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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转了好几趟车，终于抵达我此行的目的地，长安大学。然而要找到上古研究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在学校里打听了一番，一个戴眼镜的姐姐为我指明了方向，可是大学太大，我还得等学校的车才能到达。
告别陆小菜她们之后，我打过姐姐的电话，可是她没有接。我这样突兀地前来，该不会反而被骂一顿吧？她的话倒是有可能做这种事。爸爸的委托，我昨天其实推脱了一番，怕的就是这个，然而老爸说会给我撑腰，如果姐姐骂我，他就打电话骂她没良心。我觉得他是说着玩的。爸妈看到姐姐整个人就像化了一样，怎么忍心骂她呢？为什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总是落在我头上，算了，毕竟这是爸爸对她的爱，我还是好好传达给她吧。
我百般无聊地等着车。突然感觉一阵异样的响声从前方传来。是一阵轰隆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朝我们走来。
看到像是有几千人的队伍迎面而来，我被这阵势吓到了，忙问同在等车的姐姐，学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稷下学院的老夫子，今天来长安大学讲学，应该刚刚散场吧。”
“那么多人来听讲啊？”我说。这么有魅力的老师我怎么没遇到过呢？
隐约看到领头的是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他个子不高，身材消瘦，精神奕奕地走在队伍最前方。他身后应该是其他长安大学的学生，今天明明是暑假，他们却特地过来听他讲学，神态个个都是毕恭毕敬的，他们迈着相当平稳的步子，跟在老者后面。
“其实长安大学的大讲堂只能容纳不足千人，其他人都只能在讲堂外守着，很遗憾老夫子的讲学是不直播的。”戴眼镜的姐姐很耐心地向我介绍道。
“他们只是为了见老夫子一面？”我指着那个老者说道。
“可能是吧，听他们说，老夫子是这个时代最有智慧的人，在长安大学吸粉无数。”眼镜姐姐说。
“那要怎样才能进讲堂听讲呢？”我觉得老夫子的崇拜者有些可怜，昭君姐姐的歌迷买不到票至少还能买买演唱会碟子什么的。
“有文学院学生的ID就能进场了呀。本来就是给文学院学生准备的专场。但也要赶早，坐满了就进不去了。只是其他学院的人忍不住也要来。”
我们正聊得开心，学校的车来了，我随眼镜姐姐跳上了车。据说终点就在美玲姐所在的上古研究院。我抱着满袋的零食，期待着与姐姐的再次会面。这一次，她的态度不知道还会不会像那天一样生硬？
姐姐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上古研究院的前台接待员妲己姐姐招呼了我。
“我这里显示，你姐姐豪美玲七点三十二分离开了学院，至今未归。”妲己姐姐熟练地操作着手里的平板说。没想到姐姐出入研究院的时间都有记录，但我明明还没自报家门，她就已经查到了我和姐姐的关系，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姐姐刚刚转到这个研究院的时候，那天姐姐请我去学校食堂吃了饭。据说这个研究院并不能直接考入，而是根据各个学院的选拔机制，挑选最优秀的精英集中转入培养。所以说这里到底是干嘛的？搞得姐姐成天那么忙。
好不容易来了，却找不到人。
一想到我花了一上午转车跑到这来，却没法顺利和姐姐见面，我整个人都泄了气，几乎要趴在前台上面。
“豪杰，不要急。妲己，陪你玩。”妲己姐姐露出甜甜的笑容，她金色的披肩短发细碎地散落在脸庞周围，微微撅起的樱桃小嘴，加上她惊人的胸腰比，非常迷人。她有着狐狸一样的大耳朵和尾巴，如狄大人所说，算是和魔种差不多的造型？
“玩？玩什么呢……”我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搞笑。
上一次来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她的美貌，可是没有深入了解过。原来妲己姐姐的个性如此天真？
“就玩猜球球的游戏吧！”妲己姐姐拿出三个纸杯倒扣在我面前的台子上，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色的球，放进我左手边的杯子里。
“看好了哟！”她转动起三个杯子，速度越来越快。“好了！猜猜在哪里！”
我指了指我左手边的杯子。她把杯子掀起来，没有。
“中间？”我刚才明明看到在左边的。
也没有。
“右边！”我笃定地指着我右手边的杯子说。
还是没有！
妲己姐姐得意地笑了。
“锵锵！”妲己姐姐摊开手，球在她手里。
