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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看终老。
许多人生，也许在三岁时，已经被注定了。就像是太阳永远照耀着月亮；就像是月亮永远围绕着地球；就像是今日的我，和过去、现在、未来里的每一个你。
是永恒不变的关系。
——
“佛心？”小小的我，
并没有大大的梦想。
我甚至不知道梦想是个什么东西？是大白兔奶糖那样子的东西吗？……甜吗？……能吃吗？
我只能从记忆里翻出姥姥讲给我的睡前故事，《西游记》，也只有在那里，我才听说过『佛』这个字。
我忽然眼前一亮，想起很容易被挂在嘴边的那个『金光耀眼』的形容事，我笑起来问：“是佛光的意思吗？金光闪闪的。』
他笑了，虽然看不见他的样子，从来都看不见的。
可就是有点能感觉到他的不屑，藏在温和的笑容里，是那样子的……
该怎么形容呢？
哦，是高高在上。
他温和笑容里藏着的，是高高在上的不屑。
他说：“佛心和佛光是两种事物。佛心是内在的，不会发光的，是智慧的源泉；佛光是外在的，是给凡人看见的，是给学佛信佛之人借用辟邪的。不是给我们修佛人的。”
我挠挠头，“学佛信佛？修佛？这不是一样的意思吗？”
“当然不一样。”他告诉我：“整日烧香拜佛的人，是信佛的，每日祈祷健康、富贵、姻缘，是为了私欲而祈求佛恩，是软弱之人，也是绝大多数凡人的样子；而每日咏读佛经在寺庙里敲木鱼的，是学佛的人，他们比凡人好一点，但也做不到佛事，最大成就，止于沙弥菩萨，是真佛面前道听途说之人，学佛和信佛的人是可以因为虔诚皈依佛，而拥有佛光护体的；而我们是修佛的人，我们有佛心，但却是人世间最苦的人，修佛，就是渡一切苦厄灾难。若贪图享受，修不了佛，更成不了佛。每一位真佛，都是救苦救难的，而那些苦难，并不会减少，只是从千万凡人身上，转到了佛的身上。佛，就是苦的。修佛，就是吃一切苦难。——现在我问你，你怕苦吗？”
我摇头：“不怕，我不怕吃苦。”但马上有疑惑了：“可我喜欢吃糖、喜欢甜，不喜欢苦。”
“唯有苦难可以让你拥有佛力，那是成佛的力量本源。”
“力量？”我迷惑的想着每一天五块钱的零花钱，我很多时候都是花不完的，于是不明所以的问：“力量有用吗？我好像用不到吧？”
“这个，要问你自己。力量也许有用，也许无用，一切都源自于你自己。”
“我？”
“你的心底，藏着一个秘密，它会告诉你，你是否需要力量。当你需要力量的时候，在心里发一个愿望，那样我会再来告诉你，怎样追寻佛的力量。——从你下定决心许下宏愿开始，一切佛，皆缘于愿许。”
师傅的声音不见了，即便我张开嘴来呼唤他也是一样子的。
我曾经以为他在和我躲猫猫捉迷藏，所以我找过家里的每一处地方，包括床底下、墙缝里、连老鼠洞都没放过。
“秘密？”我知道自己找不到他，所以只能呆呆坐禅的杵在那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
——
天地有山海，我梦里有女。
“你是谁？”
我其实也不知道那是一处怎样子的地方，仿佛有天地山海，也仿佛只有一团矇昧不清的光团。
那光团里藏着一个女孩，我完全不认识、不知道，我也看不见她的脸，别说是脸、更别说五官容貌，我连她的身形都看不真切，……与其说她是一个人，不如说她是一团黑色的影，是没有形状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了，便知道是她，是一个女孩，一个我倍感亲切且异常熟悉的女孩，于是我呼唤她，但她仿佛根本听不见我的话。
她就只是一团黑影子，在灰蒙蒙的光亮里。
我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后来我知道，那是孤独。还有远比这微小许多的另一种知觉，也是后来才明白了的，我感觉到了『无力』，那是我的无力与软弱。
然后，我睁开双眼，才知道，那是一场梦。
但我没有忘记梦里那一抹黑色的倩影，我的心底，在睁开双眼的一刹那里，衍生出了一个念头：我要找到她，我不想她只是一团影子，我想要让她幸福。
于是我说出了人生里第一句十分认真郑重的话，尽管只是在自言自语，我说：“我要找到她，我要保护她，我一定要。”
师傅阔别已久的声音，在这之后不久从新响起，他仿佛叹息、又仿佛在松一口气，他喃喃着的语气里，有着一抹古怪的韵律，我不懂，那该不该算叫做『追忆』……
“地藏王菩萨许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观音菩萨许宏愿，渡世间一切苦难；如来佛舍弃王位，饿死于菩提树下，许宏愿众生平等。……凡修佛人皆要修炼佛力，佛力自宏愿中来，在心底出生。——你的宏愿，便是「找到她，保护她」，是吗？”
我很认真的点头。
他又笑了，问我：“现在，你需要力量吗？”
我这一次，终于不再迷茫，认真且有力的回答：“我需要力量。我要做个大侠一样的强者，保护她。”
师傅忽然似乎轻叹一声，我听不清楚：“然后呢？你要娶她为妻吗？”
“妻？妻是什么？”三岁的我，并不知道那么多东西。
解释的声音响动起来：“妻子，也是老婆的意思，是一辈子在一起的人。”
我仔细理解着这句话，有些似懂非懂的反问：“是不是就是在一起玩一辈子的小伙伴的意思？”
“是，也不是。”
“那好啊，我要娶她做老婆。”
他的声音顿了顿，接下来的问话更奇怪了，他问我：“若是不能娶她呢？你还愿意找到她、保护她吗？”
“我愿意。”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果然是命中注定的……（劫难啊）。”
“嗯？”
师傅没有再多说，只是接下来说：“佛力，自无中来，从无中有，以丹田为基，立不坏金身之根本。”
“人有三丹，每丹妙处不同。你要认真选好，这决定了你终生的成就。”
我正听的有些紧张起来，忍不住正襟危坐的时候，他忽然换了话题。
他说：“在此之前，我必须提醒你，你走的是「痴情道」，世间有道，大道三千，小道三万，痴情之道，当中最苦。且受业障焚心，走错一步，便要身死道消，永坠轮回，再无法超脱三界，成道逍遥。——你确定要修炼此道吗？”
他的声音里闪烁出了『不忍』，这感觉我知道，在我看到家里大花猫死掉的那一刻，我的眼睛里和心上，就是这样子闪烁着滚烫与疼痛的感觉。
“我可以传你「太上忘情」的修法，虽有取巧之嫌，不得完美，但可以令你免除跌入轮回，永坠痛苦的危险。……只是，”
“只是？”我不明所以的听着，很多事我都觉得自己听不懂，就像是他那不忍与心疼。
我没死呀，他在不忍什么呢？
“只是，你不能再去寻找她，也不能够保护她。”
“啊？”我满腹奇怪的问：“那我为什么还需要力量呢？”
他怅然一声叹息：“痴儿痴儿，你就如是那块冥顽不灵的顽石，只是这一切早已命中注定，为师能为你逆天改命换掉了……（身世），已是能为你做的所有，……红尘多苦，愿你好自为之，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