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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半还没进门,就听到诊所里传出娟姐愤怒的声音:
“姓曹的!你还讲不讲良心!”
“良心?良心多少钱一斤?”一个声音嗤笑一声,尖声道。
夏半推门而进,看到娟姐那张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圆脸,正涨得通红,眉毛高高竖起。
娟姐是诊所唯一的护士,跟夏家的关系不一般。
她中专卫校毕业后就在夏济民诊所里做护士,一干就是8年。
夏家从老家搬来建康,她毫不犹豫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从夏半12岁她就在诊所,夏半看她跟亲姐姐似的。
这时看到娟姐被气成这样,脸一沉,已大步站到她身旁,横视对面的人道:“怎么回事?”
“哟,大侄子回来了。”
夏半皱皱眉,对面的人叫曹友良,他们家诊所搬到建康后,一直给他们送药。
每次来对夏济民都是夏哥长夏哥短的叫。
虽然只见过几次,夏半却很不喜欢他,只觉得这人虽然貌似敦厚,但眼神闪烁不定,显得心思不正。
不过夏济民一向待人宽厚,夏半也不好说什么。
曹友良眯着眼在夏半身上一转,嘿嘿笑道:“你回来了就好。账已经算好了,不多,一共一万六,拿钱吧!”
夏半忍住气,道:“曹叔,我爸我妈的手术费40多万,ICU每天要两万多,医院催着三天之内交齐,您这钱能不能缓缓?”
“哟!40多万!那更不行了,你们这诊所卖了都不值那么些钱,交了手术费,更没钱给我了,更何况ICU住上一个月还得60多万。”
夏半咬咬牙,“等我爸妈出了院,诊所里挣了钱,就能还你。”
“哈!等他们出院?医院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他们什么情况我在电话里可问清楚了,他们啊……”曹友良说着撇着嘴摇摇头,“啧啧,我看是够呛!赶紧还钱吧你!”
夏半怒火腾的窜起来,“你怎么说话呢!”
娟姐也涨红着脸道:“去年你的药出问题,被药监局罚款,可是夏叔借钱给你渡过难关的,现在你催着要钱,落井下石,你……你葬不葬良心!”
曹友良冷笑一声,“实话告诉你们,老子不光不葬良心,老子还很开心!”
他一指娟姐,道:“你既然提到我被药监局罚款,那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你知道老子为什么被罚吗?
是他夏济民举报的!
我不就是不小心进了点假药吗,最多你退给我不就好了?说什么要让药监局追根溯源,一定要举报。
哦,他前边举报,后边借钱给我说是帮我,好人都让他当了!”
曹友良说到最后,大声吼道:“要不是因为他,老子能被罚那么多钱?!
夏半面无表情,盯着他眼睛道:“那些假药,你是不小心进的?”
曹友良一怔,想要躲开夏半的眼神,一咬牙,在诊所里扫视一圈,看到无人,狠狠盯回去道:
“不错,老子是故意进的!又不是什么要紧的药,吃不死人!老子……”
“滚。”
曹友良还要再说,被夏半轻轻一个字打断。
“什么?”
“滚!”
夏半爆喝一声,如平地响起一声巨雷。
他看着曹友良恶心的嘴脸,怒气勃发,恨不得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曹友良被夏半的怒吼吓的一哆嗦,看着夏半赤红的双眼忍不住倒退两步,心里一跳,转身已跑出门外。
定了定神,指着屋里叫一句:“少他吗吓唬人!不还钱,老子找人来砸了你的诊所!”
哧溜钻进面包车,已一溜烟跑了。
…………
“那要不,把诊所盘出去?店面转让费应该能有个五六万。”
曹友良一走,夏半怒火消散,跟娟姐一起合计凑钱的事,合计到最后,娟姐犹豫道。
因为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办法。
夏半在医院问过,肇事司机逃逸了,保险公司理赔指望不上。
夏半爸妈都没有兄弟姐妹,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走的早,一个至亲都没有——这也是举家搬迁毫无阻障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现在碰到大事,举目无亲,也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家里的房子还在还贷,不能抵押贷款,况且房本还在保险箱里,密码夏半也不记得。
好像只有这个诊所能换点钱了。
夏半看着墙上挂着的牌匾发呆。
“济慈堂”,三个大字中正平和,夏济民亲书的,华春慈每天擦拭。
“这诊所是我爸妈的心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关。”夏半沉声道。
“可是哪儿去找那么多钱啊?而且医院以后肯定还得花不少钱。所里现金只有1000多。上个星期夏叔刚给我发了工资,寄给家里后还剩下不到1000,我转给你。”
夏半摇摇头,“你家里的情况,哪能用你的钱。”
娟姐父母务农,收入微薄,还有个弟弟在上大学,负担很重,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导致她26岁了还没找到婆家,夏半哪会用她的钱。
夏半沉思片刻,走到中药架前道:“姐,先把这些药材清点一下吧,万一实在不行,只能先把诊所转让出去了。”
说着俯身看玻璃柜里的名贵精细药材。
“这些人参、石斛、灵芝什么的,应该能值点钱吧?”