“你没放进去？不对呀，我明明看见你放进去了。”我满心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再来一遍！”我有些不甘心，却无法破解妲己的小把戏。只能要求再玩一把。
然而不管玩几次，我都没能猜中一次。我举双手投降。
“嘿嘿，妲己，厉害吧？”妲己姐姐得意地说道。
“原来妲己姐姐你是魔术师呀……”我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表演，虽然知道那是骗人的，却没法轻易看穿。
正当我伏在前台，苦思冥想妲己究竟用了什么圈套时，我听见她在一旁说道：“豪美玲，十点零三分登录上古研究院。”
她操作着手里的平板，口中念念有词。大概还在记录其他的信息。
我抬起头。
是姐姐，她憔悴的神情和前些日子没什么两样。
“美玲姐！”我抱着零食袋朝她跑过去。
“豪杰？你怎么来了？”她的眼神有些恍惚，给人感觉精神不振。
还没等我开口，她就抢先说道：“我还有事，没空招呼你。我等下还要去一趟大讲堂，你先回去吧！”
美玲姐，是不是以为我是来找她蹭吃蹭喝的？这个人是真的是没良心！
“好，我走！”
我一肚子的气，抱起零食袋，扭头就往外跑，也不管妲己姐姐在后面叫我的名字。此时我内心也产生了一个疑问，豪美玲，她真的是爸妈亲生的嘛？怎么如此无情！
2
我满腹委屈地躺在长安大学大讲堂的长桌上。头枕着我辛辛苦苦拎到长安大学来的一袋零食，那是爸爸不远千里从蜀地带回来，要给姐姐吃的小点心之类。
大讲堂里空无一人。早上老夫子万人空巷般的讲学已结束，估计今天一时半会是不会有其他的先生来讲学的，不然恐怕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虽然姐姐说了那样的话，但我还是忍不住在这里等她。她说过要来的吧。
如果她不来，这堆零食就暂时充当我的午饭。然后下午灰溜溜地回家找妈妈哭诉。一想到这些，我的内心充满怨恨。
美玲姐，被学校改造成这种无情无义的代表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她退学！
不过冷静下来想，老夫子的讲学已经结束，那姐姐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文学院的专场……姐姐该不会早上没能进场，等老夫子讲完了再到空空的讲堂里坐一会吧，那也太无聊了吧？
空空的讲堂……大家都不在。姐姐，一个人要在这干嘛？
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我刚才也是气坏了，这才想到整个人瘫在桌上睡觉实在太没礼貌，赶紧下了地。
我在讲堂里来回走动思考着，比起妲己姐姐的把戏，还是美玲姐的意图更加让我费心。
这时，我看到靠前几排的座位地上有个挺显眼的白色牌子掉在那里。我走过去拾了起来。牌子上的链子有明显的断裂痕迹。是一个文学院的ID。
它上面写着主人的姓名：杨丽君。
这个人我听过，她是姐姐高中同班同学兼好友，没想到她考上了长安大学文学院，姐姐的好朋友果然也是精英。
ID上除了姓名，还写着她的文学院ID编号，旁边附着照片。
原来如此。
“阿杰？”
“嗯？”
豪美玲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悄无声息。我甚至没听到她的脚步声。
“你叫我什么？”我尴尬地笑了。整个大讲堂，就我们两个人的声音在回响。
“阿杰？你别生气啊，是姐姐不好，不该赶你回去的。”她示弱的声音也是很动听的，可是我却打定主意了。
“这个，我帮你找到了。”我把ID扔给她。
与其说她是来找这张ID，不如说她是特地来见我的吧。零食什么的，我也决定自己带回家吃，不给她了。这种东西，等我找到真正的豪美玲时，再交给她也不迟。
“冒名顶替，不愧是我的姐姐，我也做过这种事。”我嬉笑着。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ID，把上面的照片撕了下来。
“杨丽君姐姐，她不想听老夫子的讲学吗？”我随便找了张座位上坐了下来，斜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说道。豪美玲则静悄悄地走到我前方。
那张曾掉落在讲堂里的ID上，露出了杨丽君姐姐的脸，刚才的ID上，贴着的是豪美玲的照片。
3
“姐姐，你不惜借用别人的ID来听老夫子讲学，你这么喜欢老夫子的吗？”我就随便与她拉拉家常吧。
“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说的就是老夫子这样的先生呀。”豪美玲笑了，和以前一样，她绝没有什么书呆子气，还是那么的漂亮。
“嗯，姐姐不愧是当年文学院的精英呀！要记得还给人家哟！”我值了指ID说。
“那是当然的。”豪美玲把ID放入衣袋里。
我扶着椅背，盯着她看，没有再说话。
“阿杰你找我有什么事？”豪美玲终于开口了。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我心想。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还记得我们那天在联盟酒吧的事吗？”我说。
