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血

　　安东还没来得及给魔术师取来止血包扎用的行猎药，就听见他声音羸弱地说：
　　“除了本来要付给你的另一半多利，再加500，不，1000多利！你们负责带我安全离开这座雪山。”
　　安东腿脚一抖。
　　一……一千？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胡子，盘算着，自己差不多十年打猎加上杂七杂八赚的钱也差不多就这个数，再加上之前的600，整整1600多利，买面包都足够自己不用干活吃到死了！
　　诺亚也眼前冒钱光，但很快就浇了盆冷水：“这么多钱，是怪物的原因？”
　　魔术师本来不愿意回答，但眼前这两人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只好一五一十阐述：
　　“怪物我已经处理掉了，问题是那个女人，那个蠢货！我被她用冰锥刺中了，还好逃了出来……立刻，马上，全速马力离开，那个女人是疯子，就算你们不接下，她也同样会杀死你们！”
　　话音刚落，诺亚和安东就扶着魔术师快步到马车旁，把他放到车上，安东驱车开始往下山的方向前行。
　　风刮在脸上火辣辣疼，三人都一头雾水，忘了扯下大毛帽的遮耳部分挡住脸颊。
　　从魔术师来到红炉镇后，一切都显得诡谲了起来，像是被一片看不见的迷雾悄然笼罩。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镇外偶尔能够看见完全不是当地穿着，谁都没见过的家伙。好奇的镇民去问及来处，没人回答，但他们显然都是来寻找什么。
　　雪山的怪物……
　　酒红头发宝蓝色眼睛的迅捷女人……
　　诺亚在颠簸的马车上勉强帮魔术师包扎伤口，止了血，问他：“斯图亚特是谁？”
　　魔术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答：“是我。”
　　“那个女人呢？”
　　“她啊……”
　　自称魔术师的斯图亚特瞳仁里有回忆闪烁，“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但要寻找的东西不够分，所以她才会发起袭击……不止她一个人，很多人都会这样做。”
　　诺亚不依不饶继续问：“你去山洞里找到了什么？”
　　这次驱马的安东没有喝止他。
　　斯图亚特苍白的脸流露出期待，很短暂，然后又恢复平静，摇了摇头。
　　诺亚吸了吸鼻子，冷着声音说：“那就没办法了，1600多利的确是谁都无法拒绝的数量，但是，我拒绝！”
　　他问安东：“安东叔，你呢？”
　　再问布兰登：“你呢？”
　　布兰登被他问得脸有些发红，赶紧把刚刚还在乱想的有钱人感觉给甩在脑后，使劲摇头。
　　安东抬起头，好像看见了发着金光的钞票都随风飘走了，可他没办法握住，只好咬牙，狠狠说：
　　“是的，我们要拒绝！对手不是狼和野熊，而是刚刚那个比怪物还要怪物的女人，还有更多这样的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白白送死，有16000多利也没用。”
　　诺亚对斯图亚特说：“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会把你放到之前遇见狼的地方，那儿应该有能让你活命的避风处。我们收300多利，剩下的都不要了，就当从没有遇到过我们吧。”
　　该死！
　　斯图亚特想到山洞中，那个女人向自己冷不丁出击的姿态，用力捏拳，伤口传来一阵让他头晕目眩的剧痛。
　　这已经不是金钱能解决的问题了。
　　这些家伙……
　　他把右手伸进大衣里，然后对三人摊开了自己手中的一根银质针管。
　　随着斯图亚特旋开针管上的盖子，布兰登被吓了一大跳。
　　那个针管中装满了黑色的血！
　　不是什么经过变质异化后的人类或动物血液，那就是纯粹的黑血，墨汁一样，在管中平静的淌着。
　　容器内侧的银面闪过微微光芒，能够看到黑色的血液上竟然浮现出交错复杂，密密麻麻的纹路！恍惚给人一种错觉，这不是血，而是一条黑色的古祭祀柱。
　　“什么玩意？”
　　诺亚皱眉问。
　　“这是罪恶之源，让那个女人疯狂的根源。”
　　斯图亚特说，“我在那个山洞中的怪物体内，用这根银管提炼出了「神血」，这种血对于我们来说，是等同于生命，极其重要的东西。我比他们去得快，而没有人愿意让这根银管落入其他人手里。”
　　诺亚和布兰登面面相觑。
　　安东说：“我一点都不明白，不过这么一点儿血比1600多利还贵重，我就能理解了。”
　　诺亚比这个老财迷还稍微好点，没太在意血的事情，转而问：“但是既然那个女人铁了心要杀你抢夺银管，逃下山有用么？”
　　“有用的。”
　　斯图亚特说，“只要回到了加西西国的任何村子，小镇，城市的人口聚落，她就没有办法对我动手了，暗杀也不行。”
　　布兰登脑袋里面已经有一个哥特式的超级英雄故事雏形了，他的想象力真的很好。
　　诺亚哈了口白气：“你确定就行，反正我们负责送你下山，你把剩下1300多利给我们。哈，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安东叔说得还挺对，好奇心不是什么好事，有吃有喝有命就行了。”
　　安东听完了整件事情，得知不是那种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松了口气，稍轻松对诺亚的话补充：“还要有爱情和友情，好枪和好马，这才能叫男人的一生。”
　　诺亚无语，瞧着安东那张又对1600多利有了憧憬的财迷脸，累得喘气的老马，破烂货猎枪，深感放屁。
　　马车经过刚刚不下十分钟的疾驰狂冲，现在马儿太累了，速度减缓下来。
　　能感受到脚下“哗哗哗”的雪响，变成了“簌簌簌”。
　　斯图亚特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猎人们同样紧张，警惕，没有松懈，在确定接下了这个担子后，他们肩膀上无形的重量更压迫了。诺亚手上拿着猎枪，而安东已经一只手从缰绳上松开，反到背后握住枪托，一有异常，立刻拔枪，双手瞄准射击。
　　马车走的是另一条下山最快的捷径，比上山的四个小时要少一个小时，不过路相对坎坷，压根称不上路。
　　马车轮子滚过一块大石头，车立刻向一侧倾斜，诺亚拽着斯图亚特和布兰登往另一侧坐，才堪堪稳住没掉下去。
　　布兰登手拽着诺亚的衣摆。
　　诺亚拍了拍他的毛帽：“没事的——”
　　话音未落，不远雪林里寒鸟纷纷窜起。
　　不是吧？
　　立了个flag？
　　但没有再听到动静了，貌似是场虚惊。
　　吱呀。
　　吱呀——
　　这是车轮的声音。
　　呼~
　　呼~
　　风声。
　　老马喷出响啼。
　　啪！
　　啪！
　　诺亚猛地抬枪。
　　安东也拔出了枪。
　　眼前往下的起伏白地上，不完整的脚印由远而近，刚刚有人用非常快的速度移动过来，那连续的“啪”声就是积雪被踩飞的声音。
　　脚印在40米左右消失了。
　　安东大声喊起来：“抬头！”
　　诺亚立刻将枪口抬起，往高处，他看见了半空，风中打着旋的风衣后摆，摇晃的兜帽，以及那双宝蓝色的狭长蛇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