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方 2

　　戈弋和浅忆出门了，要突袭视察部队，在走之前虽然留下了一些打扫任务，但是紫梦很快完成了，于是无聊的她趴在窗台上，炙热的阳光照在脸上，看着下面的街道。
　　街道和公寓有一和车行道，街上车水马龙但车行道上只有两个偶尔来巡逻的宪兵。仿佛一条带刺栅栏把世界一分为二。
　　紫梦感到很无聊，一会走到门前扶着栏杆张望宪兵们明晃晃的刺刀，一会又坐到床上叹息，戈弋有个大书柜里面装满了书，但是上了锁，紫梦只能趴在玻璃上看看书的名字，就这样还有许多如乱码的字看不懂。
　　浅忆的屋子是不会翻的，戈弋的办公桌倒是可以找找乐子。她打开一个个抽屉，里面都是各种各样排放整齐的杂物，不过发现到一本《战争日记》，其实就是戈弋的日记。
　　紫梦连忙跑到门口四处张望，确认一时半会不会有狼来之后，才坐在门槛上打开皮面慢慢读。这本日记虽然从二月九日开始写的，但是才过了不到四个月就已经如同古董了，也快用完了。
　　这本日记写的十分真实，精彩程度不亚于任何一部小说，戈弋的在仅仅的四个月就经历了这么多曲折。紫梦尽可能快点看，因为关于伏击皓月和中原城渗透的记述比之前戈弋形容的要细致得多。也在这冰山一角中略微摸索到戈弋的内心世界。不过戈弋会这么轻易地将真心书写的日记这么随便得扔到抽屉里吗？
　　紫梦沉迷在里面直到送午饭的宪兵来到这里，她才慌忙地合上放回原处。
　　戈弋一副生气的样子走进来，鼓着脸还真有点可爱，“饭桶！”一条麻绳被扔到桌子上，一处已经断裂，细丝像烟花一样竖着，他戈弋就是这样，经常乱发脾气，让其他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很多狼很害怕，但是了解戈弋一点的狼都知道他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我他妈出去不到二十天部队就成一群乌合之众了！”
　　“其实也许只是放松一下吧？”浅忆跟在后面解释。
　　“放松？”戈弋转过身，“有这样放松的？他娘的都把窑子搬军营里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军队毕竟狼数增加了。”
　　“他们除了加了点军费开销和军税还能加什么？刚加入部队就开聚会，枪还不会拿就学着怎么半夜贿赂看大门的跑出去消遣。”
　　“好了，你也不要在生气了，我认为你现在开始整顿军纪的话战斗力很快就回来了。”
　　浅忆又劝戈弋，戈弋把胳膊在浅忆肩膀上不说话了。
　　“再说了，你也的确是太过分了。”
　　“过分？没打死他们就不错了！”
　　紫梦坐在床上看看那条手腕粗的尼龙绳，仿佛知道它为什么断了一半。
　　“紫梦啊，今天上午很无聊吧？”戈弋把一盒饭递给浅忆，一盒饭递给紫梦。
　　“啊？没有啊。”紫梦刚刚反应过来。
　　“今天下午你自己出去吧，去哪都行，找个‘链狗’（德国宪兵脖子上挂着身份识别牌，广大官兵戏称他们是‘链狗’高山狼群的组织体系和二战德国相似）看着你。”
　　“不用了，我在这里就很好了，只是能不能让我看你书柜里的书？”
　　“可以，”随即从笔筒里拿出一个小钥匙抛给紫梦，“不过我工作记录就不要看了。”
　　恰恰相反，紫梦没看到他的书，但是却偷窥了他的日记本。
　　“你们去哪里的话可以带上我，说不定我有什么忙能帮上。”
　　“好极了，给你一套军装，你去把我军队里的那些畜生打个皮开肉绽。”戈弋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才回答。
　　“我拒绝。”紫梦吐了吐舌头。
　　“那就消停吧。浅忆，你去让警卫部的把那几个疯母狼毙了。”
　　“不了吧……”这时候浅忆有点羡慕紫梦能斩钉截铁的拒绝。但是紫梦毕竟是戈弋的未婚妻很多方面紫梦不会和戈弋计较，但是她只不过是戈弋手下的一枚小卒，紫梦无论怎么欺负戈弋戈弋也不会做什么，但是如果她惹到戈弋了脑袋很有可能会搬家，要不然就如同今天那些被处罚的狼，被戈弋吊在杆子上打得血肉模糊。
　　天气热得很，所以中午是要午睡的，浅忆回到自己的房间了，紫梦躺在戈弋的床上，戈弋只好躺在门口的躺椅上。就这样很快都睡着了。
