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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岘山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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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复笑了笑,他知道像尹满这类寒门出身的士子都喜欢用抄书的方式来学习,但他就是不喜欢抄。往往一本书在他手里一两日就读完了,这还是因为他读古文的流畅度不够,若是用白话写成的书,一两个时辰也能读得完。
  不过读完一本书之后,周复一般会在几日内不读其他书,而是在腹中不断反刍这本书里的内容,直到将它的内容理解透澈,并找出其中的问题以及自己对问题的解决方案。
  因此很多学生问他,大家读的都是同一本书,为什么先生从中读出来的道理要比学生们的多那么多呢?
  于是周复便悉心教导他们读书的方法,泛读、精读、检视阅读、分析阅读、主题阅读等方式。这使得一些没有受过良师指导的寒门子弟读起书来事半功倍。
  周复见尹满还要等下去,便劝道:“尹先生,都快过年了,趁着雪停,你就先回家去吧,这里交给我。”
  “这如何使得,打理图书馆是我本职,岂能劳烦周先生。”尹满连忙拒绝道,“还有我家那小子,最近不知为何甚是勤学。今日都在馆内待了一天了,我再等等他。”
  “哦,尹笑也在?”周复恍然大悟道。
  “正是。”尹满欣慰地笑道。
  说起这个儿子,真是让尹满头痛。
  尹满嗜书如命,偏偏生了个儿子不爱读书,反倒喜欢舞枪弄棒,经常与一些闾里少年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为此没少挨尹满的揍。
  有次尹笑被揍得惨了,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之后索性不回家,整日里与那些狐朋狗友厮混。
  周复听说之后,便带着后街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打手冲进他们经常玩耍的赌坊,一把将他拉出来,又一路拖回岘渡村,将他死死地按在书桌前读书,但是书依然读不进去。
  有一天尹笑无意中看到周复练武,从此以后便缠着他学武。
  周复心想,学生们整天读书缺乏锻炼,对他们有害无益。于是要求所有学生每天都得锻炼身体,由尹笑担任体育课代表,监督大家。
  听尹满说尹笑最近很爱学习,连周复都有点不敢相信,这小子什么时侯开窍了?
  于是周复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图书馆里除了书架,还有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桌椅,以供学生读书写字之用。
  一个学生合上书籍,放下毛笔,收拾好东西自己的物品,吹灭面前的油灯,然后准备下山回宿舍。
  周复刚好经过他的身边,他惊喜道:“咦,是周先生。”
  “是你啊,陈立。”周复认出了眼前的学生。
  “先生怎么来这里了?”陈立问道。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还有多少学生留在学院。”
  陈立马上回答道:“回先生,今年有十三人没有回家过年。”
  “哈~差点忘了,你是学生会的理事,这事直接问你最清楚了。”周复笑道。
  “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陈立躬身道。
  “这样吧。”周复沉吟道,“你通知所有留院的同学,今年除夕我们齐聚学院食堂,共度新年。”
  “啊,真的吗,先生?”陈立连连点头道,“好的,先生,学生现在就去通知所有留院的同学。”
  岘山学院在开办之初就在周复的提议下成立了一个学生会,这个学生会并没有所谓的学生会主席,只有五个理事,他们的作用就是处理学生内部的事情,以及学院里一些琐碎的事务。
  因为岘山学院的老师非常少,也没有什么成体系的制度,除了图书馆、财务以及教师会议,其他所有的组织都非常松散,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来管理学生。所以学生自治自理是岘山学院的一大特色。
  “嗯,去吧。还有,记得请上尹先生、范先生。”周复也是刚刚想起这事,因此嘱咐陈立要请两位先生。
  虽然学院教师数量不多,但是依旧吸引了几位年轻俊杰来此教书,就比如周复口中所提到的这位范先生——范泰。
  范泰乃是南阳顺阳人,其父范宁乃当世大儒。范泰虽然不到三十岁,却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可谓是家学渊远,他凭一己之力为岘山学院的儒学撑起了半边天。
  他为了能够安心读书著作,便把家迁到了岘渡村,因此周复知道范泰过年不会到别的地方去。
  不过周复话音刚落,就听到隔着几排的书架后面传来一声轻笑,接着转出一人,向周复道:“只要破虏有好酒招待,我便去。”
  “嘿,说曹操曹操就到。”周复指着对方笑道。
  “见过范先生。”陈立躬身行礼道。
  此人正是范泰,只见他身长七尺,仪表堂堂,衣着随意,不拘小节。
  “伯伦(范泰之字)在此作甚?这图书馆里可没有你想要的酒啊。”周复开起玩笑。
  “闻着墨香,我便醉了,何须寻酒?”
  “哈哈哈......”二人压低声音相视而笑。
  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惊动了尹满,他正要开口呵斥,却发现是周复和范泰在发笑,只好忍住,轻声提醒道:“嘘~图书馆禁止喧哗......”
