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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雁南飞 / 三十章

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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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如订阅不满606小时看新章屋子里,沈光耀躺在地板上,右手盖着眼睛,呼吸间夹着低低的呻/吟。小小一团的沈钰坐在他旁边,肩膀一抽一抽地在哭,应该是哭了很久,这会儿只有抽噎的动作,已经没什么声音了。
  
      见到这副场景,沈楠脸色微变,但也只是微变,既没有惊愕也没有慌张,只有一丝蠢蠢欲动的烦躁。
  
      看到她进来,沈钰从地上爬起,冲到她跟前,瘪着嘴瓮声瓮气道:“爸爸摔倒了。”
  
      沈楠不用他说也猜得到发生了什么。沈光耀下半身瘫痪,却始终要维持着那点可怜兮兮的自尊,就算是家里没人,也绝不用纸尿裤应急。平日晚上保姆下班,她又不在家,床边会放一个便盆,他自己伸手能勉强够得着。估摸着今晚拿便盆时,不小心给翻下了床。
  
      沈钰才五岁,扶不起体重一百多的父亲。曾经春风得意的男人,如今像个废人一样苟延残喘活着,脾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估摸着还冲沈钰发了火,小孩子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坐在旁边哭。父子俩这情形也不知持续了多久。
  
      沈楠深呼吸一口气,将心头的烦躁压下去,走到沈光耀旁边,把他小心翼翼抱上床,目光瞥到他裤子上残存的湿迹,随口吩咐一旁呆愣愣的沈钰:“去接一盆热水来给爸爸擦擦。”
  
      “嗯!”慌乱无措多时的小男孩,终于振作起来,蹭蹭跑了出去。
  
      沈楠将一脸颓败的男人放好在床上,去柜子拿了条干净的裤子给他换,然而床上的人却僵硬着身体,并不配合,捂着眼睛嚷嚷道:“你别管我!你别管我!”
  
      沈楠马不停蹄忙了一天,累得只想一觉睡个昏天黑地,本来就不多的耐心这会更是少得可怜,看着闭着眼睛,一脸自怨自艾的男人,刚刚压下去的烦躁,眼见着就要溢出来,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赶紧的,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沈光耀将手拿开,睁开眼睛脸红脖子粗吼朝她大吼:“我让你别管我!”
  
      这一声吼叫彻底点燃了沈楠心头那团压抑不住的烦躁,她毫不客气地吼回去:“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吗?!”说完也不管对方配不配合,直接将他的裤子粗暴地脱了下来。
  
      沈光耀红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钰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不等沈楠吩咐,已经自觉地将盆里的毛巾用小手拧干,小心翼翼给沈光耀擦拭下身。
  
      “爸爸,没事了!”小孩边擦边轻声安抚。
  
      沈楠寒着脸看了眼床上的男人,轻车熟路地给他将干净裤子套上,因为心情不佳,动作就有些粗暴。
  
      沈光耀喘够了,那口气也就卸了下来,看着女儿的脸,有气无力道:“我……这都是报应。”
  
      沈楠没好气回他:“对!你就是报应!”
  
      沈光耀闭上眼睛继续说:“可是要报应,报应我一个人就行了。”说完这句,他顿了顿又才艰难地继续,“楠楠……你走吧,别管我们了,把我送去福利院,小钰给人去收养,你去过你的日子。你还年轻,不能再这么被我们拖累了。”
  
      沈楠冷冷看他一眼,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团火再次爆发,一脚踢翻旁边的水盆,吼道:“你以为我不想走吗?要不是因为你是我亲爸,法律规定我对你有赡养义务,我早就走了。谁愿意管你这个混蛋和小杂种!”
  
      五岁的沈钰还不太明白小杂种这三个字的意义,但小孩子天生是敏感的,沈楠的怒气让他知道这三个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沈楠本来就被弄得心烦气躁,小孩子聒噪的哭声,更是让她脑仁都开始隐隐发疼,她转过头,没好气地大喝一声:“别哭了!”
  
      这一声像是个开关一样,让沈钰立马止住了哭声,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她,一动也不敢动,只有小小的肩膀忍不住一抽一抽。
  
      沈楠看到小孩子诚惶诚恐的可怜模样,到底还是于心不忍。五岁的孩童对生活还处在懵懂无知中,甚至连家里这种时而发生的争吵也是一知半解,唯一能感知的,便是大人的情绪。大人的怒气,大人言语间对他的厌弃,都会带给他恐惧和不安全感。
  
      “去睡觉。”沈楠深呼吸一口气,又说道。她努力将火气稍稍压下去一点,揉了揉涨疼的额角,语气虽然还是硬邦邦,但到底缓和了不少。
  
      “哦!”语气的缓和稍稍抚慰了沈钰的不安,他赶紧走到旁边的小床,爬上去钻进了被子,紧紧闭上眼睛,以表示自己的听话。
  
      沈光耀也不再说话,只是捂着脸再次大口大口喘着气。
  
      沈楠默默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向旁边小床上乖顺的小孩子,勉强平息了心头那团火,暗自叹了口气,走过去给沈钰把被子捻好。
  