　　狐狸闷闷不乐，扛着步枪如同机器一样跟着冷城往前走，脚上的水泡也感觉不到。尽管九劫没什么负重但是仍然很不高兴，冷城多次提醒她不要无理取闹以免影响狐狸。
　　“前面有村子！”在这种荒芜的地方竟然有村落，这简直就是奇迹！
　　九劫急的跑起来，冷城拉住她。
　　“小心点，这种地方有村子太不正常了，而且万一里面还有敌人那就危险了！”
　　九劫和狐狸只好乖乖蹲在原地，盯着借助草丛和栅栏前进的冷城。村子里冷冷清清，门房紧锁十分诡异，冷城在一个屋子窗前侦查一会，悄悄地推开门，然后整个狼从门缝里钻进去，屋里物品很齐全，食物还在冒着热气，一阵刺骨的寒冷透过脊柱。
　　“别动，不许出声！”这个声音冷冷的。
　　冷城很识相地举起手，把步枪扔到地上。
　　“我能转过身吗？”
　　“你有同伙们？”
　　“什么意思？”
　　“问你有没有同伙！”这是冰凉刀尖的感觉。
　　“有两个。”
　　冰冷地感觉没有了，冷城也转过身。
　　“我还以为是野匪呢。”那个大婶松了口气。又打开窗子大喊，“乡亲们！不是野匪！放心出来吧！”之后家家户户都打开门窗走出来。
　　冷城也大喊，“狐狸九劫过来吧！”
　　之后这位大婶用面糊款待他们。
　　“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最近野豹活动频繁，所以我们都加大了自卫力度。你们是什么来头？”
　　“我们是逃难的。”
　　“啥逃难？”
　　“中原的国王被推翻了，高山狼种大开杀戒要杀光所有中原狼。”
　　“唉，我们这深山荒野的也不知道，其实这些事也不与我们相干，我们只是几百年前逃难的。”
　　“据说你们有野匪威胁？”
　　“可不是吗，昨天俩大闺女去采蘑菇的时候没影了，种庄稼的老汉被一箭射死了，果林也受到了破坏，真气狼啊！”
　　“那我们能不能帮助您些什么？”
　　“没关系，虽然这群豹子很猖狂但是我们绝对不害怕他们，只要让我们逮着肯定把他剁成肉泥！”这位大婶挥挥拳头。“等秋天庄稼收了之后，我们就联合几个邻村去讨伐他们。”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帮助你们。”
　　“哈？别瞎扯了，就你们几个，还不够塞牙缝的。”
　　冷城颠了颠地上的步枪，“这就是证据，你就看着吧。”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呆着还行，但是看到戈弋教浅忆坦克战术时两狼贴的那么近这种孤独感反而翻倍了，终于还是出来了，但是外面除了炎热什么也没有，身后“链狗”的“狗牌”叮叮当当使燥热又添了几分。
　　来到这里——曾经的宫殿，除了到处都是那些标志以外，几乎什么都没变，弹坑被填平了，紫藤萝一大片一大片的也开了，连曾经地上的血也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痕迹。
　　紫梦一阵心酸，竟然还走了进去，她曾经的房间现在被一个空军科长占领了，冷城的成了一个杂物间，而最大的九劫的房间则成了“元首”的地盘。物还在，狼非了。这可真是可笑，比可笑更深刻的是耻辱。走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回廊里，什么也不想想了。
　　“我们回去吧。”
　　太阳放着红橙色的光，几个黑影在树林里转悠，它们利用树木当掩护，时不时又躲到树木后面，这一切都被在房顶上的冷城尽收眼底，直到黑影消失尽了他才拽着茅草滑到地面。
　　“狐狸，今晚林豹可能要袭击，咱们做好准备。”
　　“多管闲事。”那位满脸麻子的大婶，把尖刀绑在长木棍上。粗实的麻绳绑在上面，感觉如同一个棒槌前端钻出一段利刃一般，还挥舞两下。“他们要是敢动手我们就叫他们好看，非得逼我们放火烧山！”
　　“就算你不相信我们，我们也会帮助你的。”
　　“就你那细胳膊小腿？”虽然这位矮胖大婶年已过六旬，但她胳膊上的肌肉都赶狐狸大腿粗了。
　　冷城指指那乌黑的步枪。
　　“你这小伙子，天天指着那个玩意，到现在我都不晓得那是什么个东西。论燧石枪，我们也有，狼手一个，但那玩意又沉又长，打完了还得花半天装子，就是没这个长枪大棒好用。”
　　“因为弹药有限，我到时候再展示那个。”
