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既不容,便离去 新

　　巍峨苍莽的山脉中，高峰林立，山壑间乱石丛生，丛林密布。
　　远处，一抹阳光偷偷从山间探出，金灿灿的光芒照耀在群山沟壑之间，将整片的山峰洒满生机。山脚下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在清晨的微风中摇曳着飘向远方。
　　朝阳初升，山间的村民便开始工作，而村里的小孩也开始了一天最为重要的晨练。
　　“嘿！”“哈！”
　　眼前，一大群孩子整齐的排列，安静有序的挥舞着那还显柔弱的臂膀，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之色。这群孩子大概有二三十个，其中年龄最大的约莫十四五岁，而年龄最小的大概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在这群孩子的最前方，一个穿着粗布长裤上身赤裸的中年男子，背负着双手，昂着头颅，神色冷峻。
　　此人名叫韩锋，是村子中不可多得的武者。
　　“幼稚！”
　　几乎轻不可闻的吐槽声一闪而过，像是从没出现过一般。顺着吐槽声望去，只见距离晨练队伍不远处的大青石上，坐着一位少年。
　　少年约莫十二三岁，身上穿着一件极为常见的粗布衣，衣服上满是破旧的补丁，补丁上粘满了黑褐色的油污。一头黑色的长发胡乱的耷拉在脑袋上，乱糟糟的，布满了油渍，像是好几年没洗过一般。一张普通的面庞清洗的格外干净，使得脸颊的轮廓分外清晰，那双黝黑的双眸紧盯着晨练队伍，仿佛要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刻在眼中一般。
　　虽说口中吐槽着眼前的一切，但少年却是目不转睛的关注着眼前的一举一动，神情格外专注严肃，眉宇间透漏着艳羡之意。
　　“看，那家伙又来了。”晨练队伍中，一名小眼睛，叫‘地瓜’的孩子低声说道。
　　“这家伙，每天都来这里偷学，韩叔叔也不管，真是的！”距离‘地瓜’不远处，那个叫‘木墩’的孩子有些恼怒的说道：“就凭他，有什么资格看我们晨练，有什么资格听韩叔叔讲课。”
　　“他就是个野兽，根本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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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晨练的队伍中响起了七嘴八舌的吵闹声，所有的声音都是对少年的不满，甚至是深深的厌恶。
　　“收心！”韩锋大喊道，严肃的脸上泛起了恼怒的神色。
　　刚刚还蔓延在空气中的吵闹声顿时销声匿迹，一大群孩子恢复了原本的严肃之色，继续在柔和的朝阳中锻炼起来。
　　回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少年，韩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当年在山林中打猎，不曾想竟会从一头黑豹处得到你，当时看你无依无靠甚是可怜，便将你带回村子里交给何伯抚养。而今十年过去了，何伯也已经过世了，可你却一如往昔，不和任何人说话，也没能融入这村子中，真不知道当年的举动是对还是错。”
　　往日的碎片在韩锋的脑海中闪过，叹息声从他的口中传出。想当初韩锋将少年带回，遭到村民的一致反对，在众人看来少年既是被黑豹养大的，心性中必然潜伏着野兽的‘嗜血’意识，如此孩童长大之后必是隐患，会给村子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饶是如此，韩锋依旧力排众议，强行将孩童留下，并交与何伯抚养。在他看来，孩子是无辜的，只要用心教导，他一定会明白人世间的善恶是非。
　　十年过去了，每每想起自己的同胞看向少年的眼神，还有那耳边环绕不绝的谩骂声，韩锋这才意识到当初的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十年的时间少年之所以没能融入这小山村一方面是他自身的原因，但村民的态度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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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练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不一会儿，太阳便高升起来，也到了要吃早饭的时刻。
　　“好了，今天的晨练到这里就结束了，大家回去以后把刚刚我教给你们的东西巩固一下，明天早上我要提问。”或许是因为晨练结束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眼前的这些还是孩子，韩锋的话语中少了几分凛冽，多了几分柔和。“记住了，修炼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完成的，想要变得强大就要坚持不懈的努力，要比别人多付出。”
　　“嗷——”
　　伴随着韩锋的话语落地，孩子们的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那是兴奋、激动后的产物。
　　远处，那名孤独的少年从青石上跳了下来，准备离开。
　　站在不远处和一帮伙伴聊天的‘地瓜’将目光移了过来，那原本布满笑容的面容在看到少年之后逐渐冰冷。当看到少年跳下青石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原本冰冷的神色愈发重了，幼小的脸庞在那寒气的崔发下仿佛即将结冰一般。
