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群雄并起 新

　　介绍完了李密，接下来我们介绍隋末其他各路反王。先说窦建德。
　　一、夏王窦建德
　　隋末各路反王中，窦建德是最仁义的一位。他是贝州漳南（今河北故城县东）人，世代务农，胆力过人，有一副侠义心肠。曾经一位同乡亲人去世，家境贫寒无钱安葬，当时窦建德正在耕田，听说后连连叹息，从犁头前解下耕牛，送给这位乡亲，让他换点钱办丧事。
　　窦建德的举动赢得了乡亲们的广泛赞誉。更难能可贵的是，窦建德不仅为人正派，而且武艺高强，曾凭借一己之力，把强盗杀得闻风丧胆。有一天夜晚，一伙强盗到窦建德家里抢劫，窦建德站在院子门后，强盗进来一个，他打死一个，一连杀了三人。其他强盗害怕了，不敢进去，请求窦建德给还同伴的尸体。窦建德说：“你们把绳子扔过院墙，我绑好，你们拉出去。”
　　窦建德把强盗扔进来的绳子缠在自己腰间，等强盗们把他拉上院墙后，挥刀跃下，又杀了数人。经此一事，窦建德在强盗中很是有名，强盗们来来往往抢劫杀人，唯独不敢侵犯他所在的里巷。
　　古道心肠，又能给乡亲们带来平安，所以窦建德在乡亲们中很有威望。他父亲去逝时，一千多人前来送葬，凡是有人送礼，窦建德一概辞谢，拒不接受。
　　杨广第一次东征高丽，窦建德被选为小队长，统领二百人。正当他准备出发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一位名叫孙安祖的朋友，因被官兵追捕，前来投奔，请求窦建德收留。
　　孙安祖犯了什么事呢？一种说法是，他被强征入伍，因家刚被大水冲毁，老婆孩子全部饿死了，没钱置办装备，因此向县令申请暂免兵役。县令不同意，还把他杖打一顿。孙安祖一怒之下，趁县令不备，一刀将其刺死，然后撒开两腿逃跑。另一种说法是，孙安祖因偷羊被抓，被县令仗打一顿，一怒之下刺杀了县令。
　　不管哪种说法，反正孙安祖犯了死罪，收留他需要冒极大的风险。但窦建德没有丝毫犹豫，不仅收留了孙安祖，还招集逃兵、无赖少年数百人，交给孙安祖率领，进入附近广袤数百里、芦苇众生的高鸡泊做强盗。
　　孙安祖自称将军，从此开始了打家劫舍的生活。
　　安顿好孙安祖后，窦建德带领手下二百人前往辽东，随大军东征高丽。这时，他包庇孙安祖一事暴露了，而且官府早就怀疑窦建德与强盗私通，因此把他老婆孩子抓起来，全都杀了。
　　窦建德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背过气去。还东征个球！他带着手下二百人，也进入高鸡泊，投靠当地势力较大的强盗高士达。不久，孙安祖被杀，手下众人全部投靠了窦建德。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优哉游哉的生活过了好几年。隋炀帝三征高丽后，将主要兵力用于剿灭国内叛乱。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涿郡守将郭绚领兵一万人讨伐高士达。高士达自认才干和谋略都不如窦建德，提升窦建德为军司马，将全部兵马交给他指挥。
　　窦建德不负众望，大败政府军，临阵斩杀郭绚，威振山东。可还没等他缓过气来，隋末名将杨义臣率军进入高鸡泊，准备将他们一举歼灭。