　　“那就瞅你小子吧。”
　　黑色的天幕拉了下来，所有狼的眼睛都瞪直了，虽然前些日子也看到了豹子在森林里游走，但是距离村子这么近，数量这么多之前从来没有。谁也不敢怠慢。
　　也是午夜了，困意袭来，很多狼都认为已经安全了，都靠着家伙事打起盹来。冷城看看已经在打呼噜的九劫，也有点想靠着温暖的火炉睡一小会。尽管他多次提醒自己，但还是靠在厚实的门板上闭上了眼睛。
　　已经过二更了，谢天谢地，一切平安。连狐狸也撑不住了，他不睡觉，只是两只脚在水泥地面是踢来踢去。只有大婶还紧紧握着自制长矛。“这群崽种一定会来的，就今天……”嘴里默默念着已经说了好几百遍的台词。她也耐不住了，看看屋子里的一排，只有狐狸还醒着，她拍拍狐狸的肩膀。
　　尖叫声是突然的，一个茅屋燃烧起来，一只黑色的豹子把装着汽油的木桶点了火顺着窗户就扔进去了，屋子里的稻草立刻被引燃。好在这个杂物间因为太冷没有狼埋伏在里面。
　　那豹子立刻跑向森林，但没想到麻脸子大婶和狐狸从侧面窜出来。狐狸的枪托砸在他的太阳穴上，麻脸子大婶的刀尖就在他的喉咙上开了个拳头大的窟窿。
　　“孩子们！出来了！跟我上！”
　　所有的狼都苏醒过来，拿着武器冲向树林。月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狼群也沐浴着月光和豹子决一死战。
　　森林中的黑影也逃向森林深处。
　　“崽种们，出来了！”麻子脸大婶挥舞着长矛，把眼前的灌木丛斩开。八十多只狼和她一样把阻挡在他们眼前的东西砍成两半。但没想到有只豹子躲在粗壮的树干后面，一刀把一只大公狼通了个“透心凉”。
　　冷城还没来得及瞄准，那只豹子一溜烟地钻进了地缝，狐狸扛着枪便去追。
　　就这样追了大半天，直到翻过了山，也没有再杀死一只豹子。倒是豹子一路袭击撂倒了四五只狼。
　　麻子脸大婶突然大叫起来，大伙都被引过去了。
　　“虎子，你这是要做甚么？！”
　　原来面前多了一只肥胖的老虎。后背上背了一把将近一狼长的大刀，腰上还别着四把燧石手枪。
　　“做甚么？你来到我这地盘我还没问你做甚么！”
　　“我们在抓豹子，你不要挡路，我知道你舞艺高超，但我们一大群也不是斗不过你的！”
　　“我和俩媳妇在洞中好好的，你们却大喊大叫，豹子我没有看到。”这引起了众狼一片哄笑，冷城也无奈的把步枪托放在地上。
　　“我们没有时间和你打板子（打官司），待我们逮到豹子，自然给你解释。”
　　“我不与你打板子，也不与你解释，您老还是带着您的伙计打道回府吧。”
　　“你怎这般不识抬举，我们翻了山来到这里，你却撵我们回去。”
　　没成想那老虎挥起大刀砍过来，大婶举起长矛就去接，挨了个踉跄。
　　“你要打，我就陪你！”
　　“臭虎子！你忘了是谁把你从你难产的老娘肚子里把你拖出来的吗！”又是一片大笑，有的狼撑不住跪在地上。
　　“我的不管！麻婆子，接招吧！”
　　一狼一虎便在那里打起来，所有狼都依着家伙看戏。
　　冷城也坐在地上，扒着一颗草心，感觉忘了点什么。
　　九劫依着的门板，被猛然打开。一只乌黑的豹子就在眼前。但黑色的豹子没有发现她，倒是把炕上的狼崽高高举起，就要摔。九劫犹豫的半秒，捡起自己的步枪，对着那豹子的脑袋。
　　“放下他，不然我就打碎你的脑袋！”
　　那豹子撇了她一眼没有什么反应。
　　“听到没有？！”
　　他轻轻放下那狼崽，却向她冲过来，一枪火花，那豹子捂着眼睛倒下了。
　　九劫懵了，尽管见过冷城杀死别的动物，尽管见过狐狸杀死别的动物，尽管见过无限的惨状。但第一次亲手来，内心还是十分震撼的。
　　但她给了自己两巴掌振作一下，拿着步枪冲出门，眼前就一个豹子，她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豹子随即倒下，很明显所有的豹子都被她吸引了。至少能保证其他狼的安全。
　　她模仿着冷城的动作，贴着一个小屋，随时准备开枪，心脏怦怦乱跳。但是此时只有她能够保护这个村子体弱的母狼，狼崽和老狼。
　　她悄悄探出头，又里面缩回来，之后就是燧石枪特有的巨响，一颗拇指大的铅弹镶进了地面，还冒着黑烟。
