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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问君何方来 / 第十一章 干戈起

第十一章 干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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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老丞相李俚有遗言,要求不配椁、不修陵、不立碑,一切丧事从简,可魏王以李俚有大功于魏、需得后人敬仰为由,不顾李俚家人反对,以王侯之礼葬李俚于大梁城郊清凉山,配石人石马三十六尊,以白玉筑陵台,气势恢宏,世人称此为‘李陵’。
  深夜,一身白衣的陈平之拎着两壶酒站在李俚墓前,看着记载李俚生平的功德碑低声默念,“李俚,字四维,颍川洑水人士,少时就学于杏林书院,有英人之姿,众贤皆自叹弗如•••”
  “放屁!”,有骂声传来,鬼谷子拄着拐杖由远处走来,“跟要饭的一样,还英人之姿,弗如他个大头鬼!”,老者忿忿不平。
  陈平之闻声,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弯腰执弟子礼,“徒孙陈平之恭迎师爷!”
  老者哼了声,从陈平之手里夺下一壶酒,骂了句“人模狗样”,说着走到李俚碑前,一屁股坐在白玉供桌上,“大半夜的在坟前穿身白衣,你吓鬼呢?”
  陈平之无奈的摇摇头,“平之不知师爷会来,只是平日穿习惯了,还请师爷包涵。”
  老者咬掉壶塞,闻了闻酒香,仰头灌了一大口,满意的打个隔,“明知道他不喝酒,怎么,嫌他死一次不够,想他死第二次?”,老者瞥了眼陈平之说。
  陈平之将酒壶握在手中,拔掉塞子,说:“这坟前的酒啊,从来都是思人的,不是醉人的。”,说着也学老者灌了一口酒,烈酒入喉,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鬼谷子大咧咧的靠在墓碑上,拿酒壶碰了一下墓碑,说:“憨奴儿,你徒弟说想你了,还不赶紧上来叙叙旧?”
  憨奴儿是李俚乳名,李俚是鬼谷子王禅的弟子,而陈平之又是李俚的弟子。
  陈平之笑着摇摇头,席地而坐,小口呷酒,山巅之上,满天星河如雨。
  鬼谷子抬手,在墓碑前洒下半壶酒,笑容和煦,轻声说:“喝吧,喝吧,喝醉了才睡的长久,你也累了,好好解解乏。”
  陈平之闻言,身体抖了一下,觉得眼睛有些肿胀。
  “我还记得初见他时。”,鬼谷子抿了口酒,闭着眼睛陷入回忆,“他抱着一匹麻布当束脩,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跟叫花子似的,不过到洗的很白净。”
  老者换个姿势,再抿一口酒,“一日中午用膳,别人都是大鱼大肉,他只有几个野菜团子,记得有个家境不错的世家子,挺大方的,给了他几块肉干,他啊,不白拿,非要拿野菜团子跟人换,就跟人家稀罕一样。”
  “换来了肉干也不吃,包起来放到怀里,我就问他干吗把肉藏起来啊,他说带回家给娘吃••••••”
  “别人老是欺负他,被打了也不还手。有次又被打的鼻青脸肿,我说你还手啊,他疼的龇牙咧嘴,说要以德服人••••••”
  “别人比家室,比穿着,他呢,缊袍敝衣处其间,全无慕艳之意,整天乐乐呵呵的读书背书,我疑心他傻,他却笑眯眯的挥着手中的书跟我说,‘我有足以为乐者,不知衣食之奉不若人!’”
  “原以为他不会跟人动手,有次几个外面的纨绔欺负书院里的学生,他抄起砚台就砸到了纨绔脸上••••••”
  “我给他起了个‘青山’的表字,想让他留在书院做学问,他却不要,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四维’,我问他何意,他眉毛一挑,说了句‘国之四维’,脸上的骄傲与抱负我至今都记得••••••”
  ••••••
  老者边饮酒边说着李俚秩事,直到壶中酒尽。
  鬼谷子将空酒壶放到供台上,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说声:“老了就是话多,走了。”,便化作一道飞鸿略去。
  陈平之坐在地上,歪着头盯着墓碑旁的李俚铜像,“老师没那么高,还要瘦一些。”,他心里想。
  几道浮空声传来,当今魏王一袭黑衣,在魏忠心和几位供奉的保护下出现在李俚墓前。
  陈平之起身行礼,魏王摆摆手,示意无须多礼。
  魏王径自走到李俚铜像前,手扶着雕像,沉默良久。
  “寡人快死了。”,魏王低着头,很难过的说。
  陈平之以为自己听错了。
  “寡人真的快死了。”,魏王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李俚像,又说了一遍。
  陈平之躬身,说:“陛下正值当年,正是鼎盛之时!”
