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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大唐奇闻录 / 第二章 糟老头子

第二章 糟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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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元九年,唐玄宗励精图治,重用姚崇,宋璟,张九龄等贤相,其治下的大唐开始逐渐恢复太宗时期的强大国力,甚至还隐隐有超越太宗迹象。
  时值九月,东都洛阳十分热闹,这个时节正是秋收的日子,农户们都挑起自家种的瓜果蔬菜来到坊市沿街叫卖,走南闯北的小贩们也挑出西域带回的胭脂红粉,惹得街上的姑娘们都驻足观看,异域来的碧眼金发的异邦人站在街头表演吞剑吐火之类的把戏,引得周围的观看的百姓惊叹不已。
  然而,洛阳城里的一片喧嚣与城郊的一个叫小泉村的小村庄没有任何交集,但村里忙着秋收的农民遍地都是,倒也充满人气。
  但有一户人家与此时繁忙的气氛格格不入,这户人家并没有忙着收割成熟的稻谷,一位老人拖了条竹靠椅,懒懒的躺在门前晒着太阳,他手里握了条长长的木棍,嘴里还不时说点什么:
  “手,手给我绷直了!臭小子,简简单单的剑法九式,你练了五年都还是这个样子,要是让你祖师爷见了还不丢尽了我的脸!”
  说罢,老人狠狠抽了一记面前少年的腿肚子,少年吃痛,捂住自己的腿肚子揉了揉,怒道:
  “你这个糟老头子,我十岁开始被你逼着练剑,练了五年的剑法九式,你还说我练的不好!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练的好不好!”
  少年名叫秦川,而躺在他面前作威作福的老人,就是他师父,同时也是他爷爷,秦午农。
  秦川挺起手中竹剑,向前踏出一步,猛的向秦午农刺去,这一次不论从姿势还是从气势来看都是极其标准的一记刺剑,躺在竹椅上的秦午农微眯双眼,微微点头,手中木棍上抬,截住了来势汹汹的竹片,又顺势一点,敲在了秦川的手腕上,秦川手中的竹剑应声落地,秦老爷子收回木棍,又是狠狠一记抽在了秦川的腿肚子上。
  “就你这半吊子的水平还让我见识,你还早呢,继续给我练,再练上一个时辰就去山里把稻谷给我收了。”
  秦川揉着自己的腿肚子,委屈的快哭了出来,这叫什么事儿啊,自己出生就没见过爹没见过娘,跟着这自称是自己爷爷的糟老头子一活直到现在,从五岁起,这糟老头子就逼着自己识字,十岁开始还要干农活,这些就算了,还逼着他每天练剑,更过分的是,这糟老头子一把年纪自己还打不过,每次秦川想要反抗,都被秦午农用木棍结结实实收拾一顿,然后继续悲惨的生活。
  秦川捡起竹剑,继续练他的剑法九式。
  有什么法子呢?打不过人家还不是任人家摆布?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又躺了下去,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练了大约一个时辰,秦川立剑在侧,转了一圈,翻了一个漂亮的剪腕花,他长吐一口气,慢慢收势。
  武人讲究的是练气,所以古来固有“气沉丹田”这一说法,其实秦川明白,这糟老头让自己日复一日的练这最为基础的剑法九式,目的就是为了养气,练武一途,只有不断养气,到最后气沉丹田,化为内力,才能在武学造诣上一日千里。
  秦午农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一指靠在墙边的镰刀道:
  “去,把昨天收剩下的稻子给收了,然后回来做饭。”
  秦川的脸一下子变成了苦瓜,收稻谷这事费时费力,他是真的不愿意干,更何况刚刚练完剑,浑身酸痛,这怎么干活?他在地上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诶,爷爷,咱们能不能休息一会再去收啊,您看我这才练完剑……”
  “滚!少来这套,先去把稻谷给收了,之后你想怎么休息怎么休息,快去!”
  “小兔崽子,还不去,老夫就用木棍抽你了啊!”
  秦午农骂道,他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作势要打,秦川“噌”地一下弹起身来,拍拍屁股,抓起镰刀向山里走去,他边走边嘟囔道:
  “骂我小兔崽子,那你不成了老兔子了?”
  “你说什么!小王八羔子!你给我过来!你爷爷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孝道!”
  秦川闻言,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自己可能不是糟老头子的亲孙子,秦川想,他从来都没见过自己的爹娘,村头的孙大娘都说了,自己长了一副白白嫩嫩的公子像,自己爷爷却生的五大三粗,压根就不像秦午农的孙子。
  秦川无意识的挥动手中的镰刀,抓着稻谷一把一把的割下来。
  真想见见自己的爹娘啊,哪怕就见一眼也好啊,生的这么白俊的儿子,说扔就给扔了,秦川砸吧砸吧嘴,从腰间扯下一根麻绳,将成堆的稻谷捆了起来,继续割远处的稻谷。
  天色渐晚,在同一片地上忙碌着的张叔张婶干完了活,向着秦川喊道:
  “川伢子诶,我和你张婶婶先回村里了啊!”