　　杨义臣的军事才能比郭绚不知高了多少档次，他刚刚剿灭了另一股农民军，部队士气高昂。窦建德对高士达说：“我看隋朝所有将领，没有人比杨义臣更能领兵打仗。如今乘胜而来，锐不可挡。我们不如先行躲避，使他欲战不能，白白浪费时间。等他将士疲惫，士气低落，我们再找机会攻击，才能将他击败。否则的话，恐怕您不是他的对手。”
　　也许窦建德最后一句话刺激了高士达。高士达没有接受他的意见，命窦建德留守大营，亲自率领精兵迎战杨义臣。
　　高士达取得了一场小小的胜利，非常高兴，大摆宴席庆祝。窦建德听说后，叹了一口气，说：“高公还没有破敌，就骄傲自大，我看大祸就要临头了。”
　　果不其然，五天后，杨义臣大败高士达，临阵将他斩杀，又乘胜逐北，直扑农民军大营。大营守军霎时崩溃，窦建德率领一百余名骑兵逃走。
　　所幸的是，杀死高士达后，杨义臣认为其他人不足为虑，于是退军。窦建德乘机招集高士达的残兵败将，为他举行追悼大会。高士达的老部下正愁不知去哪里找下一份工作，听说原来的公司重新开张，大部分人回来了，有些人还带来不少新员工。
　　由于担心杨义臣拥兵自重，杨广不久就解除了他的兵权。面对这么难得的发展机遇，窦建德攻城略地，兼并了多股农民军，势力逐渐壮大。大业十三年（617年）正月，窦建德在乐寿（今河北献县）筑坛祭天，自称长乐王，设置百官。一年后，他将国号改为夏，自称夏王。
　　二、皇室贵胄萧铣
　　萧铣是西梁宣帝萧詧曾孙。
　　我国南北朝时期的南朝按时间顺序跨越四个朝代：宋、齐、梁、陈。梁国的开国皇帝为梁武帝萧衍，但“成也萧衍，败也萧衍”，萧衍在位达四十八年之久，后期极度昏庸，国家大乱，他本人也被活活饿死。
　　梁国后来被陈霸先建立的陈国所取代。萧衍的孙子萧詧在西魏的扶持下占据江陵，当上了皇帝，国号仍然称“梁”，史称“西梁”。
　　西梁为西魏的附庸国，西魏被北周取代后又成为北周的附庸国。隋文帝杨坚篡夺北周政权，建立隋国后，再也没有允许这个附庸国继续存在。他把当时的西梁皇帝萧琮征召入朝，然后轻轻地把“西梁”从地图上抹掉。
　　萧铣的祖父萧岩在西梁被兼并时逃到陈国，被陈国后主陈叔宝封为东扬州刺史。但很快陈国也被隋朝灭掉，萧岩最终落入杨坚之手，被杀。可以想见，萧铣作为萧岩之孙，在杨坚主政时期应当很不好过。所幸萧铣的堂姑为杨广正妻，即大名鼎鼎的萧皇后，萧铣的命运因此在隋朝后期有所好转。大业末年，萧铣官拜罗川（今湖南汨罗市）令。
　　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岳阳（今湖南岳阳）校尉董景珍、雷世猛，旅帅（旅帅与校尉均是隋唐府兵制中的军职名称）郑文秀、许玄彻、徐德基、张绣等人阴谋叛隋起兵。在商议谁当老大的时候，一开始众人都推选董景珍。但董景珍以自己出身寒门，难以服众为由，不愿挑这个头。董景珍提议请萧铣为主，并列举了N个这样做的理由，最后他说，萧铣本来就是皇室之后，又宽仁大度，以他为主，真是上应天命，下顺万民。
　　大家一听，觉得有道理，立即派使者去罗川告知萧铣。
　　萧铣得信后自然大喜过望，向董景珍等人回信，痛斥杨隋灭其宗社的罪恶，对他们的识天命给予极大的赞赏，然后以剿匪为名，募兵千余人。
　　没想到，还真的来了匪。附近的强盗头子沈柳生进攻罗川县，萧铣领着刚刚招募的一千余人出城应战，不料一败涂地。
　　本来剿匪也只是募兵的一个名头，现在既然打不过土匪，干脆当土匪算了。萧铣趁机对众人说：“如今全天下人都在造反，朝廷政令已经无法执行，我就是想保全这个小县，也是力不能及。岳阳豪杰起兵，打算拥护我为盟主。我的祖先曾在此建国，如果答应他们的请求，可以使我梁国复义。以此为由游说沈柳生，沈柳生也必然听从我的号令。你们以为如何？”