  魏王咳了几声,“寡人的身体,寡人心里清楚。”,说着接过魏忠心递来的金樽,弯腰放到贡台上。
  “寡人有负丞相。”,魏王呢喃。
  陈平之默然无语。
  “你可怨恨寡人?”,魏王转过头,看着陈平之。
  陈平之倾身抱拳,说:“微臣不敢。”
  魏王微笑,“不敢?就是说没有不怨喽?”
  魏忠心红发飘动,实质化的杀气喷薄欲出。
  魏王轻咳,笑骂:“狗奴才,安敢在老丞相陵前放肆!”
  魏忠心闻言收起气势,弯腰称罪。
  魏王走到陈平之身旁,踮起脚拍拍陈平之肩膀,“怨就怨吧,过些时日寡人亲自向老丞相请罪。”
  陈平之低头施礼,“还请吾王保重身体!”
  魏王将手负在身后,直着腰,踱步至陵台边缘,“老丞相也是寡人的老师!若是寡人能再活十年,不,七年,寡人何至于逼死老丞相,何至于兴兵伐赵。”,望着幽深峡谷,他悲伤地说。
  “可我快死了。”,魏王一拳捶在汉白玉栏杆上,鲜血溅出,魏忠心如丧妣,跪下膝行至魏王身后,高呼君上。
  “我等不及了。”,魏王不理会嚎哭的魏忠心,径直走到陈平之身前,“寡人统韩梁,慑齐卫,治下百姓富庶,麾下武卒悍勇,朝中百官向荣,然,此生唯一憾而已!”,魏王一拳捶在陈平之胸口,鲜血染红一袭白衣,“当年为赵所败!”
  “此憾不除,寡人死不瞑目尔!”
  陈平之向魏王施礼,说:“愿为吾王除憾。”
  ••••••
  魏王一行人回宫了,诺大的李陵中,只剩下了陈平之一人。
  山风呼啸,如同鬼哭。
  陈平之伸出食指,像顽童一般把魏王的金樽酒拨下贡台,将手中喝了一半的杏花酒壶放到贡台上,紧靠着鬼谷子喝空的酒壶。
  山风呼啸,陈平之跪在李俚坟前,双肩耸动,低声啜泣,像怕人的孩子一样,把眼泪藏在这呼啸的山风里。
  伪王赵端坐在王座上,手里拿着一份‘讨伪赵王檄’细细品读,良久,他舔了舔嘴唇,笑着对朝中惶惶的众臣说:“能做此良赋者必是贤才,不能为我所用真憾事也!”
  太尉李辅国出列,高声说:“启禀吾王,贼魏无故辱我,兴妄名之师,臣请命出征,必缚敌酋献于陛下阶下!”
  赵王微笑,“太尉忠君卫国,甚慰寡人之心,但杀鸡焉用牛刀啊!太尉需坐镇中枢、调度四方兵马,这几只虫儿就让寡人之子赵准去收拾吧。”
  李辅国称谢,“有准王子出征,定可大破贼魏!臣为陛下贺,为大赵贺!”
  “臣为陛下贺!为大赵贺!”,百官齐声高呼。
  “有赖诸位臣工了!”,赵端大笑道,只是心中憋闷异常,好一个子非鱼,好一个魏王密使,安敢如此欺我,不杀之难平我心头之恨!伐赵大军来得好,刚好让你们见识下我赵端的文韬武略不输他赵泽,不输他蔺子卿!
