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醒 上

　　第五章苏醒
　　繁华的街市灯火通明，中心商业地带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享有“三季如春”美誉的茗市，向来是人们追寻驻足的旅游胜地，几乎一半的地域都是不夜城，该喧嚣的继续喧嚣，该热闹的继续热闹。
　　这个夜晚异常的黑，没有人发现那条批发商业地带的街道上，流淌的嫣红一片。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就算长寿也就顶多能活个一百多年左右。而在奔向这一百来年的封顶之前，有的人还来不及长大就夭折，有的人还未发光就陨落，有的人还未享受天伦之乐就离世......这个世界一天二十四小时，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不断死去，只是其他人不知道罢了。
　　那么，做人，到底好不好呢？欧音独自坐在茗市广播电视台大厦的屋顶上，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俯瞰眼下一片霓虹灯闪，群影穿梭，时光谄媚。
　　按照人类纪年来计算，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15年，也就是人类年龄的15岁。而她的身体里面还住着一个人，一个据说已经活了六十年的人，存在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六十岁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而她的师傅告诉她，她的真实完整年龄的计算方式，是两个世界的总和，也就是说，今年的她，已经75岁。
　　欧音从三岁开始，脑子就很喜欢做梦。她总是梦见自己是条小小的软体虫子，跟一群同样软软的小虫子无厘头的爬呀爬，十岁之后她的梦境变了，她住进了一个白色的虫茧，她的壳白中透着晶莹，宛若披上水晶般的光泽，反映出身边成群的虫茧，她是众多虫茧中的一个。
　　妈妈说，那是蝴蝶。当破茧成蝶的那一天，它们便长大了。
　　然后每一次她的妈妈，总是躲起来一个人发很久的发呆，躲着她独自一人偷偷哭泣。
　　是的，欧音现在长大了，因为她的茧，已经破了。
　　她曾经，或许平凡过。说平凡，是在那十年中的童年时代，除了母亲不停的换工作，变更城市，爱做奇怪的梦之外，父母离异，单亲家庭，她跟其他人类的孩子一样，过着平凡的人类生活。
　　说或许，是因为那平凡的生活中，她总是偶然有种错觉，错觉的认为自己身体里住了个人。
　　而这种错觉在十岁之后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频繁，但她再不跟妈妈说。因为每一次她都比自己更惊讶、恐慌，害怕，欧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强烈的反应，但她不想让她为自己提醒掉胆的害怕。
　　身体里的那个人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她发现自己慢慢的会变得透明。
　　先是从手，然后到手臂，后来是双腿，最初只是忽闪一下，而后透明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到她无法出门。裴芷静发现后，怒声呵斥她的隐瞒，母女二人相拥着大哭一场，她才明白，世界上除了人和动物，还有另外的生命存在，而她，便是这另外中的一个。
　　妈妈告诉她，她的父亲是空中精灵，蝴蝶之王，而她是精灵与人类的孩子，身上有一半蝴蝶精灵的血液，而这血液，注定她的不平凡。
　　但身为精灵之女的欧音，从小过着人类孩子的正常生活，她根本不知如何控制自己的身体，更别谈灵活自如的使用存在于体内的力量。因而，也只是个需要母亲保护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而已。欧音其实知道，这么多年父亲一直在寻找她们，只是欧音不明白，既是精灵之女，为何母亲却执意.......
