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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雁南飞 / 二十八章

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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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沈楠的事说得太多了点,赶紧转移话题:“哎呀,菜都快凉了,咱们赶紧吃吧。”
  
      姜雁北轻轻笑着点头。
  
      他没想到,沈楠的经历,跟他之前勾勒出的版本截然不同,要说不意外是不可能的。因为林妍口中的她,竟然有那么一点……励志,而励志这两个字和一个曾经骄横任性的富家女联系在一起,实在是太违和了。
  
      吃过饭,两人就道别了。
  
      姜雁北是引进人才,学校给分了一套家属区的两居室公寓,他入职这两个月,基本上就是生科楼公寓食堂三点一线,偶尔去基金会那边。因为工作忙碌,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过父母家,今晚正好没什么事,干脆驱车回家。
  
      姜家住在一处高档的老式小区,两层楼的中式别墅已经有了些年份,而这年份正是格调和身份的象征。
  
      姜父姜之明是省一医的院长,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心外科专家,江母宋岑是社会学教授,知名学者。这样的配置,可以说是顶级书香之家了。
  
      姜雁北回到家时,已经八点多,装潢雅致一尘不染的客厅里,姜之明和宋岑正坐在古朴的布艺沙发上喝茶。两个人不像是亲密的夫妻,倒想是一对合作默契但泾渭分明的搭档。
  
      “爸妈。”姜雁北走过打招呼,在旁边的小沙发坐下。
  
      姜之明放下茶杯,对他点点,问:“工作怎么样?”
  
      “还行。”
  
      姜之明道:“你马上就二十八岁,虽然这个年纪就做到副教授,现在国内也能算得上凤毛麟角,但这才是个开始,还要继续努力,我当年三十一岁就已经是正高。我希望我的儿子能超过我。”
  
      姜雁北说:“爸,您是知名专家,我以您为榜样,但不敢说能超过您,只能保证会继续努力。”
  
      姜之明满意地点点头:“年轻人就应该谦逊踏实。”
  
      一旁的姜母宋岑笑着说:“雁北从小就没让我们操过心,听话懂事,不像别人家的孩子还有叛逆期什么的。如今也算学有所成事业起步,是时候开始考虑个人大事了。”
  
      姜之明点头道:“你妈说得对,之前你出国留学,我们建议你以学业为重,如今你学成归来,工作也做得不错,确实是时候交女朋友了。我医院有个年轻医生,据说是你高中同学,女孩子挺优秀的,性格也不错,我跟她父母有点交情,家里情况跟咱们差不多。你看这个周末有没有空,你们见一见。”
  
      宋岑接话:“我们一直都是很开明的,当初高考,虽然我和你爸希望你学医,但你自己对生物更感兴趣,我们也是支持的。交女朋友这件事,当然也是以你喜欢为标准。年轻人先见一见,要是没缘分,我还有几个认识的朋友,家里也有年龄合适的女孩子,学业工作都不错,慢慢来就好,总会遇到一个你喜欢的。”
  
      不知为何,姜雁北脑子里忽然就冒出沈楠的样子,按着父母的标准,那样的女人大概是完全入不了他们眼中的吧!
  
      旋即又觉得自己这念头很荒谬,他早对她没有任何想法,鬼迷心窍和怨憎不甘都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如今的沈楠,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并不熟悉的大学同学罢了。
  
      他笑了笑说:“我这个周末基金会那边要出差,看什么时候方面再说吧。”
  
      姜之明点头:“这个不急,工作最重要。”
  
      一家三口又说了一会儿话,如果是让人看到,一定会觉得这是家庭氛围融洽,父慈子孝涵养十足的一家,姜雁北偶尔也会这么认为。
  
      他的父母有学识有地位,是典型的高知,在外是恩爱夫妻,只有他知道,两个人早就貌合神离,只不过虚伪地维持着贤伉俪的身份而已。
  
      他们对他这个儿子,表面看起来也确实开明。比如从小到大,他们从来没有打骂过他,生下来就给予他优越于大部分人的学习环境和资源,他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和习惯——前提是符合姜之明和宋岑的标准和规则。
  
      他们给他画了一个圈,在这个圈里,他是自由的。
  
      可一旦他想跳出这个圈,他就会被用各种让他无法辩驳的理论说服退回去。比如小时候他一度沉迷看课外书,一次末考只得了第二,父母并不责备,还谆谆教诲般安慰,只不过默默收走了所有他们认为的闲书。
  
      又比如比如他少时迷恋过一阵摇滚,被姜之明和宋岑知道后,轮番找他谈心,在两个高知各种引经据典之下,他几乎怀疑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洪水猛兽。然后,两人背着他动用手段,让他们那个乐队的第一次演出胎死腹中。
  