  钓鱼城外有座伏牛山,虽说是山,其实也就是一片略高一点的平地,几日来,以伏牛山为战场,赵国游骑与魏国斥候展开生死搏杀,双方互有死伤,可赵国游骑是在与北胡枭骑厮杀中磨砺出来的,战力更高一筹,因而斩获颇丰。
  赵暖树是赵国南境焱州九江城人氏,双亲在城里开了家酒馆,专门卖九江城出产的双蒸烈酒,家境还算殷实。十三岁那年,还在读早塾的他给喜欢已久的一位小姑娘写了首情诗,不知怎的传到了同窗那里,同窗们读着那首狗屁不通的诗当面讥讽他,老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不仅打了手板还骂他‘有辱斯文’,要告家长,赵暖树又羞又气,觉得没脸见人了,便跑出了九江城,谎报年龄从了军。
  赵胡大战时,老伍长用身体替赵暖树挡了一箭,他才在战场上捡了条命,而今,从军五年已是赵军游骑伍长的他正带着手下一标弟兄,骑着大马游梭在伏牛山。
  赵国军制,一伍游骑满额六人,伍长一,马弓手二,马刀手三。
  远方草丛动了一下,魏国特有的弩机机拓声响起,赵暖树大喊敌袭,说着翻身躲到大马一侧,一支弩箭贴着马鞍射过,狠狠地钉到远方的树上。
  在听到赵暖树示警的一瞬间,全伍人除刚补进来的新兵马弓手马小海吓得掉到马下外齐齐侧身躲箭。
  魏军斥候一击无果,随即跳起来,丢掉沉重的弩机,带着两个手下向后方跑去,赵暖树带着三骑策马直追,后方游骑老兵罗响熟练地搭弓射箭,一箭射翻落在最后面的魏军斥候,正中其后心,游骑追至,横刀出鞘,借着马力将剩余两人的头颅削去。
  魏国士卒盔甲极厚,被射中后心的斥候还未死去,可嘴里流着血,眼见也活不成了。将死斥候眼神涣散,嘴巴一张一合,赵暖树跳下马,拔出箭丢给罗响,俯身侧耳听斥候呢喃,将死斥候“阿母,阿母”的轻声呼唤着,几息间便死去了。
  年枪的斥候只能埋骨他乡了,赵暖树叹口气,帮他合上眼。
  “伍长,这小子临死了嘟囔啥呢?”,马刀手林大有擦着刀大咧咧的问。
  赵暖树抬起头,笑骂道:“骂狗日的罗响手软给不了他一个痛快!”
  众人哄笑,“老罗啊,是不是昨个晚上幽会五指姑娘了啊?我就说大半夜的你这翻来覆去的干啥呢!”
  罗响接过箭,正在从水壶里倒水冲洗箭头,闻言脸都涨红了,“放你狗日的屁!那是后心,有护心甲!”,他解释道,“伍长你评评理!”
  赵暖树翻身上马,啐口吐沫,“狗日的魏国真有钱,斥候穿的都是上好的犀皮甲,他娘的,老罗你下次要再加份力了。”
  副伍长李四福打马踱到赵暖树身边,抽了眼狼狈上马的马小海,说:“我说树哥,这哥们有点尿啊,要不跟标长去换个人?”
  前日赵暖树伍中马弓手李全被魏国斥候射死。
  赵暖树解下头盔,挠挠发痒的头皮,“标长篼裤都被掏没了,他还有个屁的人。”,他看着脸上稚气未脱的马小海,“先带着吧,别死了就成。”
  “小海,你跟着我,我干啥你就干啥。”,赵暖树拍拍马小海肩膀,“你比罗响强多了,当年他可是差点被马给踢死。”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罗响红透了脸,尴尬的说:“都多少年了,还提这事干嘛啊伍长!”,说着种种拍了下正努力憋笑的马小海头盔,“想笑就他娘的笑出来,娘娘们们的干啥?”
  马小海有些不知所措,紧紧地抓着缰绳,发起了呆,突然发现伍长走远了,赶紧打马跟上。
  “伍长,加上这三个咱们伍可斩首十六级了吧!”
  “哟,牛金子会数数了?可了不得,手指不够用,脱了鞋加脚趾算的吧?”
  “嘿嘿,您可是说过了,十级以上就请我们喝酒!”
  “喝花酒!”,“对对,花酒!”••••••
  赵暖树也一起笑着,等打完这仗,就带着兄弟们回家一趟,请他们喝最烈的九江双蒸酒。
  他想家了,想爹妈,想爷奶,想店里说书的老先生,还想那个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的小姑娘。
  对了,她叫什么来着?哦,叫李早莺,‘几处早莺争暖树’的早莺••••••
  魏国中军大帐中,看着案上一串串的斥候伤亡数字,魏军主帅魏无忌很是忧郁,赵军是块硬骨头,还未开战就先硌伤了他的牙齿,眼瞅着斥候就快打没了,可自己对对面还是一无所知。刚才有人来报,赵军游骑已出现在营前十里,魏无忌双手托腮,长长叹了口气。
  临行前,魏王拍着他的肩膀说“无忌需奋力,汝长兄抱恙久已”,想到这句话,魏无忌觉得心中火热,仿佛魏王大位在向他招手。
  此役必须胜!他握紧拳头,重重砸了下桌子。
  此时,一只信鸽飞入帐中,侍卫解下信条呈到魏无忌面前,魏无忌单手托腮,漫不经心的打开字条。
  读完后,魏无忌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字条窝成一团丢到火盆中,“传令,明日约赵军于伏牛山决战!”,他歇斯底里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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