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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贵木材制作的办公桌前，一个牵着九岁男孩的母亲把礼物递给旁边的雷。
她向高文尔说：“镇长大人，多亏了您，我知道，毒雾绝不是什么药物治疗好的，那是因为我们对神的祈祷，使神受到了感动。您无论怎么说都要收下，您是有作为的虔诚信徒，神会保佑你。”
高文尔颔首致意：“谢谢你，夫人。”
他将一份写好的文件交给雷，走到金发男孩面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喜欢看书么？”
男孩摇头。
母亲露出不悦神色。
高文尔微笑着再问：“那喜欢糖果么？”
男孩点头。
高文尔说：“来吧，小家伙，我请你吃糖果。”
送走了两人，鬓角发白的男人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喝了口，问雷：“怎么样了？”
“我的大人，一切都很顺利。”
雷说，“您要的人，温莎夫人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他已经秘密从海岸坐小船跨海离开。那些自以为是的海防禁卫，戴着金边的双剑徽章看不起我们，但只需要两瓶酒，一人一百多利，他们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错了。”
高文尔拿起酒杯指着他说，“钱也许管用，但关键在于，你们佩带了枪，而且报出的是温莎夫人的名字，温莎夫人在王城的人脉比金币更管用。”
雷咧嘴一笑，摸了摸腰上的布，冷冷说：“骑兵们去追那个该死小子了，大概已经在顺利返回的路上，嘁，我就该一起跟过去，亲手弄死他。”
“那不重要了，不是什么事都要斤斤计较。”
“您的朋友呢，什么时候返回红炉镇？”雷问。
“我已经派人过去找他。”
高文尔坐下，说，“诺亚，干得不错，他把两个至关重要的觉者都杀了，等于帮我们掀开了温莎夫人的两张底牌。他就死在温莎家族的庄园里，算我的报答，如果死不了，对我也有好处，知道为什么我能从次子坐到现在的位置，甚至还能推倒王国的一切么？因为我不赌博，我只做不会亏的买卖。”
敲门声响起。
雷握了握手枪套，开门，看见一个文员低头走进来，对高文尔说：“大人，您需要的宣传单，我们已经誊抄了五百份，放在您的仓库中了。”
“嗯，做得很好，辛苦了，下去吧。”
门重新关上。
雷问：“不是功亏一篑么？”
高文尔笑着说：
“只要詹森还在，还是我的朋友，那还会有下一场毒雾的。我把我的意思传达给外界，同时也从内部分解，这样才稳妥，民众会成为我不被天神堡下令绞死的挡箭牌。试想，有几十万人能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话，那里面有无数个贵族，有无数个大臣的亲属，王后的朋友，那我一定能活着看到王国崩塌的时候。”
“那个小矮子真的还活着么？”
“不知道。”
高文尔喝完酒，晃了晃杯子，雷给他再倒了一杯。
他看着雷说：“听说他们抵达陆地的第一秒钟，就被迫与某人签订了条规。现在那个少女被解掉了毒，我们没法再动手，詹森嘛，一定会因为严重违反规则出事的，他还能在这当然最好，如果不在，我们已经做了二手准备，不是么？”
“大人。”
雷笑着问，“您刚刚不是说，他是您的朋友么？”
“没有价值的朋友，唯一的价值就是用来挡颗子弹。死道义的朋友不死道义，这句俗语是诺亚和我说的，有点意思。”
高文尔走到门口，回头说，“准备好城堡的圣降节晚宴，明天就是圣降节了，记住，如果詹森明天能够回来，我们要提前离开城堡，因为——”
“因为他答应过您，会帮您拔掉温莎家族的。”
雷行礼说，“我明白，大人。”
“如果不能回来，一切照旧，我们会听着圣歌，愉快度过盛大的节日。在东妮娅.温莎还没有病死之前，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如果再对她的侍女动手动脚，我就把你手脚砍掉。”
高文尔走出办公房的门，整理了下领结，推开会客厅的大门。
这里已经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换了大红色的新地毯，狼的头颅被挂在墙壁上，祖母绿眼睛被烛火照映得光彩烁烁。
红色彩带挂满，座椅更新，仆人正紧锣密鼓地擦拭灰尘，布置舞台。舞台上，红炉镇酒馆唱歌最亮的卖唱者正在彩排演出，他毕恭毕敬向坐在椅子上的高文尔演唱起一首颂歌。
“奥丁.豪斯，他身高像小山。”
“奥丁.豪斯，他的光芒将大海渲染。”
“王国一片祥和，宴会碰撞酒盏。”
“剑士啊剑士，你该放下剑，为婀娜的姑娘喝彩。”
“奔波劳累的人啊，请你忘记争斗，饮下这杯黑石酒，为心灵洗去尘——埃——”
高文尔笑了一声。
卖唱者行礼问：“大人，这一曲，为您献上。”
高文尔掏出一把纸币，舔湿指头，数出一张五十多利面额的纸币，然后想了想，换了张一百面额的，交给他。
卖唱者几乎欣喜得要下跪，摊手摇头说：“大人，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真的感谢您！”
“明天晚上做好你的工作。”
高文尔在胸前交叉双手，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
“大人。”
旁边的伴奏者放下手风琴，问：“恕我冒犯，您知道么？人们说您杀害了诺亚.诺兰曼，他们说那场肆虐半镇的毒雾……是您一手造成的。对……对不起，大人，我想，您不是那样的人。”
高文尔问：“先生，你对这个王国怎么看？”
他同样拿出一张一百面额的纸币，这钱算很多了，但一百多利对娱乐方式很少的侯爵并无价值。
顿时仆人们和演出者们都开始畅所欲言。
“大人，我想，所谓净土是否……只有我们认为是这样，因为没有人看过外面的世界，我们……只能这样认为，因为，我们没有第二种认知途径。”
“大人，王国的征兵实在……过于暴力了，我早就想向您提起，但……总之，我见到了很多让人痛苦的事情，母亲在门口痛苦，儿子被王城的蓝背心禁卫们拉走。”
“现在鸡鸭肉更贵了，大人，除了那些该死的鱼和贝壳便宜，我们家好久没吃过像样的肉了！”
“大人……”
高文尔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在听，他揉了揉有些皱纹的眼角，目光穿过墙壁，仿佛注视着遥远的王城。
地方侯爵，对于那些大贵族来说，不过是个土财主，他无权过问来自天神堡的任何决策。
他总会想。
死气沉沉的海上如果能出现许多船只，舰船也好，货船也罢。
那样的话，
这个神圣又寂静的加西西国一定会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