　　她静静呆在屋子后面，左边和右边都有可能冒出敌人。她把枪来回指，虽然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敌人完全可以从两面同时发起进攻，但脑子里一片空白，行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冒着可能一枪干掉的险，她从房子另一边探出头，看到三只端着燧石枪的豹子，一只在做所有燧石枪发射后的必要程序——用棉棒擦拭枪膛，一只在地上救治伤员，另一只则端平了枪管，对着房子的另一边。天赐良机！
　　九劫深呼一口气，探出枪管，确认一定命中之后，那只端着枪的豹子应声倒地。也许它们并不知道这新式步枪可以连续射击，它们完全不回避，那只救治伤员的豹子，不紧不慢地跪姿瞄准，前后准星一线对着九劫的脑袋，九劫也换弹完毕，看到对面的枪口对着自己，一慌，打歪了！但她也滚了个滚，滚到屋子后面。
　　很明显这连续两枪震慑了豹子，在他们眼里，九劫手里是一把不需要装弹的，可以连续射击的可怕武器。
　　九劫力气很小，退个弹要把枪栓使劲往后扳，才能把金色的弹壳退出来。
　　她时刻准备着，豹子肯定会两面夹击，或者从前面的小麦田突然开火。她好像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可是也分不清这到底是脚步声还是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这可一点也不好玩！
　　听到了！豹子正在从两旁进攻，听脚步声，只是有七八只，左面有两三只，右面有三四只。肯定是被这边的战斗引过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怎么办？这么多敌人，只要一伸头就会被打成筛子。”
　　她看看前面的麦田，十分繁茂。
　　“冲进麦田里？不，距离太远，没等到钻进去就会被打死。”
　　方法都是逼出来的，她心生一计：冲向豹子少的那一边，打死一只，之后就用刺刀解决。这可得快，而且如果那边是三只豹子那么也死定了。但是也没有办法了，她扶着墙用发软的腿勉强站起来。蹭到左边，现在还不行，不够近。必须保证达到刺刀的攻击范围。但她没看到，右边的豹子已经把枪口对上了她。她冲出去，铅弹也从她身后擦过去。
　　扣动扳机，干掉一个。她又挥起刺刀冲过去，但为时已晚，那只豹子已经把枪口对准了她的胸口，一声巨响，那只豹子也被撂倒了。
　　一看，狐狸就在原处举着枪，枪口冒出一缕青烟。紫梦向他跑过去，他又开一枪把她身后追过来的豹子也干掉了。九劫躲到另一栋房子后面，拉开枪栓的同时，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显然豹子已经被震慑住了，不敢再漏出一点身躯。
　　“狐狸、你、还有、还有子弹吗？”九劫气喘吁吁地，一句话也要说半天。
　　“还有一发，子弹袋在冷城那里。放心他们暂时不敢过来。”
　　“万一他们跑了怎么办。”
　　这的确是狐狸没想到的。
　　“我认为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冷城回来比较好。”狐狸把头伸出去瞄了一眼，又赶快躲回来。“算了吧，我可不想送死。”
　　九劫伸手就抢步枪，狐狸按着。
　　“你要干嘛！”
　　“你不去，我去。”
　　“开什么玩笑，对面至少也得有三只豹子，你还能一穿仨？”
　　“少废话，给我。”
　　狐狸只好把步枪给她。
　　“死了别赖我！”对着九劫离去的身影挥着拳头。
　　九劫猫着腰，一栋一栋房子地推进，走到村边了，发现四只豹子正在向麦田跑去。
　　九劫立起步枪，开火。
　　枪声吓得豹子纷纷趴在一个低洼里不敢动一下。
　　狐狸也跑过来。
　　“先生，别打了，我们投降！”其中一个豹子举着步枪从洼地里走出来。
　　“把枪扔到地上！”
　　另外三只也爬出来，把枪扔在泥坑里。。
　　狐狸找了一截绳子把他们四个绑了起来，把他们拉到一个小屋子里。
　　四只豹子很惊讶，因为他们没想到击败他们九只豹子的仅仅是一只母狼和一只白色的狐狸。乌黑天际悄悄放出一线白，村子回复了寂静，所有动物包括那四只被俘虏的豹子也垂着脑袋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