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叫魂

　　关奶奶“咦”了一声，思考了几秒钟后就说道：“在场属牛的，属耗子的别围在这，都去院外面！”
　　此时全村人都聚集在了我家，能帮忙的都在搭手，实在插不上手的就在一边卖单儿（看热闹），都知道关奶奶是个赤脚大夫，但是还真没听说有这本事，单是刚才徒手撕鸡头就让人看的过瘾，正想往下看呢。因此虽然关奶奶发了话，只有两个老实的村民出了院子。老太太一看说话居然没人动，也是真生气了，扯着脖子喊：“一群瘪犊子玩意儿听不懂话啊，想害死这孩子是不，出了事就算你们这帮犊子头上！属牛的、属耗子的，麻溜的滚蛋！”一看老太太真急了，人群才有了动作。
　　关奶奶重新拿起筷子放在碗中央又念叨了一番，一松手，筷子还是倒了……
　　“猪八戒啃猪蹄——不知自觉（脚）是不？”关奶奶看了一眼人群，这时有几个人群中属牛属鼠的想蒙混过关留下的人脸上挂不住了，也觉得关奶奶是真的有本事，要是在留在这或许真就惹了什么麻烦，于是扒开人群来到院子外和其他人抽烟去了。
　　关奶奶又重复了一下动作，这时，筷子居然没有在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直挺挺的立在了碗中！众人啧啧称奇，唏嘘不已。
　　关奶奶从她儿子手中夺过毛笔，在三张黄纸上画起符咒，虽然简单的几笔，但是关奶奶一边画一边念着咒语，等三张制符画完之后已经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和刚才轻松扭断鸡头的动作相比，画符时每一笔，好像花费的力气都要比前者更大。顾不得休息，关奶奶从箱子中拿出一根锥子，扎破了母亲的手指，所谓十指连心，母亲轻微动了下身体，关奶奶将占有母亲鲜血的锥子穿过三枚铜钱，大拇指和食指握着锥子底部，这时大家更加感觉到惊奇：锥子头是向下的，但是穿过铜钱孔的三枚铜钱就像是粘到了锥子上，没有一个掉下来的，又念了一段咒，关奶奶猛的将锥子刺向三张纸符，刺完抬手后就留下了一枚铜钱，刺了三次，三枚铜钱分别留在了三张纸符上，动作迅速一气呵成，看的人眼花缭乱。
　　关奶奶又将铜钱连着符纸分别贴在三个灯笼上。拿出罗盘看了一会，“你们现在分成三拨人，一拨去村口的杨树林，一拨去后山道土地庙，另一波去西坡河三角湾处，每拨都递搂（东北话拎着）一个灯笼，带着锣，到地方了就喊孩子的大名，说跟我回家，敲下锣，如果铜钱掉了，就说明孩子魂跟上了，铜钱没掉就再喊。记住，灯笼不能灭，千万不能灭！每走一百步就喊孩子的大名说跟我回家再打一下锣一直到家。还有，属牛和属鼠的都不能去！”叮嘱再三，三拨领头的人出发了。
　　最先回来的是去村口树林的那拨人，关奶奶点燃了先前放在我头顶的蜡烛，从带头的人手中拿回灯笼和锣递交到母亲手里，母亲按照关奶奶先前嘱咐的说到“儿子哎，快回来，跟妈在家。”然后也敲下锣，灯笼里的蜡烛毫无征兆的熄灭了。刚回来的人们不知其中详细就问道：关姨，不是说灯笼不能灭吗？
　　关奶奶不耐烦的回答：“我说的是让你们在路上别灭了。”这时听到屋外想起一声“李修衍，跟我回家”“咣～”关奶奶松口气“第二个魂也回来了！就等最后一个了。”然后如法炮制，第二个带回来的灯笼熄了。
　　然后，大家左等右等，我头顶的那根大蜡烛都烧到一半了，始终没有等到第三拨人，关奶奶掐指算道：“哎呀！不好！”立刻拿出两沓黄纸钱，对前两拨人说道：“你们赶紧去河边快去看看，如果看见他们人了，就把纸钱给烧了。”
　　从村里到西坡河单趟也就十分钟的路程，沿着河堤再走个三五分钟就到那个三角河湾了，大家一路走都马上到河边了却也没看到之前去河边叫魂的那勃人有回来的迹象，都在纳闷是不是叫魂不好叫，铜钱一直都不掉，还在那喊呢？可大家都走到河边了也没听见动静，所有人都不禁感觉后背发凉，于是大家不约而同的都默不作声脚下加快了速度往前走去，结果到地方一看，最先来这叫魂的人全都在三角河湾的岸边上绕着一个大圈走，而打着灯笼的，嗓子早就哑了，但还在那喊：“李修衍，跟我回家！”“咣~”。不过大家好像都没看到后来的这些人似的，还在那走着。
　　后赶过来的人群有人知道一点的说：他们这是遇到鬼打墙了啊！大家伙一听反应过来了，赶紧把纸钱都烧了，原来关奶奶早就算好了，这帮人是被鬼迷了眼睛，找不到路了，烧了纸钱，那些孤魂野鬼看见了有钱抢，哪里还有心思去迷惑人心了。这时原先转着大圈的人看到了后来的人群。两帮人汇集一帮，一边往回走一边聊，才弄明白情况。
　　原来这些人刚到河边叫魂的时候，的确很不顺利，怎么叫铜钱都没掉下去，喊了十几遍也没反应。后面的大麻子凑个大脸过来就问：“是不是老关太太把铜钱粘太紧了？”“去！别瞎说。你懂什么，要不——要不咱们往河里走几步试试？”大家往河里蹚了几步后，发现这水怎么怎么这么凉啊？刺骨的凉，这附近根本没有泉眼，此时也是让入秋，怎么这么凉呢？突然拎着灯笼的四叔说喊道“李修衍啊，跟我回家！”紧接着又是一声锣。铜钱啪嗒一声，掉在灯笼的胶合板底座上，大家都送了一口气。。
　　这时四叔说道“谁啊，抓我腿肚子干什么玩意你？”“也有人抓我小腿肚子呢？”“我也感觉有人抓我脚啊。”这时候包括四叔在内下水的几个人觉得不对了，这水都没不过膝盖，而且这河湾处虽然有鱼，但也没有什么大鱼，再说，就算鱼贴你腿肚子上和有人抓你那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回去！”四叔一转身就和几个人上了岸，与留在岸上的人回合后谁都没有说话，甩着脚步就往回走，每走100步，就喊一声，敲一下。然而，人群中小声的骚动逐渐变成了讨论：“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村里呢？这瓜地不是那于大胜家的么？前几天我还过来帮忙收瓜呢。内个——他妈的，他家地不是就在河边刚才咱们叫魂的地方么？”所有人不敢停留，硬着头皮走，越走头皮越麻，越走心越虚。四叔都不知道含多少声了，嗓子都哑了也不敢松懈，还是在心里数着步子，可眼瞅着灯笼里的蜡烛越少越短，可连村子的影都看不到，往边上一瞅，还是刚才的地方。真邪门了，这条路走了几十年了，怎么就今天走不明白了还？正心急如焚的时候，好在后来的人终于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