  “哎,我再把这片田收完就回去了嘞。”
  秦川回道,看别人家都是爹娘出来干活,要么也是家里的劳力出来干活,为啥我就这么惨呢?我连十五的生辰都还没过呢。
  待秦川忙完,天色已是傍晚,他用一根扁担挑起稻谷,下山回家。
  刚走进村头,秦川便皱了皱眉,平时这个时候,村里的小屁孩都在村头吵闹,怎么今天没出来了呢?
  秦川加快了脚步,这时他的心头忽的一紧,都到了傍晚时候,村里竟然还没有一缕炊烟,怎么回事?
  他来到村里的晒谷场,刚一靠近,便惊起了一群乌鸦。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乌鸦什么时候开始吃谷子了?难道没人看着吗?”
  秦川满头迷惑,他放下扁担,走上前去。
  忽然之间,他跪了下去,张开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晒谷场上堆的根本不是什么谷子,而是一具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全村的老幼妇孺,竟无一人幸免。
  秦川瞪大了双眼,努力去辨认倒在血泊中的村里人。
  村头的孙大娘,瘸腿的李大爷,刻薄的王寡妇,慈祥的老村长,刚才和他打过招呼的张叔张婶……全村的人此刻都在看着秦川,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他们再也说不出话了。
  不对!秦川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爷爷并不在这里,那说明爷爷还没死。
  他哆嗦着站了起来,向家里走去。
  秦川走到家门前,差些又忍不住吐了出来,他拼命捂住嘴,想止住胃里的酸水上涌。
  在他家的门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五个身穿黑衣的人,无一例外咽喉位置都有一处创伤,如有行家在场,必定要感叹,出手的人必是高手,一出手便是一击毙命,丝毫不拖泥带水。
  但秦川不懂这些,他只在意自己的爷爷到底怎么样,他小心翼翼的用脚移开躺在门上的尸体,走进屋里。
  但秦川还是没忍住,他扒着门框,几乎把酸水都吐了出来。
  屋里躺着更多的尸体,秦川抹了抹嘴,艰难的走进屋里。
  屋里充溢着血腥气,秦川捂住口鼻,走向爷爷的房间。
  入眼的一幕便是秦午农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秦川一看,本就拼命压抑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了,眼泪断了线一般往外涌。
  “糟老头子,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呐。”
  他嚎啕着跪了下来,从身上的衣物上撕下一块布,仔细的擦拭秦午农脸上的血污,糟老头生前总是体体面面的,就是走了,秦川也要让他体体面面的走。
  秦川吸了吸流出来的鼻涕,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退了几步,恭恭敬敬的给糟老头磕了几个响头。
  不管自己怎么抬糟老头的杠,可他还是自己的爷爷,是养了自己十五年的爷爷啊。
  可能是秦川磕头的动静有点大,秦午农慢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秦川顿时喜出望外。
  “爷爷,你……”
  秦午农摆了摆手,制止了秦川的话,他指了指床,示意秦川将他放上床去。
  秦川不明就里,但还是把秦午农抱起,轻轻的放上了床。
  之后,秦午农半晌没有反应,秦川正犹豫着要不要看看糟老头怎么回事,秦午农突然幽幽开口道:
  “三十年了,就连我快忘记这件事了,可没想到,他们还是找上门来了。”
  “谁?是谁?村里的人都是他杀的吗?爷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谁干的!”
  秦川听的迷迷糊糊,但他一想起晒谷场上的血泊,他就止不住自己的怒火,这些村民可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啊。
  秦午农一听秦川提起村民们,死气沉沉的双眼再起波澜,一行浊泪流了出来。
  “我秦午农一生光明磊落,做人坦坦荡荡,没想到平生第一次欠债,就欠下了这么重一笔血债,唉,无名师弟,你可是害惨我咯。”秦午农又哭又笑,状若疯魔,待他平静下来,又招了招手,让秦川来到他身边,伸手指了指床边的柜子。
  “把那柜子挪开。”
  秦川不解,只好上前将柜子挪开。
  秦午农坐直了起来,伸手在床沿的木雕上摸索起来,最后找到了一出凸起,用力按了下去。
  柜子下的地面一阵抖动,秦川看向地面,一块石板移了开来,漏出了里面藏着的长条匣子,他将匣子取了出来,问道:
  “爷爷,这是什么?”
  “这是爷爷一位故人送给爷爷的剑,名叫无名剑,秦川,爷爷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对不起谁,从前不会有,往后也不会有,记住了,你带上无名剑,永远的离开这里,记住,是永远!”
  秦午农咳了两口,又继续道:
  “那只柜子里,放着我这辈子所以的积蓄,带上那笔钱,离开这里吧,你十五岁了,也不小了,出门在外总是饿不死的,咳咳咳,只是从今往后你就是一个人了,爷爷对不起你,爷爷对不起这村里所有人呐!”
  秦午农的脸上突然涌起不自然的潮红,他一把抓住秦川,嘶声道:
  “不要想着为我报仇,记住带着这把剑走,走得越远越好!无名!我这辈子,也算对得住你啦!”
  秦午农说罢,口中猛的喷出血来,双眼黯淡了下去,双手慢慢地垂落。。
  这一辈子致信致义的糟老头子,走了。
  只留下秦川跪在原地,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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