神秘宝珠。
  第一件宝物乃是一只凶兽,彪!
  《癸辛杂识》中有一段关于彪的记载“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彪最犷恶,能食虎子”。
  彪是虎的第三个也是多余的儿子。通常母虎只产两崽,极偶然也会生出第三崽,这便是彪。
  彪因先天不足多瘦小孱弱,仅一身褐色绒毛而没有虎皮的黑条斑。母虎便不认这么个儿子,不喂它奶且踢咬驱赶甚至将它叼到饿狼出没的蛮荒之地遗弃。
  虎本兽中之王,被虎追杀遗弃的小彪,当然也成了众兽之敌,倍受凌辱。所以彪一般在哺乳期就夭折,很少能生存下来。
  可一旦生存下来,那彪就极其威猛凶残,它在地狱般的困境中成长,它征服了生命里种种危难恶劣。
  它具备各种猛兽最冷酷最毒辣的秉性。
  而它第一个袭击的目标,便是曾欲致它于死地母虎,紧接着则是被母虎备加宠爱的两位兄长。
  它没有感情,因为生活只给了它仇恨,仇恨所有的猛兽,尤其称霸森林的庞然大兽,但凡有恶兽出现,它即闻风而至,血战到底却并非为争夺什么。
  搏杀后往往无暇舔血、吟伤,即奔向另一个战场。
  它经常受伤浑身没一块完整的皮毛,死后亦找不到一块未断过的骨头,可它却有超凡的生命力,一只活下来的野彪其寿与老龟不相上下。
  这次鬼方进献的便是一只成年的野彪,这是极其罕见的,很少有人能捕获到野生的彪。
  一是因为彪性情狠恶,凶猛异常。
  二是因为彪这种动物是宁可战死也不苟活的。
  纵然是有人能以强大的武力战胜彪,但也不会让它就此臣服。
  第二件宝物乃是一张神弓,龙弦弓。
  此弓本是前朝一位将军所用,相传弓弦乃是龙筋所制,故名龙弦弓,此弓非有千斤之力不能开,它曾伴那位将军威震草原数十年,想不到在他死后,他心爱的兵器竟失落于草原,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第三件宝物乃是一颗宝珠,此珠呈琉璃色,内中光彩流转,神异非常。
  在阳光下一照,隐隐的能看到另一方世界,而且每个人看到的景象都不一样,有人看到的是山河大川,有人看到的是疆场厮杀,有人看到的是琼楼玉宇,有人看到的是奇珍异兽。
  就是这颗神秘的珠子难住了熙朝的文武百官。就连以博闻强识著称的司天监监正也不认识这颗珠子。
  “那诸位爱卿可有应对之法。”听到丞相晏齐君的禀报,熙朝坐在龙椅上开口道。
  一时间,满朝寂静,许久不闻人声。
  “尊贵的大熙皇帝,不知贵国可还有人愿意一试。”就在这时,坐在熙皇另一方的一人开口问道,他是此次鬼方使团的正使,同时也是鬼方的王子,他叫忽罕耶。
  听到忽罕耶的问话,熙皇眉间闪过一丝阴晦之气,旋即恢复平静。
  校军场上的众多大臣都听到了忽罕耶的问话,心中不由一阵愤懑,丞相晏齐君有心想要反驳几句,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场中的众位大臣,加上从天师山上请来的大天师张扶灵以及古禅寺住持无念大师,都无人能够伏宝。
  难道要让熙皇张贴皇榜,在天下征召能人异士前来伏宝。且不说鬼方让不让这样做,也不说这天下有没有这样的人,单说熙皇,以熙皇的心性,他绝不会这样做。晏齐君一阵思量,却是毫无办法。
  “陛下,奴才举荐一人,定可伏此三宝。”就在这万籁寂静之时,一位一直站在熙皇身后的大太监开了口。
  李庆吉,司礼监四大秉笔太监之一,倍受恩宠,论起权势,仅次于司礼监的那位掌印太监,据宫中传闻,李庆吉将会是下一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掌管皇宫十万宦官。
  这样一位大太监,纵然是晏齐君也要礼让三分。他说的话,让人不得不重视,尤其是今天这种场合,所以大部分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连晏齐君也不例外,他望向李庆吉的目光有些玩味,似乎好奇李庆吉将要举荐的人是谁。
  说是大部分人,自然也有人没有望向他,这些人中有皇后,她一直含情脉脉看着旁边的熙皇,目光从未移动过半分;有太子,他一直在和身边的女子窃窃私语;有熙朝著名的异姓王穆通,他一直在闭目养神,在伏宝之时也未曾下场,只是说了一句臣无能为力,便不再管伏宝之事。
  “谁。”熙皇言简意赅道。
  “陛下,保驾王府内还有位幽禁之人。”李庆吉神色恭敬,可说出的话却是有些大逆不道。
  凡是知道三年前那段往事隐情的人都知道那个人在洛阳是不能说出口的禁忌词汇。
  这是横亘在熙朝那对著名君臣心中的一根刺,谁碰谁死。
  这些年,熙朝的锦衣使者暗中不知道处理了多少有意无意提及那个禁忌的人。
  可是现在看来,锦衣使者所做的一切是那么的可笑。
  他们拼命掩盖的往事,今天居然被人以这种方式堂而皇之的提了出来。
  静!