“酒吧出现了魔种，被长安城的密探打倒了。”豪美玲点点头说道：“魔种的样本，后来被运送到我们研究院进行分析。”
“我不是说这个。”
“嗯？那是？”
“你忘了吗？你那天说狄大人的事情啊？”我摇了摇手指。
“狄大人救了我们，他怎么了？”
“你那天说的是，狄仁杰，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眯起眼睛，笑着说道：“姐姐，你当年可是狄大人的徒弟，你怎么突然就看不上人家了呢？该说你没良心呢还是无礼啊？”
豪美玲没有说话，仿佛在犹豫着什么。
“这个研究院很奇怪啊，你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去都要记录，你到底在搞什么研究，还要受到监视？”我指指旁边的座椅说道。我希望她坐下来跟我好好聊聊。
豪美玲在我旁边的座椅上坐下了，我们之间隔了一个过道。她手放在长桌上，头低低的，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姐姐，你比以前变了太多，你有什么苦衷就告诉我吧，妈妈也说了，只要好好问你，你是不会隐瞒的，我们大家帮你一起承担。你有话就别憋在心里了！”即使是做戏，也要像真的一样，这可不是一个演员的最高修养吗？
不惜顶替杨丽君姐姐的身份来听老夫子讲学，除了说明她真的喜欢老夫子，不也能看出她心里对研究院有看法了吗？
又回来找这张ID，也说明她害怕自己做的事情被学校发现而受到处罚，杨丽君姐姐完全可以说ID搞丢了，可豪美玲的照片确是实打实地贴在上面。姐姐还是珍惜她在上古研究院的席位的。
一个可以让望西区数一数二的精英如此反复纠结的研究院，肯定对外隐瞒了什么。
“我不想干了……”豪美玲说。
“啊？”
“上古研究院，我快待不下去了……”豪美玲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像是要来一场梨花带雨的表演，她说：“我想转回文学院……”
我差点笑出声来。
4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你可是我们大家的希望，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我想考还考不上呢，更何况是上古研究院，姐姐你说过这里面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你怎么就放弃自己了呢，有话好好说呀，妈妈叫我来问你，不是想听你说这种泄气话的，豪美玲什么时候怕过了，从来都是一马当先、一骑绝尘，把大家甩在脑后的，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让我们失望了，你就说说研究院怎么了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好吗？”我忍住笑，连珠炮般地说了一大堆不知所云的话，看来这研究院确实是有问题的，如果她能告诉我的话，我还是能想想办法的，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说了。
“我是没有身份的……”她说。
“嗯……什么意思？”
“进了上古研究院……就相当于抛弃了所有的一切，绑在这里了。”她那失落的表情，很是到位。
“你的意思是，你想回原来的学院，却不让你回去了？”我说。
“嗯，一切个人信息都被抹杀，出去回来都要受到监视。我在长安城大概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了吧……”豪美玲看着空空的讲堂，眼神也像空了一样。
“难怪你回不了家，爸爸回来了你都不来吃饭。都是学校搞的鬼……什么鬼研究院。为什么要你抛弃身份？”看来姐姐曾经的身份信息都被这个研究院给抹杀了，研究院也限制学员的出行时间。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说：“等结业了就行了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她很惊讶。
“隔壁邻居陆伯伯，他制作的机关术听说只有你们上古研究院的人才会，虽然他是用来养花，不过他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哟。我看他们家就挺开心的。陆伯伯没有隐瞒什么身份呀。”我说。
“可惜，可能我等不到恢复身份的那一天了吧……”豪美玲笑了笑，笑容有些凄凉。她掏出一张转院申请递到我面前。申请人是豪美玲，是姐姐的字没错。看落款日期是几个月前就写好了的，转院目的地是长安大学文学院。
“没用的。妲己跟我说，上古研究院不受理任何转院申请。”她说。