      在这种看似温和实则绝对权威之下,他意识到获得更自由一点的代价,就是做得让他们更满意。
  
      所以他再没考过第二,也再没玩过摇滚。
  
      两个人唯一一次让他觉得满意的“开明”,是高考时,在医学和生物犹豫后,他选择了后者。众所周知,这是一个出路很窄的专业,姜之明和宋岑虽然失望,但毕竟一直以开明的父母自居,所以倒是没阻止,只是提出让他提前准备藤校申请计划。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富足优渥的开明家庭中长大,人生理所应当顺遂。在旁人眼中,姜雁北是一个没有缺点的好学生,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不过是被刻意打磨出的一块石头,无棱无角,没有自我,甚至也没什么温度。
  
      如果不是几年国外独自生活,自由自在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他甚至可能连少时那点蠢蠢欲动的自我觉醒,都要彻底消失,最终成为姜之明和宋岑所期望的那个好儿子。成为另一个姜之明和宋岑。
  
      一个主流价值体系中道貌岸然的成功者。
  
      她眉头微蹙,走上前,看了眼旁不远处的粉色月季,说:“不是说过不能随便摘花的吗?”
  
      沈钰举起手中的花朵,笑眯眯道:“不是摘的,是送给姐姐的。”
  
      沈楠这才注意到,小孩拿得并不是月季,而是一枝粉色玫瑰,不由得奇怪问:“你哪里来的?”
  
      沈钰回道:“我想送姐姐花,但是这里的花不能摘,叔叔就给了我这枝花。”
  
      “叔叔?什么叔叔?”沈楠将他举高高的玫瑰接过来,一头雾水。
  
      沈钰朝姜雁北离去的方向指了指,说:“就是那个高高的叔叔啊!”
  
      沈楠顺着他的手看去,来来往往都是人,也不知道他说得是谁。猜想大概是来医院探望病人的陌生人,看到小孩子想摘花,便分了一朵给他,毕竟沈钰这小家伙长得确实讨人喜欢。
  
      她没再多想,垂眼看了看手中鲜艳欲滴的玫瑰,心中没来由的一软。
  
      无论怎样,陌生人释放的善意,都是让人欢喜的。
  
      她看着花失神片刻,揉了把沈钰的头,笑着道:“谢谢。”
  
      沈钰一本正经道:“不用谢,以后我长大了,给姐姐送很多花。”
  
      沈楠失笑:“行,那赶紧来吃饭,吃饱饱才能快点长大。”
  
      吃完饭,回到病房,沈楠看了看手中这枝玫瑰,也不知怎的,竟然有些爱不释手。这些年也收到过不少花,有像王永和那样想追求她的,也有一些对她有意思的客户,送得都是那种红艳艳的玫瑰,常常是炫目的一大束,好看是好看,但这些花束背后,无非是男人们赤/裸裸的目的,于是那些美丽就变了味道。所以还远远比不上这朵玫瑰来得让她喜欢。
  
      因为无论是沈钰,还是那位陌生的路人,送出这朵花的目的都是简单单纯的。
  
      她找了个喝完的纯净水瓶子,将玫瑰插好,放在床头柜。这两天陪护的时候,看到这朵粉色的花,心情就会莫名变得好几分。
  
      沈钰一时半会不能出院,沈楠给他请了假,但自己的工作却不敢懈怠,一连请假几天,不说上司愿不愿批,就是她自己也请不起。那请得不是假,是钱。她只得找了个临时护工白天帮忙,自己晚上再来陪护。
  
      等出院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生活也终于勉强恢复正常。从医院回来时,她还特意将那支已经枯萎的玫瑰带了回家,拆开花瓣当做书签夹进了书本里。
  
      早年肆意挥霍,如今便对这些细微末节的小美好格外珍惜。
  
      因为沈钰生病,时光酒吧驻唱的工作也耽搁了一阵。休息室里,几天没见的陈姐,一看到她,就啧啧道:“你看看你黑眼圈,粉底都遮不住了。”
  
      沈楠摆摆手,一脸痛不欲生:“别提了,我弟这几天住院,我天天晚上陪床,医院又没床位,就弄了张折叠装凑合,一天能睡四五个小时就谢天谢地。”
  
      陈姐道:“那你不多休息几天再过来?”
  
      沈楠无奈地笑了笑:“忙惯了好像都不知道怎么休息了。”
  
      陈姐笑:“这样可不行啊!”
  
      沈楠想了想,笑着点头:“是啊,确实得好好休息了。我今早照镜子,发觉眼睛下面有两条细纹,吓得我赶紧擦了两层眼霜。”她顿了顿,又说,“如果明年薪水再涨一级,我晚上不来这里驻唱了。”
  
      陈姐拍拍她的肩膀,感叹道:“说实话,像你这种情况的女孩子,我也不是只见过你一个。但跟你一样自己爬起来的,还真只有你一个。当初我本来也以为你会一蹶不振,会堕落,或者走向歪门邪道,可没想到你会选择最辛苦的一条路,而且还挺过来了。”
  
      沈楠好笑道:“有那么夸张么?这世上苦的人多得是,我这算什么?”
  