  这是尹满的规定,谁敢在图书馆大声喧哗,他就会把那人赶出去,让他好几日天不得入内。
  “是是是...”二人连忙点头认错。
  “说正经的。”范泰找了一张桌子请周复坐下,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什么事让伯伦如此重视?”周复纳闷道。
  “破虏,我想在明年的教师会议上提出几条院规,但是不知到行不行得通,所以想与你商量商量。”
  教师会议是岘山学院最重要、最核心的机构,主要由学院里的教师、院长组成,另外还有学生代表和几位客座讲师参与。不过学院的院长之职暂时空缺,只有习凿齿被众人推为名誉院长,教师会议基本上由他主持。
  会议每半年开一次,主要讨论教学事宜、院规院风,探讨学术问题等重要的事情,有时候遇上重要事情也会召开临时会议。
  会议最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肯定学院教师的讲课资格,只有通过教师会议考验的学者、名士,才能在学院里执掌教鞭,教书育人。
  范泰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他提出来的建议肯定非常重要。
  周复正经危坐道:“制定院规不容儿戏,的确要好好商量。伯伦请讲。”
  范泰上身前倾,面色凝重:“岘山学院开办至今虽然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但是因为我们教师量多质优(相对其他学院来说),所以还是吸引了许多士子来此求学。至今为止,已有一百二十七名学子正式登记在册,还有八十余名旁听生。虽然人数是多了,可是有些不好的风气也被带了进来,特别是从世家子弟中带来的歪风邪气。作为岘山学院的教师,我不得不提出一些院规!”
  “哦?到底是什么歪风邪气?”周复被说得好奇起来。他知道范泰为人正直,虽然不拘小节,但都无伤大雅,能被他认定为歪风邪气的,那么这个问题必定非常严重。
  “前几日快要放假了,我寻思着没什么课要上了,就放松一下吧,于是独自来到江边看风景。你猜我看到什么了?”范泰故作神秘道。
  “难道是美人鱼?”
  “什...什么东西...”范泰没反应过来,摇了摇手继续道,“我看见一群人在江边快走!”
  “快走?学生锻炼身体不是挺好的吗?”
  “你见过一群人大冷天的光着膀子、披头散发地快走吗?”
  “兴许太热了吧。”
  “啧~我就跟你直说吧。”范泰急道,“那群学生是在行散!”
  “行散?”周复大惊,“你的意思是他们服食了寒食散?”
  “正是!”范泰拍案道。
  寒石散又称五石散,因为其中五味主要制药都是矿石物质,因此称为五石散。刚开始它只被当作药来用,但是在三国时期魏国的何宴改造下,它变成了一种能让人飘飘欲仙的东西。但是因为制作费用昂贵,因此只有有钱人才服用得起。
  当时很多人以为寒石散乃是仙药,可以使人神明开朗、延年益寿,殊不知它是阎王爷的催命符、黑白无常的勾魂索。
  服了寒石散的人一定要吃生冷的食物、行散、喝热酒、洗冷水澡等,五石散药性燥而烈,吃了之后,人便会浑身发热,状若疯癫。
  “这可真是天下之大害啊!”周复也怒而拍案。
  又引得尹满匆忙跑进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复和范泰满脸歉意,朝尹满连连拱手。
  尹满无奈拂袖而去,毕竟都是先生,不好不顾他们的颜面。
  周复沉声道:“此时要绝对禁止,敢违此禁者予以开除,连旁听的资格也取消掉。伯伦以为如何?”
  范泰点头道:“就该下猛药!”
  “到时候会议上,我一定大力支持范先生。”
  “多谢。”范泰拱手道,“不过还有几条,一是有学生携妓狎游,败坏学院名声,二是一些学生整日坐谈,尽说些玄奥之言。我认为,这些都该取缔。”
  周复摸了摸下巴,慎重道:“携妓狎游的确有伤学院名声,可于村门口设立告示,不许学生携妓入村。”
  岘山学院没有一个真正属于学院的房屋,教室、宿舍都坐落于村里各户人家中,因此整个村都可以说是学院的范围。而如今许多村民便成了学生和老师们的房东和服务人员。
  “可是要取缔清谈,恐怕有所不妥。”
  周复知道范泰家学乃是儒学,其父范宁更是这年代反对玄学的急先锋,所以在范泰的思想观念中就极为排斥玄学。
  当初范泰听说襄阳有个叫周复的年轻人开创了一门形而上学,似乎与玄学同源同宗,于是上门找周复辩论。辩论之下,这才发现周复的学问与玄学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于是膺服于他,最终决定留下来做学院的老师。
  “这有何不妥?”范泰急道,“我听说破虏曾说过清谈误国之类的话,难道你不想取缔清谈吗?”
  “伯伦稍安勿躁,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我是指那些整日坐谈却谈不出什么好东西的人。但是清谈也有好的一面,它能够锻炼学生的口才和思辨能力,有些道理就是需要好好去谈的,真理只有越辩越明。说实话,我反而不喜欢你们儒家总是含糊其辞。”
  “这......”范泰一时语塞,他与周复相处良久,知道周复在学问上向来有话直说,不喜欢模棱两可。
  “再说清谈这事,也不是我们想禁就能禁的,最多给学生一些引导,让他们知道清谈的目的不为争强斗胜,而是要阐发真理。这样如何?”
  “好吧。”范泰无奈点头。
  其实这一直是周复办学的理念——思想自由,任何学问都可以在这里有他的立足之地,他绝对不会随意打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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