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出海

　　不知道表哥有没有危险？
　　海神庙前，李毓秀心中十分自责，都怪自己修行不够，关键时刻乱了心神没能帮到他，这么久了表哥怎么还没回来。李毓秀万分焦急，来回踱步，脚下坚硬的石面上都踩出了她的足印。
　　这时见林玉枫从空中飘落安然无恙，李毓秀这才松了口气，笑颜如花地迎了上去。
　　“表哥你没事吧？'海神'呢？”
　　“我自然没事，倒是你的伤才要紧。”
　　“我已经服了玉露丸了，没什么大碍，你快说说'海神'到底怎么样了？”
　　“'海神'自然是死了。”
　　李毓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林玉枫，“可是你不是灵力还没恢复吗？怎么打败他的？”
　　“靠我的法宝。”林玉枫解下背后的桃木剑，递给李毓秀。
　　‘噗呲’一声，李毓秀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不是道士做法用的桃木剑嘛，你是不是拿着它扮成‘大仙’到处去骗吃骗喝。”
　　两人想起小时候拿着一截枯木头假扮大仙的游戏，不约而同地都笑出声来。
　　“我们回去吧”。
　　“嗯。”
　　伴着清新的海风，两人互相搀扶着向村子走去。
　　与“海神”一战已过去月余，这段时间林玉枫与李毓秀两人一直呆在银鱼村里养伤。若非林玉枫自小苦修师门筑基之法，早已死在“海神”之手，虽然逃过一劫，五脏六腑却伤势极重，疗伤灵药玉露丸也无法一下子治愈，而李毓秀腰间的伤势较轻，但被那巨钳所伤之处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痕，清晰可见，也不知什么原因，涂抹了活血祛疤的疗伤药也不起作用。
　　听到海神被诛杀的消息，村中的年轻人个个是欢呼雀跃，后悔没早些去桑海城请仙人来降妖，不少之前因献祭海神失去孩子的母亲想起自己的孩儿，往日里碍于村长的权威只能在家偷偷哭泣，这会也不管不顾，当众嚎啕大哭，唾骂村长老顽固，更有甚者怀疑村长就是海神的帮凶，怂恿着自己的男人要为孩子讨回公道。众人嚷嚷着来到村长家，只见门户大开，早已人去屋空。
　　村长不见了。
　　愤怒的村民一把火将村长家烧了个精光，村里往日附和村长的长者吓得终日闭门不出，生怕祸及自己。闹腾了半月，这场风波才告停歇。为了感谢救女之恩，婉儿爹执意将林、李两人留在自己家养伤。婉儿整日缠着李毓秀，要拜她为师，降妖伏魔，李毓秀那日见这孩子面对海神仍是坚毅不屈，也很是喜欢。可自己道行尚浅，无法收她为徒，只得答应等她再大些，就引荐她去桑海城拜师。
　　自从海神消失后，许久不见的银鱼又渐渐多了起来，村民们个个欣喜不已，银鱼村终于又有了复苏的迹象。这一天正是村中的捕鱼节，一大早村民们就清洗船身，整理渔具，个个风风火火，林玉枫与李毓秀也受邀一起加入其中。吃过晚饭，伴随着清新的海风，男人们喊着调子，划着船桨，一只只小船跟随着大船迅捷地驶离海岸。
　　航行了两日，林玉枫他们已身处浩瀚无垠的大海中。
　　“表哥，快看。”李毓秀也是拜入师门后第一次出海，当看到奇物妙景，不禁大叫起来，这一来倒惹得船上的村民大笑起来，心想虽然是桑海城的仙人，但小丫头还是小丫头，和我们常人也没什么分别。李毓秀也不在意村民的嘲笑，一会指指这里，一会指指那里，拉着林玉枫一起看，林玉枫看着表妹那兴奋样，也不禁莞尔一笑。他们坐得是头船，是整个船队中最大的，船身十丈，上面还搭有两层船楼，林玉枫与李毓秀就坐在最上面，不时有几只海鸟飞过他们身旁，往下海面波光粼粼，船桨搅得附近的飞鱼纷纷跃出，实是有趣。又过了会，林玉枫只觉肩上微微一沉，螓首微抬，表妹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玉枫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感。细看一只白里透红的藕臂紧紧挽着他的右手臂，皎洁的月光映照下，但见李毓秀唇若丹霞，齿若列贝，青眉如黛，吐气如兰，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意，美艳动人。林玉枫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全身灼热，扭过头去，不敢再看。他强摄心神，暗运般若凝神诀，这才抑制住心中某些奇怪的想法。
　　这时传来船头水手的喊声。
　　“银鱼出现了，快拿火把，点灯。”
　　船楼地下传来一阵喧闹声，此刻渔民的脸都像发现了宝藏，既兴奋又紧张。个个健步如飞，有拿火把的，有取灯笼的，有撒渔网的。
　　林玉枫轻轻摇了摇李毓秀，“表妹醒醒，要捕银鱼了。”
　　李毓秀蛾眉微蹙，美目缓缓睁开，一脸不悦，嘟哝道，“表哥，你叫醒我干嘛。”
　　“看捕银鱼。”
　　李毓秀忽然‘咦’了一声，“表哥，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没有，是你自己身子着凉了。”林玉枫急忙抽出被李毓秀挽着的手臂，脸却涨的通红。