　　渐渐地，欧音也逐渐明白，这么多年的漂泊不仅是为了躲父亲，更是为了躲避猎捕者，他们长年累月搜寻着她，而妈妈则总是在猎捕者追上之前瞒天过海的带着她转移，甚至连自己都隐瞒得天衣无缝。
　　而就在含苞待放的小少女即将进入盛开的花季，差点命丧黄泉，永远凋零，遇见了她命中注定的人，从那以后，她的一生，便变了。
　　十四岁生日那天，妈妈带着她去了蝴蝶园。这是茗城最大的动物园中的一个小园，没有很大，但足够精致。满园的花香花蜜，散养的蝴蝶在一片片娇艳中自由飞舞。珍贵的品种被分类圈养在专制的玻璃箱内，欧音看着，有种被禁锢的束缚。
　　繁花丛中，一朵枯萎的玫瑰吸引了欧音的注意。失了水分的花瓣嫣嫣的垂头，边缘已经变了色，周围的花依然娇艳奔放，将这朵花的枯竭埋藏得很好，若不是仔细根本不能发现。而在那朵垂头的花朵上，一只透明的玻璃蝴蝶安静的附在上面，若不是那黑色的轮廓线，连眼尖的欧音也差点错过。
　　欧音弯下腰凑近，双眼仔细观摩了好久，也没见动静。用手指轻轻地、轻轻地触碰那片透明的翅膀，干燥的触感，已然失去生命，犹如标本般存在。心里的某根弦轻颤，她小心翼翼的，想要将花摘下，连同上面的整个带回去。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本能的快速收回，鲜红的血液流出来，欧音不小心被玫瑰杆上的刺刺破了右手食指。欧音轻轻的笑笑，笑自己的笨拙，而那笑容在见到那朵枯萎的花朵悄悄抬头时，僵硬在脸上。
　　玫瑰花刺上残留的血迹被枝干吸收，奄奄一息的花朵如春生般重新绽放，甚至连花瓣边缘枯萎的褐黄也消失不见，整颗玫瑰如获重生。
　　欧音怔怔的站着，不知是梦境还是错觉，狠狠的掐了一下被刺破的伤口，痛，非常痛。鲜血又从指尖溢出，欧音灵光一闪，像是想要验证些什么，将手指伸向那朵精神的花朵上，对准那只没有生命气息的玻璃蝴蝶，鲜艳的血滴从指尖滑落，滴落在看不见的翅膀上，很快便消失不见。黑色的轮廓线吸收了芳香的血液，渐渐恢复光泽，轻轻颤动中，扑扇几下，从那花头飞入空中。欧音愣住了，蝴蝶也复活了！
　　忽觉身后几道刺骨的寒光，欧音立刻转身，并无异常。本就是暑假时期，动物园人山人海，这所别致的小小蝴蝶园更是吸引了不少游客。那几道寒光，根本无所追寻。
　　“怎么了？”裴芷静从洗手间归来，发现女儿情绪异常，手指上残留着点点血迹。
　　“没事，不小心被刺破了。”欧音隐藏起思绪，淡淡笑答。
　　裴芷静哪是那么好糊弄的，她环顾四周，立刻察觉到人群中有一丝无形的危险的味道。二话没说，拉着女儿往园外走。欧音当明白妈妈的意思，配合着假装继续游园转移，她相信妈妈灵敏的第六感已经察觉到那几道寒光，不然，这么多年的躲躲闪闪，她们早被猎捕了，如今怎么样都不知道的。
　　而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芳香的血液，那是裴芷静无法闻到的，连欧音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自己的血的味道。
　　母女俩假装路人正常的在动物园其他地方游玩闲逛，实则在寻找脱身的时机。她们能感觉到那种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几道寒光将她们四面包围，原本讨厌热闹和拥挤的两人只能往人多的地方钻。
　　几番斗智斗勇下，不知是对方终被耗尽了耐心，还是别有用心，在人潮拥挤的海洋馆动了手。
　　当巨大的弧形玻璃碎裂轰然倒塌，伴着巨大的响声原本规在玻璃内的水流如洪水般涌来，成群的鱼群摇摆穿梭，呐喊与尖叫四起，海洋馆如今变成真正的海洋。。
　　“快！往这边！”混乱中裴芷静紧拽住欧音在安全通道里狂奔，身后不仅有狂涌而至的水花，更有无法言喻的危险感汹涌奔来，裴芷静知道，猎捕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