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下山 新

　　道士几观随着李樵夫走进了藏经阁。
　　莲花寺藏经阁共有三层，在一层的静室内，道长几观见到了莲花寺的方丈住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
　　“不知李施主见老衲，所为何事？”
　　“不是我，是这位道长，想要见识一下清源山里的高人。我瞧您老顺眼，就引他前来拜见。”见老僧对自己很和善，李樵夫轻松起来，好奇地观看着墙壁上的佛像壁画。
　　“道友可是紫金宫南玉道长的高徒，几观吗”老僧有些浑浊的眼睛一亮。
　　“不敢，正是。方丈知道我？”道士几观确定没见过他，上前深深施了一礼。
　　“前几年，令师曾来过本寺，谈起过小友。果然根骨秉异，光华内敛，生的好皮囊！”老僧站起身来，双手合十，竟平辈论礼。
　　有些话，老僧并没有全说。当年，南玉道长来时，曾与他言道：我有一弟子，风骨奇特。虽千年难求，将来定有大造化，但是，仙缘如在雾里，他看不透，不知是福是祸？
　　道教讲究根基牢固，只求今生。益寿延年，肉身成仙。而佛教希望涅槃重生，憧憬来世。积德行善，终成正果。南玉道长希望莲花寺方丈住持，慧眼识真，观测一下弟子之未来景象，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小友可曾听说莲花峰化身石的传说？”
　　“又是传说？洗耳恭听。”
　　“很久以前，有一个周姓古人，至孝。因母病，前往医处求药。遇见一只老虎，邀他一同修仙。他言道，等母亲病好，再去不迟。老虎应允。待他母亲病愈，老虎又来邀请他。小友可知他去否？”
　　“自然没去。”
　　“是的，他又对老虎言道，母亲已衰老，离不开他的侍奉。待其百年后，一定同去，老虎二话不说，转身离开。多年以后，周姓古人，双亲先后离世，他也已是暮年，自认为成仙无望。小友可知他能否成仙？”
　　“自然能成。”
　　“是的，没想到那只老虎，化为仙兽，飞到他的身旁，载着他直奔仙境。”
　　“飞翔在天空中，他又恢复了多年前的模样。方丈，结局是不是应该这样？”
　　“是的。”说完后，老僧与小道士相互看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他与我有缘。”老僧指了指，正在认真欣赏着壁画的李樵夫，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道士几观带着李樵夫，离开了莲花寺。
　　这一天，莲花寺老方丈圆寂，面带微笑，神情安详。据说，享年二百岁有余。
　　“咱们去哪儿？”
　　“下山。”
　　“你不回紫金宫辞别吗？”
　　“不辞就是别，这不重要。”
　　“噢，可是，我还是觉得应该，告别一声为好。”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仅此而已。”
　　“对了，我在寺中的壁画上，看见一个僧人，为了救人，用自己的血肉，喂养老虎。道长可知为什么？”
　　“仁爱之心，他既不想人伤虎，也不愿虎吃人，只能舍身喂虎。”
　　“道长错了，你可能不知道老虎的习性，吃完僧人后，它还是会去伤害其它人的。”
　　“但求问心无愧，大爱真谛也。”李樵夫虽没再说话，但是，道长第一次没能说服他。
　　道长几观也不再解释，直奔山下而去，他已归心似箭。
　　二人快到山下时，见一巨型岩石，盘踞在前面的溪水旁。
　　李樵夫提议休息一下，吃些干粮，再走不迟。道长几观也没有反对。
　　他走到巨大的岩石下，正准备坐下来休息。
　　无意间，抬头向上望去时，不仅呆住了。
　　就见巨大的岩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披上了一身彩衣。
　　他出现了幻觉。凭着他前世的记忆，眼前巨大的岩石，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老子座像。岩石中间，长着一片榕树，已变成了老子胸前的长髯。
　　“天长地久，生机无限。”他不禁轻喝一声，纵身攀上岩石上端，双手齐挥，如鬼斧神工般，忘我的刻画着。顷刻之间，老子神态，已惟妙惟肖。
　　一座巨大的老子座像，出现在眼前，浑然天成。
　　李樵夫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这个看似文弱的小道士，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身手？他体内蕴藏着无限的能量，他还是人吗？
　　李樵夫看着眼前，被小道士画龙点睛般，塑造出来的石像。他有一种想顶礼膜拜的冲动，就像他梦中见到大海的感觉。
　　道士几观从岩石顶上，纵身跳下，轻的像一片羽毛。他背着双手，微笑着欣赏着他的杰作。李樵夫飞速跑了过来，抓住他的双手，仔细地查看着。
　　“真的没事儿，你是怎么练成的？能教我吗？”李樵夫兴奋地说道，同时，又抬头看了看石像，“这是谁？是神仙吗？”松开道士几观的手，情不自禁地跪在石像前，虔诚地拜了下去。
　　“他是老子天下第一！”
　　道士几观又来到山脚下，他祖父的陵墓。
　　他亲自搭建的草舍，依然如故。
　　他走进草舍内，看见里边虽然没有什么物品，和他三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样整洁。不禁有些奇怪，难道家里有人经常来打扫吗？父亲每天都要去集市敲鼓击钲，不可能来，母亲就更不可能了，会是谁呢？
　　他脱掉了道服，换上了上山时穿的白袍，走出去，再一次站到祖父的墓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龙舞回来了。”
　　“这是你爷爷的坟墓？”李樵夫跟着也磕了三个头，奇怪地看着换了新衣的小道士。
　　“我已还俗，我叫鱼龙舞。”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跑到我家来了？”一个小乞丐模样少年，从远处跑了过来，还故意把手中的木棍晃了晃。
　　“你家？你是谁？这可是我家的祖坟啊。怎么变成你家了？”鱼龙舞微笑着，打量着小乞丐。
　　“你家祖坟？骗人，要是你家祖坟，怎么三年都没看见了你来过呢？”小乞丐撇了撇嘴。
　　“小屁孩儿，我家…我家少爷一直在山上修行，今日才下山。你是从哪里来的？说不清楚，我抓你去见官。”李樵夫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鱼龙舞，灵机一动，充当起鱼家仆人。
　　“你才小屁孩儿呢，见官？谁怕你呀。”小乞丐嘴上说得满不在乎，可是，却一边向四周看了看，一边向后退着。
　　“好了，远来是客，进来坐坐吧。”鱼龙舞看见小乞丐的样子，觉着很可笑，仿佛又回到了他小的时候，他可是真正的惹祸精。
　　“你当真不赶我走？”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我们这就回家了，有你这个不怕鬼的人，给我看守着祖坟，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什么？这里有鬼，你，你别吓唬我，我都住了好几年了，从来都没有见过鬼。”小乞丐，故作镇静，可是脸色煞白。
　　“不信，今天晚上就有鬼来抓你。”李樵夫也煞有介事地说着。
　　“你住吧，我们要走了。”说着，鱼龙舞真的向外走去。。
　　“等等，这位大哥，你真的走吗？你家在哪里呀？能不能，我也和你们一起呀？”
　　“万安渡。你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