  如果说刚刚面对熙皇的问话,众人的静是寂静的话,那现在的静就是一片死寂。
  “保驾王府”“幽禁之人”
  这两个词足已让人联想许多。三年前的一幅幅画面在场中众人的脑海中闪过。
  晏齐君眼中的玩味变成了惊愕,然后他又望向熙皇,却发现熙皇似乎也没想到李庆吉会说出这样的话。
  于是,晏齐君眼中的惊愕变成了惊慌,李庆吉是熙皇最信任的人之一,他完全听命于熙皇,但是现在他违背熙皇的意愿,说出了这样的话,这背后代表了什么,晏齐君不敢深想。
  皇后一直望着熙皇的柔情的目光转向了李庆吉,目光中的柔情尽皆褪去,只剩下了不可思议,似乎没想到李庆吉会说出这样的话。
  太子同样望向了他,神色一阵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身边的那位女子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一直闭目养神的异姓王穆通睁开了双目,将目光投向李庆吉,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李庆吉说的保驾王府就是他的府邸,那位幽禁之人自然与他有关。
  一位位大人物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李庆吉,如果目光能杀人,李庆吉不知道被这些大人物凌迟了多少回了。他们看上去镇定自若,但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自三年前,那座王府,那个名字,就变成了禁忌,整座洛阳城,无人敢提。
  今天,终于又有人提起了他。
  一些级别不够或者不明其中的人不知所措的望着场中急剧变化的气氛,鬼方的忽罕耶王子也在其中,他不明白,那位太监说完话后,众人会是这样的反应。
  “哦?”熙皇的这个哦用了疑问的语气,他望着李庆吉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或许从现在开始,他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他一直倚为心腹的大太监了。
  “陛下,您应该让他试试。”纵然是被那么多大人物注视着,纵然是在熙皇的审视的目光之下,李庆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也一如既往的恭敬。仿佛揭开三年前那桩往事的人不是他。
  “让他试试,让他试试。”熙皇低声重复了两遍。
  “陛下……”皇后刚刚喊出了一个陛下,还没来得及劝阻,熙皇就挥手止住了她即将要说的话。
  晏齐君看到了这一幕,痛苦的闭上了双目,他知道皇后阻止不了的事情他同样阻止不了,一场风暴即将席卷整个熙朝,他不想看到这一幕,却又无力改变,这无疑是极痛苦的。
  他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要了解这位帝王,他的骨子里是极为嗜赌的,十六年前,他赌赢了,赢了整个天下,这次,他又准备将整个天下搬上赌桌,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他能不能赢下这场豪赌。
  “对,陛下,您应该让他试试,要知道他的师傅虚尘道长。”李庆吉道。
  虚尘,这是一个传奇的名字,相传,他幼时于终南山出家为道,修道已有三甲子,却丝毫不见老态。
  有人说他已得道成仙,而且传的神乎其神,
  说他成仙了或许有些夸张,但是大家都公认的一点是他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精。
  这样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自然引人好奇,就连熙皇也不例外,在熙皇入主中原后,曾邀虚尘入京讲道,也就在那个时侯,他在穆王府上收了一名徒弟。
  “好,那就让他试试。”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打动了熙皇,又或者是别的原因,总之,他同意了李庆吉的建议。
  听到熙皇的这句话,那些大人物终于收回了放在李庆吉身上的实现,可心中的波澜却没有丝毫的平静,他们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忽罕耶王子,不知能否稍等片刻。”决定了要用穆王府的那个人后,熙皇望着忽罕耶问道。
  “尊敬的大熙皇帝,这自然是可以的。”忽罕耶道。
  “那好,既然如此,李庆吉,你去穆王府宣旨吧。”熙皇望着李庆吉道。
  “奴才领旨。”说着,便走出校军场,直奔穆王府而去。
  晏齐君望着李庆吉离去的身影,不由得想起一个词“一言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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