　　“一个被人从山中捡回来的小崽子，一个连爹娘都不知道是谁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和我们住在一个村子，有什么资格看我们晨练...”‘地瓜’心中的怒火就如同那从火山喷薄而出的岩浆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地瓜，大名郭贝贝，村长的独孙。这个小村庄虽说坐落在山中，但和外界基本上差不多，也有村长，并且村长的地位很高，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对村长马首是瞻，包括那些修行的武者，而韩锋正是村长家最高级的护卫。
　　或许是因为从小被众人拥护，享受惯了众星捧月的感觉，而少年却对他视而不见，恍若未闻。又或许是因为其他一些莫名其妙的妒忌，郭贝贝此刻的心中仿若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一般，很是难受，那压抑了很久的怒火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不断冲击着郭贝贝心中仅有的一丝理智。
　　少年并不知道此刻正有一双吃人般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瘦小的身躯迈着并不算大的步伐缓慢前行。
　　理智和恶魔的对决，绝大多数都是恶魔占据上风，而年轻的郭贝贝更是逃脱不了这宿命的征服径直走到少年身前，拦住他的去路。“晨练刚结束就走，不打算多留一会儿，和大家一起交流一下心得？韩锋叔叔曾经说过，修炼之道不可一意孤行，要多和别人沟通交流，闭门扫帚只会令自己停步不前，甚至走火入魔，终身不可再踏入修炼一途。”
　　少年的脚步顿了一下，好奇的看了一眼郭贝贝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孩儿，而后底下头，侧过身子再次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郭贝贝显然没有想到少年会对他置之不理，原本傲然的脸色在众人唏嘘的目光中写满了尴尬，随即转过身冲着少年大喊道：“姬仇，本少爷跟你说话呢，你丫的聋了？”
　　缓慢前行的姬仇停下脚步，沉思了一会儿，解释道：“我身体天生羸弱，并不适合修行，也没想过踏入修行之路，看你们晨练只是因为好奇，没有过多的奢求。至于你说的修炼之道对我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当然，如果说你要当我的面与别的伙伴交流，要我留下来参观，那我绝对不会推辞。”
　　话语间，姬仇转过身，双目注视着郭贝贝的眼睛，脸上写满了请开始你的表演之类的话语。
　　郭贝贝显然没有想到姬仇会如此回答，短暂的失神之余，眼中的怒火更为强烈：“我堂堂卧龙村怎会有你这样的不思进取的废物？”
　　眉头微微皱起，姬仇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的神色。当然，不仅仅是姬仇，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被人当面说自己是废物，怕也是不会开心吧。只是，姬仇的不悦不仅仅是因为郭贝贝的一句‘废物’，更多的是因为他那仇视的目光，他不明白郭贝贝为何对自己如此仇视。
　　在姬仇看来，他和郭贝贝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今天，这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竟然产生了交点，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没喊他少爷？这绝对不可能，一个十余岁大的孩子怎会有如此心机，既然如此郭贝贝之所以对姬仇如此仇视，必然是有人在旁煽风点火。
　　想到这里，姬仇原本不悦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
　　“我是不是废物还轮不到你来说。”姬仇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我来卧龙村已经十年了，这十年里我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卧龙村的事，相反对于卧龙村，我姬仇问心无愧。如果你们卧龙村容不下我，我走便是，何必让这么一个小毛孩站在我面前，对我指手画脚。”
　　“你……”听到姬仇的话语，郭贝贝铁青的脸色变得羞愤难堪。正如姬仇所想的那样，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又懂得什么，这一切全都是村里的长辈给出的意见，目的便是将姬仇赶出卧龙村。
　　“没有主见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看着郭贝贝那极度难堪的脸色，姬仇冷漠的说道。
　　语落，姬仇不再理会郭贝贝，转而将目光向四周望去。终于，姬仇的目光落在了那即将远去的背影。
　　“扑通。”
　　尘土飞扬，姬仇冲着韩锋的背影跪了下来：“当初你将我从那凶险的山林中救出，将我交与何爷爷抚养，感谢你十年来对我的照顾与教导，现在卧龙村留我不得，我只能离去，但你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远铭记于心。若有一天，我名扬天下必定回来报答你的恩德。”。
　　言毕，姬仇冲着韩锋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
　　远处，韩锋的身躯些微颤抖：“就这么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