“即使结业了，也终身生活在学院的控制中……”豪美玲冷笑着说：“整个王者大陆，都是长安大学的衍生物，狄仁杰，你们眼中的大英雄，也不过是上古研究院的玩偶罢了……”
“什么意思？”
“狄仁杰他们，是被人类制造出来的保护人类的，没有灵魂的生物。”豪美玲盯着空无一人的讲台，一字一句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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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我傻眼了。狄大人是被制造出来的？
“没关系，反正我也待不下去了。告诉你也无妨。最多被学校开除吧。”豪美玲摇了摇头。
“可以的……”我说：“爸爸也希望你被学校开除，这样你就可以回家吃饭了。”
“呵呵……爸爸……他真的这么说吗……”豪美玲歪着头看着我说。她憔悴的脸蛋上恢复了些许光彩。
“你要有信心，以你的才华，高中文凭也一定可以顺利就业的。”我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
“刚才在等我的时候，妲己和你玩了猜球的游戏吗？”
“是啊！但我怎么猜都猜不到球在哪个杯子里。球直接消失了。可我明明看见她放进去的。”想起这个我还是不服气，嘟起嘴说道。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球在杯子转动的时候像糯米纸一样融化在杯子里面了，所以开启的时候三个杯子里都没有。然后她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别的球，是这样吧？”我悻悻地说。
“没那么复杂。”
“那是什么原因？她手速太快我看不见？”
“很简单啊，把球放入杯子后，她能把你晕眩数秒，趁你失去意识的时候把球拿出来就行了。”
“……我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啊？如果用药物，应该会留下气味的吧？怎么可能？我什么都没闻到。”我不能接受。
“她的体内藏着机关术。开启就行了。”豪美玲说。
“体内的机关术？什么鬼？”越说我越糊涂。
“妲己是王者大陆上第一个被人类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和狄仁杰他们一样。不同的是，那时技术还不够完善，所以她的头脑无法处理过于复杂的事情，被安排在上古研究院作为接待员。妲己的性格绝对服从命令，作为上古研究院的初级管理员非常完美。我们人类都是来自依星的移民，为了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制造了他们为我们服务。”
“你说的我完全不能理解，你再说明白一点……”我已经懵了。
“历史书上不是学了吗？王者大陆的历史……”
“我、我不记得了……”我历史最差了，勉强能及格的水平。
“唉。你这个不好好学习历史的孩子啊……”豪美玲从鼻子里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的样子。
6
“外面的人所学的都不是完整的历史，只有在上古研究院待过的人，才能获得真实。我给你从头讲起吧。”豪美玲离开座位走到讲台前。她这是在模仿老夫子讲学吗？只有我一个听众，虽然有点小尴尬，我也只有屏气凝神认真听着。
“我们所在的地方，过去并没有人类居住，它是依星历末期才被依星人勘测到，适宜人类居住却从未开发的星球。而依星，是我们人类的老家。人类乘着方舟，从依星来到这里开启了新的历史。
“依星上的人类经过几千年的演变，构筑了辉煌的文明，积累了巨大的物资财富。然而，这并不能让他们满足。他们渴求超越自己，每天都在不停开发新的事物。当然，我们现在也是一样。
“在依星历的中后期，依星上形成了七个稳定的联盟国家，其中，王者联盟是依星上人口最多的一个联盟国，也就是我们现在王者大陆的前身。它实行王道，推崇佛学也兼容并举多元化的价值观，和我们如今也很相似。
“可依星人内心始终藏着不安，他们的智慧很高，却总创造出一些他们自己也无法完全把控的事物。为了保护自己的文明，七个国家都各自开始建造可以在宇宙中行驶的巨大方舟。方舟内有独立的供氧供水通讯等系统。体积之大，除了可以容纳大量的人口，更将各国珍贵的动植物样本都保存其中。
“在某一天，他们探测到了我们这颗星球，依星人欣喜若狂，因为它的构成和依星几乎所差无几，气候、地质、包括周边的行星等，像是复制了依星星系一般，被称为依星星系的双子星系，被命名为副本依星。
“这是各国绝佳的移民目的地，但要到副本依星上生活，必须经历数年的宇宙飞行。风险太大，七个联盟国家里没有任何一国能够下定决心。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依星上各国倒也相安无事地平稳向前。直到有一天，最为热衷利用机关术进行各类手术的S国生化博士艾伦·达也，他发明了一种技术，改变了所有依星人的命运。