　　杨隋真的彻底失去了民心，听了萧铣的一番叛逆之词，罗川官兵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而且都很高兴。萧铣当即下令按原西梁式样、颜色改换军旗、军服，自称梁公。
　　沈柳生果真率领部队归降了萧铣。萧铣封他为车骑大将军，然后率军向岳阳进发。董景珍派旅帅徐德基领着数百人前来迎接萧铣。
　　在拜见萧铣之前，徐德基先去见了沈柳生。沈柳生是个头脑简单的强盗，他心想：“梁公起兵，我最先归附，功劳第一。如今岳阳诸将官位高，部队多，谁肯屈居在我之下？不如杀了徐德基，我与梁公攻取岳阳城，那就没有谁和我争功了。”想到就做，沈柳生果真杀了徐德基，然后进中军营帐报告萧铣。
　　萧铣大惊，说道：“我想拨乱反正，而你们却自相屠杀，看来这个头领我是没法做了。”说完，萧铣徒步走出军营大军门。
　　沈柳生害怕了。这个土匪头子知道，如果没有了萧铣这面旗帜，单凭他原来的这点人马，根本不可能是董景珍等人的对手。他赶紧趴在地上请罪。
　　萧铣本来就不是真的想离开，因此责备了沈柳生几句，赦免了他的罪，再领兵进入岳阳城。
　　董景珍等人不乐意了，他们对萧铣说：“徐德基是最早起义的功臣，沈柳生无缘无故杀了他。这种人不除，如何维持纲纪？况且沈柳生做强盗的时间很久，凶残好乱，与他同处一城，时间一长，必然发生变乱。现在不早点下手，后悔就来不及了。”
　　萧铣听从董景珍的话，将沈柳生斩首。沈柳生的部队全部逃离。
　　大业十三年（617年）十月，萧铣在岳阳城南筑坛祭天，自称梁王，改年号为凤鸣。
　　第二年四月，萧铣登基称帝，按西梁旧制设置百官，封董景珍、雷世猛、郑文秀、张绣等七功臣为王。也就在这一年，萧铣派兵攻取了豫章、南郡（郡府所在地为江陵），将都城迁往江陵。
　　萧铣终于回到了他魂牵梦萦的西梁旧都，恢复了他祖上昔日的荣耀。此后，萧铣命张绣等人乘隋末天下大乱之际攻城掠地，领土西至三峡、南达交趾，北临汉水，部队四十万，势力远胜于其曾祖父萧詧的旧西梁。
　　三、江淮王杜伏威
　　杜伏威，齐州章丘人（今山东章丘市），农民，但生性不愿意种地，家里穷得丁当响，经常翻墙打洞，做点小偷小摸的勾当。
　　杜伏威有一个朋友叫辅公祏，两人关系很铁。辅公祏的姑妈家有很多羊，他看杜伏威家里穷，不时从姑妈家牵一、两只羊给杜伏威打牙祭，当然这都是瞒着姑妈进行的。羊丢多了，姑妈终于发现是怎么回事了，对侄子胳脖肘往外拐很是气愤，于是报告了官府。见事不妙，杜伏威、辅公祏赶紧逃跑。
　　时为大业九年（公元613年），隋炀帝二征高丽失败，天下已经是群盗蜂起。杜伏威、辅公祏也纠集了一帮人，做起强盗来。
　　杜伏威时年十六，年龄小，但胆子大，鬼点子多，每次打家劫舍，去的时候他总是走在最前面，回来时又总是殿后，因此强盗们对他很是佩服，推举他为一把手，辅公祏做了二把手。
　　兼并了几股强盗后，杜伏威势力逐渐壮大，并转移到较为富庶的淮南地区继续做强盗。
　　海陵（今江苏泰州）强盗头子赵破阵见杜伏威兵少，又是外乡人，没把他放在眼里，起了吞并之心。
　　赵破阵派人召杜伏威相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杜伏威领着亲兵十余人，牵着牛、挑着酒前来拜会赵破陈，暗中却命辅公祏领兵跟着，在外严加防备。赵破阵见杜伏威对自己如此恭敬，非常高兴，设宴招待杜伏威一干人等，丝毫没有意识到死神的降临。