夏半暗道,忽然心里一动,脑子里闪过一个片段。
他微微一愣,什么东西?
为什么这个时候,我脑子里忽然就冒出这么个东西?
哦,想起来了,是昨晚做梦梦见的。
唉,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他把那莫名其妙的梦丢到脑后,对娟姐道:“姐,你清点一下吧。我去打几个电话,然后回医院。”
方才听了曹友良说爸妈够呛,夏半一直提着的心悬的更高了,他还没来得及找医生仔细问爸妈的具体情况。
“好。诊所这边你不用操心。不要太担心,叔和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娟姐拍拍夏半肩膀,转身去忙。
…………
夏半走到门外,深吸一口气,拨通第一个电话。
半小时后,他挂掉第9个电话,放下手机。
没有亲人依靠,只能找朋友。
好在朋友们都很给力,他一张嘴,毫不犹豫就把自己能拿出来的钱全拿出来了。
不过,大家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都还是学生,一共也就凑了两万三。
差得远。
夏半握着手机低头来回转了几圈,一咬牙,“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找她了!”
翻出一个号拨了过去。
电话一通,夏半还没开口,一个甜腻的声音已从听筒钻出来:
“哎呀,半半,你怎么舍得主动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想我啦?嘻嘻。”
夏半顿了顿,道:“明香,我找你有点事……”
然后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涩声道:“你能不能借我些钱,等我爸妈出院后,再想办法还你。我也去兼职打工,发工资就还你一点。”
对面咯咯一笑,道:“这样吧,见面说。我今天下午跟朋友约好了逛街,晚上才有空,到时候我给你电话,好吧?”
“好。”
挂掉电话,夏半想了想,从几个熟悉的同学那又借了七千,总算凑了三万,赶紧坐车去了医院。
…………
重症监护室外。
走廊的灯惨白惨白的,白的吓人。
夏半靠在椅背上,湿漉漉的脸比头顶的灯更惨更白。
中央空调调控下的室温舒爽宜人,夏半却觉得如坠冰窟,全身发抖。
他的心,比冰窟更凉。
他从来不知道诊断书可以这样厚!
只是把折断的骨头列成清单,诊断书就打印了三页。
再加上肌腱、神经,还有破损的五脏六腑……
而更让他心凉的,是两张薄薄的《病危通知书》,还有外科郭副主任轻飘飘的一句话:
“做好思想准备。”
他没法儿做这个思想准备。
他不敢想象躺在监护室的爸爸妈妈现在是什么模样。
夏半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手机震动。
“喂?警察?”
他猛地站起了身。
…………
“什么?车辆是被盗的?车主无责,不承担赔偿责任?”
夏半心一沉。
在医院他交了那3万后,被早上那位刘护士拉住一通说:
太少了!必须尽快补齐,不然……
刘护士没把话说透,但他知道人家话里的意思。
本来接到警察电话说找到车主了,他除了有先把车主打个半死的心思,就是想着钱终于有着落了,交上钱,求医院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爸爸妈妈的性命!
结果车主早上发现车辆被盗,及时报了警,无责。
夏半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浑身无力。
“小伙子,这不是重点。”接待他的高警官神色凝重道。
“我们怀疑,这不是一桩普通的交通肇事逃逸案。”
“嗯?”夏半坐直了身体。
“上午我们已经简单查看了车辆被盗现场和被遗弃现场的监控,初步判断犯罪嫌疑人不是一般的盗窃犯。现在是案件侦查阶段,具体情况还不能向你透露。”
高警官说到这里,半开玩笑似的问道:“小夏,你不会得罪过什么人吧?”
夏半一怔,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还有点点内向,平常就是看看书,跟寝室的几个哥们儿打打游戏什么的,认识的人都不多,别说得罪人了。
他低头沉思,看到了左臂上那两道新鲜的伤疤,心里一颤,沉声道:“平日里我肯定没得罪过谁,不过三个星期前,我救过一个小孩儿。要说得罪人,只能是得罪了那几个人。”
“哦?说说。”高警官来了兴趣。
“三个星期前,周五晚上,我骑着单车回家,经过一条小路时,听到一声尖叫,然后看到三个蒙面人拿着刀在追一个小女孩儿,我就冲了上去,跟他们打起来,一边打一边喊,还好很快有路人跑过来,那几个人就跑了。”
“那孩子呢?长什么样还记得吗?”
夏半摇摇头,“晚上没怎么看清,那几个人跑后我再找那小女孩儿已不见了,应该回家了吧。”
高警官叫了几个同事过来,问夏半细节。
夏半努力回忆:
“有一个好像是外国人,喊的几个英文单词很纯正的米式发音。”
“身手很好,那么高的墙两下就翻过去了。”
“……”
几位警官又详细问了夏半许多问题,一一记录在案。
最后高警官道:“案子有新的进展我们会通知你。”
“还有,你最近注意一下人身安全,如果发现异常,及时向我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