“他发明了基因融合技术。
“在之前，不同种类的生物之间，如果进行移植等手段，会产生强烈的排异效果而导致生物死亡，但达也博士的基因融合技术完美克制了这种排异反应，可以在一个生物之中直接植入其他任何生物的基因。
“也就是说，他可以把任何元素融合在一个生物里。”
“那是什么意思？”我听得很糊涂，忍不住打断了豪美玲的发言。
“我给你打个比方吧，比如你喜欢玩游戏，却总是打得很烂，那我就给你植入游戏高手这方面的基因，你玩起来就如有神助，操作流畅一打五。”
“那如果我想灌篮呢？植入篮球明星的基因就可以了吗？”我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过去还有这样的技术。
“没错，不过他开发出了更加强大的技术。他把动植物的基因也一并融合到人体里。一个人可以拥有狗的嗅觉、豹的速度、大象的蛮力……总之想要什么能力，就抽取对应的基因融合在那个人体内。”
“等等，姐姐，动物的基因，会让人的外表改变吗？”我突然联想到，李元芳毛绒绒的耳朵，那确实不是人类的形象，所以所谓的魔种，难道是……
我不禁哆嗦了一下。
“会的，毕竟是不同的物种，基因融合之后，外表也会有相应的变化。”豪美玲伏在讲台上，直直地看着我说。
“所以，你是说，魔种，其实是基因融合的产物，是被依星人制造出来，运到这个星球上的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李元芳和妲己，他们难道也是魔种的一种，只不过，他们能听从人类的指令？
“所谓的魔种，并非单单使用了基因融合技术。依星上钟情基因融合的狂热分子，不光往自己体内融合特殊能力的基因，而且在人体里植入小型机关术。生成了可以呼风唤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新型人种，他们自称魔道使者。”
豪美玲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魔道使者们在依星上，超越国家形成了团体，是他们，彻底拉上了依星历史的帷幕。”
7
魔道使者们，肆无忌惮地在自己的身体里，植入各种有利的基因和有用的机关术，也不管外表会变化成什么样子，他们看上去不单单是特殊，更像是一群可怕的魔鬼。他们抛弃了父母给的模样，抛弃了自己曾经的长处和短处，他们只想变得更强，他们想变成无所不能的神。
达也博士发明该技术的初衷只是为了用作先天缺陷等疾病的治疗，如让脑瘫儿童获得正常人的智商。他的技术并不要求授权，他无私地将该技术公诸于世，却被人别有用心的利用。
“所以大家所说的魔种，就是人类进行融合改造后产生的新型人种吗？外表人不人鬼不鬼，其实拥有强大和特殊的能力。”我问道。
“没错，可以这么说。但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豪美玲的表情非常认真，她看着我说道：“由于这七国也利用该技术作为医疗手段，所以并没有控制基因融合术的蔓延。热衷于此的魔道使者们，逐渐产生了规模，在各国大肆进行该技术的宣讲和传播，以至于民间的普通人也开始准备接受基因融合和机关术的植入。因为人，实在过于贪婪。”
“贪婪？”我说。
“植入聪明人的基因就可以变聪明，植入运动健将的基因就可以跑得更快。心脏病患者想要长出健康人的心脏，学习不好的人想要被改造一下就拥有精通多国语言的头脑。”豪美玲指指我说：“你呢？想要什么。”
“长高。”我的语气已经有些不稳了。
“很好，植入个子高的基因之后，过两天你就能一米八。”
我沉默了，虽然觉得这技术有些可怕，但这么容易就能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谁能抗拒得了呢？
“所以魔道使者团体成了民众心中神一般的存在，他们开始吸收更多普通人加入他们的行列。他们中的人，在各类竞技项目中拔得头筹，他们拥有绝对超群的速度、反应力和头脑，他们轻轻松松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他们让所有的比赛变得索然无味，让所有的考试都失去意义，人们不再期待体育明星们的表现，因为冠军永远都会落在魔道使者手里，他们甚至还想进一步发展青少年作为自己的伙伴，这一举动遭到了各国政府包括达也博士本人的反对，认为青少年的认知不够，不能自己决定自己是否要接受改造。
“魔道使者的疯狂行为成功引起了各国政要的注意，首先他们引起了整个依星的萧条，魔道使者过强的能力，让普通人几乎毫无竞争力，如果该行为蔓延到青少年身上，不成熟的心智加上强力的武力，会对七国的和平产生威胁。以至于达也博士不得不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基因融合检测设备，用以检测某一生物是否曾接受过基因融合技术的改造。
