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执着

　　终于颜飞扛不住了，缩回了手，手在体侧不停地颤抖，心，也在颤抖，眼泪也出来了，在眼眶里汪汪地积聚起来。
　　儿子这下打得不轻，文良也心痛了，但口气仍是严厉，拿着树枝，指着颜飞道：“你这小东西，这么犟脾气，叫你不要练，你还非要练，你练这个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叫你好好念书，那是为你好，只有念书才是正道，只有把书念好，将来才能找到好工作，不愁一碗饭吃。”
　　正在文良苦口婆心地训斥颜飞时，秀英从外面回来了，一看这场景，愣住了，问道：“你俩这是干什么啊？这么大的火气？”
　　文良指着颜飞气呼呼地道：“你问他自己，你问他在干什么？”
　　秀英走过去，蹲下身来，看着儿子泪水汪汪的，柔声地问道：“告诉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妈妈的温柔，更是让颜飞受到莫大的委屈，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哗哗地流下来，却还是闭口不言。
　　秀英见儿子的手在发抖，拿过来一看，吃了一惊，手肿得老大，鞭打的伤痕一道又一道，秀英心疼了，指责文良道：“你这么狠打小孩干什么！你怎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文良道：“你还护着他？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秀英问道：“干什么？”
　　文良从地上捡起刚才扔掉的草纸，摆在秀英的面前道：“这就是他干的好事！他不好好念书，想学武术！”
　　有老妈在旁边，颜飞的胆子又大了些，伸手从老爸手里夺过草纸，挂在墙上，又用手掌拍打着。
　　文良还没消停的怒火再次点燃，挥动着手中的树枝，劈头盖脸地抽起来，叫道：“我让你打！我让你打！”
　　秀英见丈夫打得这么凶，慌着一把抱住儿子，团团护住，冲着文良吼道：“你疯了！你想打死小孩啊！”
　　文良也怒道：“打死了也好！打死了少淘气！”绕过秀英，又来追打颜飞。
　　秀英把儿子拽到身后，气呼呼地道为：“你要打，先把我打死再说。”
　　老婆这样护住儿子自己怎能进行教育呢？文良要拉开秀英，秀英不让，文良更气了，把树枝伸到秀英身后没头没脑地乱打。秀英遮拦不住，有好几次棍棒都打到自己手上，火辣辣的疼，秀英也火了，哭道：“好吧，今天就让你打死咱娘俩。”
　　拉拉扯扯中，颜飞再也忍不住了，哭着喊道：“你在家打我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出去打别人，去打那个胖子啊……”
　　此话如同霹雳般在这小房里炸响了，文良呆了！秀英也呆了！
　　颜飞兀自哭喊着：“你打我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去打那个胖子……”
　　“够了——够了！”秀英叫道，儿子的哭喊声如同一把尖刀在挖着自己的心，仿佛又置身于那个梦魇般可怕的夜晚，又看到那个恶魔，带着狰狞恐怖的笑容，向自己逼来……从东莞回来到现在，秀英仍是生活在阴影下，不敢出门，不敢独自一人，不敢面对黑暗，常常睡到半夜就被恶梦惊醒，再也不敢睡了，开着灯，坐在床上，一直到天亮……过去的那晚已成了一场做不完的恶梦，秀英只想努力去忘记，忘记，就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从来没有过，不要去想，不要去碰，不能碰，哪怕只是一点点……现在儿子又提起，又把魔鬼给召来，秀英痛了，怒了，转而在颜飞的屁股上狠狠地打了几巴掌，叫道：“你喊什么喊。”打完之后，秀英蹲在地上哭了。
　　颜飞一下给老妈这几巴掌打蒙了，吓得也不敢哭了，只是不懂，么妈妈也会打自己？怎么妈妈又忽然哭了？
　　文良扔掉棍子，仰天长叹，呆望着天花板，半晌才走到秀英跟前，将秀英拉起来，俩人在床沿坐下，秀英伏在丈夫的怀里，不停地抽泣。
　　颜飞想不明白大人的事，在房间站了一会，转身出门。颜飞没有走多远，只是来到小镇尽头后的一个土岗上坐了下来，这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因为清静，没有人打扰。此时正是黄昏分，
　　晚霞横跨南北，绚烂夺目，将西边的天空染得一片通红。颜飞面向西方而坐，却是无心欣赏此壮丽的景象，两只手都被老爸打肿了，鼓得老高，正火辣辣的疼。颜飞轻轻地反复地抚摸着受伤的手，胡思乱想，一时茫然，一时忿恨，一时又心疼自己，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土岗上。
　　而距土岗不远的拐角处，正有两双眼关注着他，是文良和秀英见颜飞夺门而出，尽管自己心里不是个滋味，还是惦记着小孩，就悄悄地跟过来。俩人在角落里观察良久，见没事，文良拉拉秀英的衣服，俩人又悄悄地回去，一路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心思，秀英只是万分的后悔，当初不该去的广东，不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有多少人在外面不也过得好好的，怎么轮到自己就是这么的倒霉！当初怕孩子受到影响，结果还是影响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文良一面为儿子的倔强感到头痛，另一面为自己的柔弱无能，不能保护自己的老婆和小孩而自责。现在就已经被儿子抓到了弱点，可以说是自己的死穴，将来还怎么教育他呢？
　　最后还是秀英长叹一口气，看着文良，眼中尽是对儿子前途的担忧。文良明白秀英的意思，也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过两天再说吧。”
　　对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接下来的几天，文良是一句话也不说，无论是问他什么，同他说什么，都不理睬，象是一个会活动的木头人，上学，放学，吃饭，写作业，睡觉，就当文良秀英两个人不存在似的。在家如此，在学校也是这样的。老师喊他回答问题，他站起来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有同学看到他的手肿了，就问他的手是怎么回事，他也不予答复。同学们都觉得颜飞放假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同学自讨无趣，也就不再同他说话。在众多学生中，颜飞渐渐成了孤家寡人。
　　儿子的状态让文良夫妇大伤脑筋！怎么开导怎么劝说，他都是一声不吭，屁也不放一个。老师们来做家访，因为颜飞的表现同之前的大不一样，他们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一棵好苗子就这样给毁了。面对老师的困惑，家长又如何能将关联这个谜底的真相大白天下呢？只能含糊其辞，表示会好好劝说，管教等等，敷衍了事。暗下里，秀英对文良说：“你看他一天到晚一声不吭，书也不看，作业也不做，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文良道：“你教我有什么办法呢？”秀英道：“我们干脆就送他去习武吧？”文良道：“我不是说过吗？不是习武的问题，是他的头脑里有根筋没转过来，他还想着象小说里看到的那样习武报仇。”秀英担心道：“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