      她这话倒是说得不假,一开始家里出事,她也觉得是天塌下了,但是这几年见多了普通人的生活,才发觉其实自己这点经历算不了什么。
  
      她看到过风雨天摔落了外卖坐在雨中哭的外卖员,也见过为了养家糊口起早贪黑出摊儿的小贩,半夜踩着三轮车出门工作的送奶工,还有种种无法逃离的生老病死。
  
      比起这些,她至少表面上还是一个光鲜亮丽的白领,短短几年,拿到的薪水已经算超过很多同龄人。租得起两居室的房子,请得起保姆,也养得起她爸和一个便宜弟弟,并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过劳死。
  
      众生皆苦,她这点苦,估计老天爷都没放在眼里,她又怎么好意思怨天尤人?
  
      陈姐听她这满不在乎的语气,大笑:“也是。”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你不是说如果有钱又真心是奔着结婚去的男人,你可以考虑吗?”
  
      沈楠漫不经心点头:“是啊。”
  
      陈姐说:“我这里有一个,开食品公司的,别墅豪车都有,身家保守估计也有几千万,人挺大方,离过婚,今年四十岁,年纪是大了点,但确实是奔着结婚去的。我给他看过你的照片,他很满意,也知道你情况,说帮你养你爸你弟都不是问题。你要愿意,我就跟人说一下。”
  
      沈楠沉默了片刻,道:“行吧!”
  
      “你……要是不愿意……”
  
      不等人说完,沈楠已经笑着打断:“我有什么不愿意的?我现在也就一张脸还凑合,要再拖几年,连脸都没法凑合了,还想找个有钱人接纳我这烂摊子,那不是痴人说梦么?”
  
      她其实并不是非要嫁有钱人,只是她现在这种情况,上有一个瘫痪父亲,下有一个靠她养着的五岁弟弟,普通男人谁敢和这么个无底洞在一起?都市中年轻的上班族,谁又比谁过得更容易?
  
      还不如现实点,找个有钱人,卸掉她的压力。
  
      陈姐无奈地笑了笑:“那……好吧,我跟人去说说。”
  
      沈楠之所以开始正儿八经考虑找个男人这件事,是因为这次在医院照顾沈钰,忽然意识到一个现实问题。如今她是家里一老一小唯一依靠,但她不是钢铁之躯,如果哪天生病,而且万一生了重病,他们该怎么办?
  
      虽然说找个男人并不见得靠得住,但聊胜于无。
  
      沈楠和陈运辉是周六见得面。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相亲。若是退回几年前,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一个离异的中年男人相亲。
  
      那时的她有过很多不算恋情的恋情,交过很多不算男友的男友,她是可以肆意挥霍的任性富家女,从来不缺人爱,她一度以为世界都是围着她转的。唯一的失败,大概也就是姜雁北。
  
      可这几年的经历,早让她明白,一旦没有了父亲给她创造的温室,她其实什么都不是。至于在姜雁北那里的失败,比起后来的种种挫折和艰辛,早不足一提。
  
      然而荒谬的是,当她走进这家高档餐厅看到陈运辉的刹那,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姜雁北的样子。
  
      不是因为两人长得像,相反,这个中年从头到脚,找不到半丝与姜雁北相似的地方。他算不上难看,但也和英俊挂不上钩,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中年生意人的俗气和油腻。
  
      沈楠之所以忽然想到姜雁北,是因为她意识到,原来一个人未来可能共度的男人,与曾经喜欢过的人,可以相差这么大。
  
      这大概就是现实。
  
      她差点就被这个可怕的现实吓得想当场遁逃。而在她踌躇时,陈运辉已经看到了她,伸手朝他挥了挥。
  
      沈楠回过神,深呼吸了口气,将心里头那点好高骛远和不切实际压了下去,努力挤上一丝礼貌客气的笑容,不紧不慢走过去打招呼:“你好!”
  
      陈运辉一张略有些发福的脸,笑容可掬,站起身伸手示意:“沈小姐,快请坐。”
  
      沈楠在他对面坐下。
  
      陈运辉端起茶盏给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笑着开口:“沈小姐还记得我吗?”
  
      沈楠看向他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在记忆里仔细搜寻了一下,很可惜,没想起来。
  
      她茫然的表情,显然在陈运辉意料之中,他继续笑着说:“我以前跟您父亲做过生意,在酒会上见过你两次,沈小姐没印象也正常。”说着又感叹道,“当年沈总生意做得可是真大,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沈楠没料到他是父亲旧识,曾经还见过自己,听他这么轻描淡写地提起,一时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仔细看了下表情,确定没什么恶意,才笑了笑,道:“既然陈先生知道我们家情况,以前的事陈先生就不用再提了。”
  
      陈运辉连连点头,笑着说:“沈小姐愿意来跟我见面,我特别高兴。我的情况,你应该也了解过。我是真心希望能和沈小姐交往,若是沈小姐愿意嫁给我,您父亲和弟弟都不是问题。”
  
      如果说沈楠内心本来还对这现实抱着一点抗拒,但是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忽然就觉得现实其实也不是那么糟糕。
  
      她笑了笑:“陈先生太客气了。”
  
      接下来,两个人聊得还算顺利,陈运辉是个商人,但算不上油嘴滑舌,言行举止还挺绅士——如果刻意忽视他那双略带猥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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