“而此时，依星上的气候逐渐开始反常，忽冷忽热，土地也开始沙化，粮食减产，那多半是依星人对环境的大肆破坏和开发造成的。但依星人的财富积累相当可观，这一点点变故，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他们靠着库存，也能维持很多年的生活。
“可是终于在某一天，一夜之间，大地冰封，气温骤降到零下几十度，江河湖海逐渐冰冻，这一天在依星的历史上被称为冰封诅咒。无数人在睡梦中被冻死冻伤。幸运的人及时抵御住了严寒的攻击，却也有部分没能熬过之后的通讯中断、断水断粮，交通工具无法顺利启动，活活饿死家中的命运。
“严寒一直持续着，几个月下来，人类的数量骤减，各国政府的救援力量微乎其微，自身难保，人类的库存也快要消耗殆尽。可魔道使者们，却能在酷寒中如常人一般生活，因为他们将可以抵御严寒的动物基因悉数植入自己体内，也不管外表会变成什么样。在人类最困难的时期，魔道使者们一如既往奔走呼号，想要继续壮大自己的势力。
“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无疑成了各国政府的眼中钉肉中刺，再这样下去，为了生存，所有人都会变成魔道使者的部下，这对七国的权威是一种挑战，在他们看来是绝不能容忍的。于是七国统一了口径，一致将枪口对准魔道使者群体。各国散布消息均称，依星的冰封化，元凶就是接受了基因融合改造技术的魔道使者们，是他们的疯狂行为，干扰了依星的磁场，造成气候的异常，最终导致人类走上毁灭。
“对于在这场变故中失去亲人爱人好友的普通人来说，这无疑加重了人类对魔道使者的仇恨，各国在此时启动方舟计划，决定带领幸存者移民到副本依星上。
“但前提是，避难者要先接受是否做过基因融合改造的检测。
“达也博士的基因检测设备此时派上了用场，各国对进入方舟避难的人进行严格的检测后才能通过。大家本以为是要区分魔道使者和普通人所做的检测。但是蹊跷的事情发生了。接受过检测的魔道使者们，几乎都在之后的几天内失去了踪影。
“原来各国根据各自的方针，在对各国的魔道使者进行剿灭，根本不可能让他们进入方舟，这只是一个引蛇出洞的幌子罢了。
“达也博士作为该技术的创始人，他知道自己的技术超越了时代犯了众怒，但他认为自己发明的技术并没有罪，他偷偷从S国历经千辛万苦来到王者联盟，希望这里的人能挽救他的技术和魔道使者们。不然魔道使者就只能永远待在冰封的依星上，连同依星一起毁灭，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人类的贪婪不应该由自己的技术买单。
“王者联盟施行王道，本着对各类事物兼容并包的方针，并不打算消灭魔道使者们，这也契合了达也博士的想法。但由于忌惮另外六国的言论，以及担心这种不可控的技术造成更加恶劣的后果，王者联盟决定在王者联盟的方舟内设置隔离区，将他们与普通人隔离开。
“达也博士虽无奈，也只得同意将这类人送入集中营。他们，就是我们所说的魔种的前身。”
8
其余六国逐渐得知了王者联盟收容魔道使者的消息，除了指责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依星上各国的魔道使者就这样逐渐汇聚到王者联盟方舟中的一隅。他们在方舟中受到了严密的监视，在长达数年的宇宙飞行当中，倒也相安无事。
但是即将到达副本依星的时候，发生了著名的基因变异事件。
魔道使者们中的一部分人在融合其他基因的十几年后，逐步产生异变，变得精神异样、不能控制自己，会随意攻击周围的人，由于他们的体力和反应速度过强，在方舟内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未产生异变的魔道使者也受到了这部分人的攻击，但由于他们所在区域处于封锁状态，未异变的魔道使者没有办法只能哭求联盟将他们放出去，然而联盟害怕他们体内危险的因素，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
魔道使者们几乎每天都在害怕被同类残杀的恐惧中度日如年。
他们只得联合起来，打倒异变者，延续其他魔道使者的性命。虽然后悔接受改造，但是为时已晚。
每当有异变者被击倒，他的样本就会被智能传送系统送到方舟中的实验室进行分析。即使是基因融合技术的创始人达也博士，一时半会也不能解析异变的原因。
其他六国得知这个情报后，纷纷谴责王者联盟养虎为患，在陆续到达和占领副本依星之后，他们剩下地形最为复杂、环境最为恶劣的大陆留给最后到达的王者联盟方舟。
在宇宙中飞行的数年间，各国方舟上的资源已经几乎消耗殆尽。各国要面对的，是一切都必须要重新建造的不毛之地。再强大的文明，也抵不过持久的消耗，各国深感自己的能力不足，将会使人类文明瞬间倒退几千年不止。
而王者联盟到达王者大陆后要面对的，除了帮助普通人建设新大陆之外，更有方舟中魔道使者集中营每天都在发生的异变事件。
而一直禁锢魔道使者，让他们同类残杀直到灭绝，显然不是王者联盟收容他们的初衷。
王者联盟邀请各国一起开会商讨解决的办法。大部分国家的建议都是直接在方舟中集中灭绝魔道使者，没有任何一国能够接纳这批人的存在。认为他们是魔鬼的大有人在。
