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编号:812》 新

　　第二章
　　《编号：812》
　　812
　　一年前，我嫁给了一个诗人。那时我在唱片店里摔了一跤，他在一旁看着我呵呵笑，我有些没好气“先生，我认为此刻你若是不想扶我的话，应该走远一些”于是，我们认识了。他很安静，是个很没趣的人，结婚前后我都很少见他笑，有时候我也觉得有意思，我见他的第一眼，他竟然在呵呵的笑。大部分的时候他在写自己的诗歌，体会他自己的世界。他没事会容易出神，常常说家中到处有弹珠滚落的声音，偶尔会盯着空气发愣。
　　“艾米，我觉得有人在和我说话”
　　“哦，是嘛？是他们带给你诗的灵感？”
　　“不是，你会不会觉得有不存在人在和你说话，经常？”
　　“偶尔会，比如内心挣扎是买大杯冰淇淋还是小杯的时候，常会有个小黑人和一个小白人在心里互相较量。”
　　“不是，艾米，并不是心理活动，是另一个思维，在和你交谈”
　　“哦，我好困，我们明天再说吧”
　　他常会和我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谈恋爱的时候觉得这些问题和想法有趣而特别，只不过日子久了就觉得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心心念念的白日梦了。
　　今天是我妈的生日，我和他一同买了些花束，生日气球以及带着一颗我精心烘焙的小蛋糕，开车回2小时车程外的塔里小镇。他开车出奇的慢，常常开着还会出神，可因为我怀孕的缘故，他也坚持着要开。一路他也不同我说话，我拿出手机开始拨弄，并把电台打开，信号虽然不是太好，也能断断续续的有些音乐。他突然有些烦躁起来“艾米，把音乐关掉”我狠狠盯了他一眼“你说什么？你难道不觉得太安静了吗？”“艾米，真的，把音乐关掉”！
　　我愤怒了起来，好像终于有了一个生气的出口“你这个没趣的混蛋，除了说你的那些愚蠢的白日梦，你从不和我说其他的，我就像每天和个木头生活在一起！你……..”猛然间，我感觉到了自己被一股力量给掀起，整个身体像是被撞击震碎，我没有来的及看他，确实没有来得及。
　　再次苏醒的时候，我躺在仓古基地的实验室里，这是我自拥有记忆以来，第9次以这样的方式苏醒。醒来却永远是这个场景，挽着头发戴着口罩的玛丽，用温柔似水的目光看着我。“hi又见面了”
　　我微笑了一下“是啊，31年不见了，觉得比31天还快呢”玛丽回到检测仪器屏幕前，蓝色的光柱在我身上扫来扫去。“身体放松，这个艾米已经去世了，812”她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哦了一声，经历了9次这样的离别，我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件事，只是。她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刘海，对着仪器低声说了句:“C812一切正常”。我手上的编码亮了起来。这几点黄色的小光束，代表着我一次生命的完整终结。
　　“这次，我会去哪儿？”
　　“我以为你应该不会再对这个问题好奇了？”
　　“是啊，对于自己的去处总是不厌其烦的想先了解一下。还有，他？”
　　没等我问完，她就朝我微笑着转过身去看我的灵体健康参数了。
　　“好吧。”
　　“并不是什么大事，先去仓库把记忆和思维种子清除一下吧”她缓缓看了我一眼说到。
　　每次回到这里，心中的依恋总是满满，他是否存活下来了呢？还有，我的孩子。温热的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滚落了下来。我轻轻抹了一下，是啊，第九次了，还是这么多愁善感，往前走吧，一会就好了。我被送回了机体仓库，消去了这次的记忆，彻底和艾米告别。尔后回到了自己又变小了一圈的房子里。看来这31年居民越来越多，我们的屋子也越来越小。“嗨，812，你回来了？”
　　“是啊，719，你怎么会比我回来的早”
　　“嗨，别提了，我呆了9年就退休了”
　　“那还应该是个孩子”
　　“是啊，真不幸”
　　小区变得越来越挤，不过依旧很多人没有回来。我好好的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开始恢复我按部就班的无趣日子，开始等待。这期间，814和637也回来了，814回来那天，大声敲着我的窗户向我问好。我挥了挥手，他便一脸激动地蹦跳着朝下一间719的房子去了。。
　　因为住户越来越多，我们的花园也被取缔了。只得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在屋顶上开了个天窗，才能每晚能有星星和月亮作伴。玛丽说，我们来自于天空，所以孑然一身。可当我每天瞭望星空，却总觉得有某种力量，或者说是某种存在，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刻，让我觉得心焦，一次次的开始着完整的生命，自己被经历和思想充满，却又在任务结束的那一刻，被冷酷的机器清空一切。甚至还能感觉到她的温度，她最后时刻急促却浓郁又悲伤的情感，而我已经忘记了她是谁。我们从记事起就被告诫要遵从人灵规则，任务有始有终，不得僭越和留恋往生。可是有时候又在想为什么生为一个灵，看似在人和机器之上，但却总要承受更多。人和机器都想要一个永恒，而我，却只想要一个短暂且只为了自己的一生。
　　一晃3个月过去了，我手上的编码依旧没有亮起来，看了看日历，看着之前的每个数字都被我画起了红圈，因为常常不知道何时就要被带走，每天起床，我都做好了要重生的准备。可是这一次，却迟迟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