      沈钰小心翼翼半睁开眼睛,讨好般小声道:“姐姐,晚安。”
  
      沈楠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晚安。”
  
      说完又回到沈光耀床边,一言不发地将水盆收拾好,拿来墩布把地上擦干净。
  
      果然冲动是魔鬼,踢翻了盆一时痛快,最后还不是得她自己收拾乱摊子。
  
      收拾完毕,走出卧室时,她到底是没忍住,回头朝床上的沈光耀淡声道:“爸,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心里再难受以后也给我憋着,沈钰到时候被你弄出什么心理阴影,我就真不管了。”
  
      沈光耀拿开捂盖着眼睛的手,红着眼眶看向她。短短几年,曾经春风得意的男人,已经被生活折磨得面目全非,发白的头发和布满沟壑的脸,让他老态毕现。此刻,他的眼睛里写着显而易见的痛苦,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开口:“楠楠,爸爸是真不想再拖累你了!”
  
      这样的话沈楠不是第一次听,早已经麻木。她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没再搭理他,转身将门用力关上。
  
      这一番折腾已经接近两点。随便洗了个战斗澡,她连伤春悲秋的精力都没有,回到房间便卸力般栽倒在床上。
  
      然而就在她马上要进入黑甜乡时,脑子里忽然诡异般跳出,之前从酒吧出来打车时的画面。
  
      那递给自己打火机的男人,蓦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也许是累了一天,当时脑子里混混沌沌,也许是这么多年她被生活裹挟着往前,早不愿回想曾经自己的可笑荒唐,连带着那个人也被尘封在了记忆里,所以才在见到他时,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沈楠回想了一下先前的场景,她发觉自己记忆力真是不错,虽然当时没有认出那人,但却记住了他在夜灯下的样子。
  
      格子衬衣和深色套头针织衫,下身是一条烟灰色的休闲裤,中规中矩的低调打扮,头发剪得清爽利落,俊雅斯文,内敛矜贵,除了看起来更成熟稳重一点,跟她记忆里的样子别无二致。仍旧是清风霁月一般。
  
      那是一个对自己人生有着清晰目标和规划的男生,学生时代品学兼优的佼佼者,想必现在也做着体面的工作,过着光鲜的生活。
  
      黑暗中的沈楠捂着眼睛自嘲地笑了笑,下意识嚅嗫下唇,低低念出三个字。
  
      姜、雁、北。
  
      才发觉,原来这个名字已经陌生得像是上辈子认识的人了。
  
      当然,他们从来也未曾熟悉。不过是同窗四年却完全陌生的同学罢了,仅有的那点交集,大概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她像个跳梁小丑般闹得一场笑话而已。
  
      而如今,她的人生真得变成了一个笑话。
  
      沈光耀说他是报应,她何尝又不是?
  
      她忽然想起在书上看过一句话——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那是大作家茨威格评价一位最终走向断头台的奢靡王后。
  
      沈楠不是奢靡的王后,但终究也要为自己曾经的挥霍任性来买单。
  
      想到那次沈钰在商场走失,吓得一直紧紧抱着自己,连睡着了也不撒手,她不得不承认,无论自己从心理上再怎么不愿接受这个小孩,对沈钰来说,自己就是他最重要的依靠。既然当初她已经做出了养这个孩子的选择,那么也得慢慢与自己的怨恨不甘和解。
  
      她当然还是不可能给沈钰多少爱,在远远还称不上安稳的生活里,她还没心思去考虑这些吃饱了撑着的东西。但她知道,自己得分出点精力,让沈钰能过上和正常小孩子一样的生活。
  
      小孩子长到五岁,除了林妍来家里时,给他带的小礼物,他没从家里两个大人手中得到过任何玩具,也从来没有讨要的概念。但沈楠知道,而林妍送他的玩具小车轮子都掉了,还舍不得扔。
  
      这次是她第一次带沈钰去玩具店。小孩子明显很兴奋,但又努力不表现出来,紧紧抓着沈楠的手,亦步亦趋跟着她。沈楠问他喜欢什么,他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说都不喜欢。
  
      小孩子的眼睛怎么能骗得过那人?看到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某个玩具上露出流连的光芒,沈楠便心知肚明地拿起放进购物筐里,等她反应过来,不知不觉装了小半筐。虽然觉得好像有点多了,但她犹豫了下还是没放回去,想着就当把之前缺失的补上。
  
      回到家,沈钰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将玩具一个一个拆开,那张漂亮的小脸,笑得异常灿烂。
  
      小孩子的快乐确实很简单,沈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见过他这么开心的笑过,但看到他笑,自己也不自觉笑了笑。
  
      周末的时候,沈楠还带着一老一小去外面吃了顿大餐,一家人难得气氛这么轻松。连她自己也好久没有这么心情舒畅过。
  
      感谢永和豆浆,感谢香奈儿。
  
      只不过,轻松的周末时光很快过去。到了周一上班,沈楠又得面临紧张的工作压力。她确定约瑟夫是回了美国,归期未定。而匠心的老板黎响已经直接问了几次进展,她不敢继续干等着,辗转联系上IWF一位高级项目官。
  