无奈之下，王者联盟只得决定花费数年在大陆西北方向修筑起高墙，并征召值得信赖的人看守。准备在某一日将魔道使者群体集中遣送到那里生活，虽然不能让他们和普通人接触，但也想让他们自由呼吸新大陆的空气，并且帮助他们建设自己的家园。
然而，副本依星上，资源开发和生产资料的建造实在有些不力，多国都开始陷入倒退，眼看就要弹尽粮绝，人类即将重返刀耕火种时代的尴尬局面就要发生。
这时达也博士站了出来，这时他已经是王者联盟重建工作的最高级别发言人。他对自己过去发明的技术扰乱了依星感到内疚，这一次他主持邀请各国首脑进行会谈。其他各国在多次剿灭魔道使者的行动之后，基本上民间没有人能具体掌握基因融合技术。而王者联盟里，也尽最大可能地限制了该技术的蔓延，也就是说，除了魔道使者团体内之外，这个技术也已处于封印的状态，没有人敢拿来利用。
达也博士提议，各国可以制造“纯种”的基因改造人，从胚胎开始，完全由各国最高实验室自己决定加入何种基因和植入何种机关术，且可以制造他们的生物副本，能够进行基因调试、可反复回笼重做，以最大限度控制其异变的可能，因为制造者可以随时对他们的基因成分进行监控。
制造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利用基因改造人特殊的能力对新大陆进行快速建设。由于普通人的力量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开发这颗新星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各国如醍醐灌顶，决定接受达也博士的建议。他们达成一致，各自建立起基因改造人实验室，在副本依星上开始了基因专政。
9
“小妲己，是第一个被人类制造出来的基因改造人。也是我们研究院制造的。所以说，他们应该不算人吧。她更像是达也博士的宠物？”豪美玲微微一笑，说道。
“那，达也博士他现在还在制造人造人吗？”我问。
“他早就去世了呀！他只是个普通人。不像妲己，拥有无数个副本。不过她最喜欢的就是达也博士，可怜的小妲己……”豪美玲又微微摇了摇头。
“人造人，也有感情不是吗……他们应该也是人呀……”我想到了救了我的狄大人，心里一阵纠结。
“总之他们都是我们实验室的产物，他们的名单和基因图谱只有我们实验室有，外界是不知道的。你们眼中的大英雄们，也不过是我们研究院制造的。他们的副本每天都在训练场进行对战，实验场会模拟实战为他们运送武器等装备，用以测试他们的强度。如果过弱或是过强，会进行相应的基因修正和机关术的重置。”豪美玲说。
“还有我想问一下……联盟酒吧究竟是干什么的？姐姐你好像不喝酒呀。”我说。
“哈哈，我忘了说了，抱歉。”豪美玲发出久违的笑声。
“联盟，那是依星上的叫法了。现在为什么只称王者大陆呢？”她说：“人类想重现依星的文明。但依星的文明并非完美。就像过家家一样，在一个一切都要重头开始的大陆，联盟的人想重现许许多多过去的联盟上出现过的文明。不仅仅是王者联盟时代的，还有历史上各种辉煌的王者文明。
“并且想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依星上几千年来的文明，孕育了无数美轮美奂的建筑，瑰丽的风景，这些美好的事物，统统被冰封在依星之上，不能随方舟一起迁来。
“研究院那时开始着手制造符合各历史时代的人造人，希望通过他们的能力，逐步在大陆上建立起各时代的文明，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兼容并包，百花争鸣的奇景。长安城的女帝武则天，就是最优秀的人造人代表之一，在她的引领下，我们在王者大陆的中心地带成功筑起了长安时代的辉煌景象。像离我们最近的X大陆，听说也在重现他们在依星上的蒸汽时代等文明。
“而王者联盟，只存在于一个小小的酒吧里。因为人类想要重新开始，不想再疯狂发展最终把副本依星也毁灭。联盟酒吧，只不过是我们研究院的学员，对人造人对战结果的观战、评测和交流场所罢了。
“对于狄仁杰进酒吧的事情，我自然会很惊讶，在现实中，他和我们一样生活着。但实际上，我们每天都要对他们的副本进行评测，这反差让我一时无法接受。”豪美玲直起身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可是姐姐，联盟酒吧里出现了魔种，你不是说，魔种都被隔离到长城那边去了吗？有长城守卫军的镇守，他们怎么可能进长安城呢？”我反问道。
“这个嘛……其实在押运魔种去关外的过程中，发生了部分魔种出逃的事件，逃走的魔种在那之后应该隐姓埋名生活在关内。也就是说，其实我们身边也有魔种的后代，只是他们还没有产生变异，但不代表他们不会变异不会攻击人类……”
“所以魔种其实也是人，是有着危险因素的人……”我喃喃自语。
“比人类更脆弱，比野兽更凶猛，只能生活在天涯海角、与世隔绝……”豪美玲像吟诗一样幽幽地说道：“接受着人类的帮助，建设着自己的文明，却不能与人类一起生活，不知道自己是谁……”
“魔种，不如让他们全部死掉会更快乐吧？”她说。
10