　　李毓秀探出手掌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表哥你是不是发烧了？我师父曾对我说过，修真中人自认邪毒不侵，远离三灾九难，可未得仙道前，仍是血肉之躯，总要爱惜自己的身子。”
　　“可能是我修炼的三昧火龙真诀太过霸道，身体一时难以适应。”林玉枫一脸正经地说道。
　　“快看，快看，好戏开始了。”
　　林玉枫话锋一转，解了尴尬。
　　两人说话间，只见船头银光闪闪，银鱼追逐着挂在船头的灯火，纷纷跃出海面，落在渔网里。再看四周的海面，犹如白昼，银鱼群密密麻麻围着船身，争相着想要靠近船头的灯火。渔网一下子就装满了沉甸甸的银鱼，都快撑破了。林玉枫与李毓秀都看得咂舌不已，均感叹神州大地，无奇不有。
　　“起网，回家咯。”船长招呼着船员，舵手转舵掉转船头，渔民们又欢快地唱起来小调。
　　“白浪滔滔我不怕！”
　　“撑起舵儿往前划！”
　　“撒网下水到渔家啊！”
　　“捕条大鱼笑哈哈！”
　　回程时风平浪静，数十只五彩斑斓的海鸟被船上银闪闪的银鱼吸引，停在船桅，悦耳动听，李毓秀却是没了来时的兴致，扶着船杆，眉头紧锁，一脸愁容，林玉枫几次逗她，她都毫无反应。
　　林玉枫暗自叹了口气，头疼起来。回忆起往事，从小就猜不透这个表妹的心事，还记得幼时舅父李济带着表妹一起来家中做客，和她玩耍，前一刻嬉笑，后来就莫名其妙大哭，娘亲还以为自己欺负表妹，被狠狠骂了一顿。
　　伴随着水手们一次次有力的划动船桨，大陆的轮廓渐渐显露出来的，岸上早有多人等候，老远就看到快闪瞎人眼的银鱼，都欢呼不已，姑娘们都跳起了欢快的舞蹈。修真之人目力远甚于常人，林玉枫远远就看到人群中有一位身着杏黄色道袍的道姑，清雅脱俗，双眸凌厉，手执一柄墨绿色的拂尘。
　　还没等船身靠岸，李毓秀飞掠而下，半跪在那道姑面前，叫了声“师父”。
　　眼前这位道姑正是李毓秀的师父何思邈。
　　何思邈忙扶起自己的徒弟，看着她腰间的伤疤，面露心疼之色，“秀儿，你怎么伤那么重?”
　　“都是那臭'海神'，不过，师父放心，他已经被我们除掉了。”说到“我们”的时候，李毓秀回头撇了一眼林玉枫。
　　“晚辈林玉枫拜见前辈。”
　　“你就是那个大闹水牢，打伤闵蓉的狂徒。”何思邈杏目圆睁，手中的拂尘似乎就要挥下。
　　林玉枫不惧何思邈的威视，反而挺起胸膛，大声道：“晚辈无故被投入水牢，不得已才打伤贵派弟子逃出水牢。”
　　一旁的李毓秀真是替这个表哥捏把汗，从小就犟得要死，而自己的师父也是桑海城出了名的暴脾气，万一双方打起来可怎么得了。
　　“那你放走杜时清如何说呢？”
　　“杜庄主被你们关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受到了惩戒，还望前辈放他一马。”
　　“哈哈哈，小子有种。”
　　何思邈放下拂尘，脸露微笑，转头看向李毓秀，“怪不得你迟迟不回桑海城。”
　　“师父。”李毓秀娇羞不已，像个小孩子把头埋在何思邈怀里。
　　“倒是师父您老人家如何来了？”李毓秀问道。
　　“还不是担心你，我听闻'海神'最近将会现身，怕你降服不了，特来助你，哪知半道上收到掌门人调令，前去处理一件麻烦事，因此耽搁了许久，前日才赶了过来。”
　　“害师父担心，徒儿不孝。不知道那件麻烦事办成了没有？”
　　“哎，她们爱怎么闹就这么闹吧，我才没空理，前去也只是充个数而已。”何思邈颇有些无奈，挥了挥拂尘。
　　“前辈，此处不是说话之处，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吧。”
　　“也好。”
　　林玉枫引着何思邈来到了婉儿家，三人简单吃了些婉儿娘预备的菜肴，何思邈问道，“毓秀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李毓秀将与'海神'争斗之情说了一遍，说道李毓秀惊险避开海神致命一击时，何思邈不禁叫出声来，脸露关切之色。
　　“还是你对敌经验尚浅，平日里修行不够，如若是本派师祖施展出万凝诀，管叫他直接变成冰镇鱼片。“何思邈傲然道。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给师父丢脸了。”
　　“也怪我平日里对你管教太松，你这就跟我回去，好好修行，你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定能领悟本门道法的精髓。”
　　李毓秀闻言，露出哀求的表情看向林玉枫，示意让他为自己求求情。
　　刚刚她们师徒问话，林玉枫不便插嘴，这时见李毓秀可怜巴巴的看向自己，林玉枫便道：“不瞒前辈，我这次上桑海城，本就是受我舅舅、舅母所托，表妹多年未回家，他们十分挂念。想着让她回家看望二老，还望前辈成全。”。
　　何思邈看着林、李二人均带着一脸期盼的表情望着自己，她笑道：“修道之人，也是父母所生。回家看望父母，人之常情。不管怎么说，你也经受住了这次的试炼，就准你回家一次，免得日后你背后说师父坏话。”
　　李毓秀闻言满脸堆笑，拉着何思邈的衣袖，喜道：“徒儿哪敢呀，您可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