      这项目官是中国人,跟古代的大文豪秦观同名。和中国人打交道,沈楠就游刃有余多了。秦观三十出头的年纪,比起她接触过的许多男客户,看起来正派很多。尤其是在办公室的时候,满口都是环保生态话题。如果不是他太过夸夸其谈地展示个人在这方面的成绩和魅力,沈楠也会把他当成一个心有大爱致力于环保工作的公益人。
  
      但显然还是差了点,这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中国男人。投这种人所好不难,无非是一脸崇拜地倾听,间或发出由衷的赞叹,满足他那点虚荣心。
  
      两人相谈甚欢,沈楠提出共进午餐的邀请,秦观自然是欣然前往。
  
      进电梯时,秦观还在高谈论阔着他在环保事业的贡献,与他并肩而立的沈楠依旧边听边笑着点头。美女崇拜的目光,更是让男人像孔雀开屏一样,使劲浑身解数展示自己的魅力。
  
      电梯缓缓阖上门时,秦观正讲到一个高/潮处,沈楠配合地咯咯直笑,歪头侧脸看着他,伸手将垂在脸侧的长发撩在耳后。
  
      对于男人来说,美人撩发这个动作杀伤力十足。秦观看着沈楠的目光,明显跳动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本来已经关闭的电梯门,忽然又被人从外面摁开。随着金属门重新打开,电梯里站着的两人,不约而同看出去。
  
      沈楠的手都还没来得及从耳后放下来,便与姜雁北的视线对上,两人都微微怔了怔。
  
      还是秦观先反应过来,热切地打招呼:“姜老师,去吃饭?”
  
      姜雁北点点头,将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沈楠脸上移开,不紧不慢地走进电梯。也不知是他人长得高大,还是因为那点微妙情绪作祟,沈楠总觉得他一进来,整个电梯空间都变得逼仄狭小了,下意识朝旁边让开一步。
  
      于是姜雁北便顺理成章站在了她和秦观中间。
  
      秦观主动为沈楠介绍:“沈小姐,这位是我们IWF的科研顾问江大生科院的姜教授。”又对姜雁北说,“姜老师,这位沈小姐是匠心广告的客户经理,也许会和基金会有合作。”
  
      姜雁北彬彬有礼地点头。
  
      秦观又一脸与有荣焉地说:“姜老师是江大生科院最年轻的教授,咱们这次的项目,科研那一块也是他负责的。如果公益片的制作方最后决定用你们匠心的话,姜教授到时候会亲自给你们拍摄工作做科研指导。”
  
      沈楠终于从不自在中回神,笑着看向他,一副职场人客客气气的社交口吻:“那就期望能有机会可以和姜老师合作。”
  
      姜雁北淡淡一笑,看似礼貌,却明显距人千里。
  
      沈楠又说:“姜老师要一起吃饭吗?”
  
      她其实就是客气一句,料想姜雁北也不会答应。哪知,她刚问完,他竟然连考虑都没有,便直接点头应道:“好啊。”
  
      沈楠一愣,看着身旁这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张坦然的脸,脑子里混混沌沌转了半天,像是忽然搞不清状况了。
  
      秦观与基金会这位空降的科研顾问并不熟悉,但对他的背景履历很清楚,知道他之前一直为总部工作,主持过好几个大项目,在基金会很有分量,与约瑟夫关系也很不错。但他对这个人其实并不太以为然,总觉得他身上有股养尊处优的清高。
  
      这种人为基金会工作,跟他是完全不一样的。无论他自己嘴上说得多正义凌然,但其实在IWF也就是打一份工,拿一份薪水。但姜雁北不一样,像这种履历漂亮还有本职工作托底的男人,在IWF这多年必然是为了所谓的理想。而不需要将理想当饭吃,这理想本身就纯粹多了,别人有他清高的资本。
  
      所以别看姜雁北这人对谁都彬彬有礼,但身上总有种距离感。
  
      秦观没料到他会答应一个广告公司女郎的午餐邀请,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笑呵呵道:“正好正好,沈小姐你可以把你们公司对咱们这个项目的构想,和姜老师说一说。”
  
      在秦观看来,这种项目谁也得不到好处,但美女上门找自己,诚意满满,他愿意成人之美。公益片用哪家公司是约瑟夫亲自挑选,他说不上什么话,不过以姜雁北和约瑟夫的交情,以及在基金会的资历和分量,他要愿意帮忙,那肯定八\\九不离十。
  
      餐厅是秦观选的,就在他们办公楼附近的一家中餐馆,不算多高档,但环境还不错。
  
      三个人找了个靠窗的卡座坐下,姜雁北和秦观坐在一排。沈楠坐在两人对面,严格来说,是坐在秦观对面。
  
      秦观有心帮沈楠,吃饭时,便使劲儿把话题往姜雁北身上引,算是巧妙地给为沈楠穿针引线。
  
      “姜老师为IWF工作四年了,以前在总部的时候,一直在做非洲的生物多样性调查和保护。我听约瑟夫说过,还协助国际刑警打掉过一个盗猎组织。”
  
      沈楠看向神色平淡的姜雁北,像对待秦观那样恭维笑道:“姜老师好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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