　　正当大家觥斛交错之际，杜伏威突然抽出刀来，当场斩杀赵破阵。赵破阵部下惊呆了，乱作一团，杜伏威与亲兵又连杀数十人。这时，辅公祏也领兵赶到。
　　就这样，杜伏威兼并了赵破阵的队伍，完成了一次蛇吞象的游戏，队伍逐渐强大起来。
　　杜伏威计杀赵破阵，但不久，他也被人算计，差一点丢了性命。
　　对手名叫李子通，原来在山东一带做强盗，后来领兵渡过淮河，与杜伏威合伙。李子通的加入使杜伏威的势力增强不少，他当然十分高兴。不料，李子通胸怀大志，不肯屈居人下，趁杜伏威毫无防备之机，领兵突袭杜伏威，阴谋兼并其部队。
　　杜伏威措手不及，全军大乱，本人身负重伤，幸亏养子王雄诞（杜伏威年纪轻轻，却从军中挑选了三十多名壮士收为养子）背着他逃入芦苇丛中，这才躲过一劫。
　　杜伏威集结残兵败将，欲重整旗鼓，但厄运还没有完。
　　隋将来整前来剿匪，正遇上刚遭重创的杜伏威，轻而易举将他击败。杜伏威又受重伤，部将西门君仪的妻子王氏力气大，背着杜伏威逃跑。王雄诞领着壮士十余人殿后，拼死抵住追赶的隋兵。杜伏威又逃过一劫。
　　连续两次死里逃生，杜伏威意识到必须建立一支军纪严明、能打硬仗的队伍，一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队伍，才有可能在险恶的环境中立足。他挑选壮士五千人组成敢死队，谓之“上募”。每次战斗，命“上募”先出击，战后检查他们的背部，后退导致背部受伤的全杀掉。当然，这些“上募”的待遇也极为优厚。杜伏威本人与他们同甘共苦，上募每次战斗所抢到的财产，全部赏给他们；军中有战死者，妻妾陪葬。
　　经过整顿，杜伏威的军队战斗力极强，所向无敌。
　　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正月，杨广命将军陈稜率兵八千讨伐杜伏威。
　　陈稜军少，军粮由朝廷供应，有保障。杜伏威兵多，却得四处抢劫，自己保障供给。因此陈陵紧闭营门，不肯出战，想拖垮杜伏威，在他粮尽兵散时一举将其击败。
　　应当说，陈稜的这一战术非常正确。可惜他没有坚持到底。
　　杜伏威送了一件女人衣服给陈稜，并将陈稜称作“陈姥”。这种情形与当年司马懿抵抗诸葛亮时的情形如出一辙。司马懿接到诸葛亮送来的女人衣服，欣然接受，让诸葛亮无计可施，病死在五丈原。
　　但陈稜没有司马懿的肚量和冷静，他被激怒了，立即领兵出战。
　　这一仗打得十分惨烈。杜伏威亲自上阵，不小心被一员隋将射中额头，血流满面。他勃然大怒，吼道：“不杀了你，我绝不拔出这支箭。”说完，杜伏威直接冲了过去，生擒那员隋将，命他替自己拔出箭后，将他斩杀。手下将士见主帅如此英勇，士气大振，杀敌声震天动地。最终隋军一败涂地，陈稜单枪匹马逃回江都。
　　杜伏威趁势扩大战果，占领了高邮，历阳（今安徽和县）等军事重镇，然后自称总管，封辅公祏为长史。
　　江淮一带势力较弱的农民军纷纷归附，杜伏威于是成了当地最大的反王。。
　　除了前面介绍过的李密、窦建德、杜伏威、萧铣等人外，隋末反王还有梁师都、朱粲、林士弘、刘元进、李子和、刘季真、高开道、徐圆朗、刘武周、薛举、李轨，等等，可以说数不胜数。刘武周我们已经提到过，薛举和李轨我们后面再介绍。其余人，因为势力较弱，或者存在的时间不长，我们就不具体介绍，涉及到的时侯再稍作说明。
　　接下来我们继续讲李渊父子，看看他们是如何夺取长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