“我都听明白了。不过姐姐你说得太过分了。”我摇了摇头说道。
“什么意思？”豪美玲说。
“狄大人不是你们研究院的玩偶。”我看着她的眼睛，坚决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他们帮了我们很多，当年你是他的徒弟，他肯定教了你很多。就因为他的出身，你就这样看待他了。他们可是兢兢业业在为长安城奔波，经常加班，难道这也是研究院操纵的结果？”
“可是他们没有灵魂，是研究院赋予了他们身份。”豪美玲反驳道。
“可是，在他们心里，那就是他们自己呀！”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从来没有被叫过阿杰，在我家玩扑克玩入了迷，就是因为我妈一直阿杰来阿杰去地使唤我，这份亲人之间血浓于水的感情，在狄大人的人生里是从来没体验过的吧。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已经把他们当成我真正的朋友了。
“随你吧。为了守住这些人造人的信息，所有研究院的教授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他们上课时戴着面具，使用变声器，永远在不知在哪的某实验室里与我们远程视频授课。”豪美玲说：“我受不了了。像这样虚伪恐怖的学校，我待不下去了，我要退学……”
“姐姐，究竟发生什么了，我们一起想想办法，不要说这种任性的话了，爸妈知道了该多伤心啊？”不管学校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一直自己一个人扛着的姐姐，我现在大概能理解她的痛苦了，不过更重要的是，最近关于魔种的一系列变故，肯定与研究院有关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陷入绝境。
“关于对人造人的评测，我已经连续几天得到了研究院的最低评价……”豪美玲凄惨地笑了笑，说：“这样下去的话，不用我退学，我就会直接被研究院清退了……”
“是因为那天被魔种袭击了，所以姐姐受到了惊吓，不会的。调整好状态你又可以重新回来了，好好休息一下就行啦！”我说话也是有些不知所云了。我也不知道豪美玲究竟是什么意思，一直那么消沉的态度，是想我为她做些什么吧。
“那一天……魔种进了联盟酒吧……最近成绩倒数的我，成了研究院其他学员的重点怀疑对象。他们告到教授那里去了。”豪美玲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她说：“他们认为是我为了报复学院而做的手脚，不然不可能发生联盟酒吧被入侵这种事。还有就是……”
“什么？”我问道。
“你的出现啊……他们更加肯定是我将你们和魔种一起放进来的！还有狄仁杰他们！研究院生产的产品怎么可能自己跑到测试者中间！我是无辜的，可是解释没有用……”豪美玲低下了头，该不会是要让我见识下我几乎从来没见过的豪美玲的眼泪吧？
“姐姐……你受委屈了……”我慢慢走到讲台下面。可是却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应对。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我能解释得了的。
“虽然我有了发现，却没有什么用了，我已经被联盟禁止进入联盟酒吧了。对我的处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学校，我真的待不下去了……”豪美玲轻声说道。
“你有了发现？”大概，这才是她来找我的原因吧。我清了清嗓子，笑了笑说道：“姐姐，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吧！只要我能帮到你的，我一定会去做的！”
豪美玲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眼神中流露出的不知是担忧还是疑虑。过了一会，她开口了：“我在酒吧魔种的身上，检测到了泥土的成分。”
她停了一会说：“和望西丘陵一带的湿地泥土的成分是一致的。”
“你的意思是……魔种来自望西区的望西丘陵？”我愣了。
“也不能断定吧……”豪美玲摇了摇头。
“其他人呢，他们也知道这件事吗？”我问。
“研究院里没有人提起过呢。大概他们没注意到这种小事吧……”豪美玲侧过头去看着墙壁，像是在迟疑些什么。
“我知道了。我去帮你调查。你暂时不能脱身对吧！”我转过头去走了几步，抱起那袋零食，狠狠地搂在自己怀里。
“只要能洗脱姐姐的嫌疑，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不就是魔种嘛！如果那儿真的有，我会把他们统统打倒！”说完，我头都没回，大踏步地走出了讲堂，留下豪美玲一个人静悄悄地立在讲台旁。
11
我原路返回家中。妈妈在等我吃午饭很久了。
我把零食抱回楼上，塞到写字台下面。虽然很饿，但我一路都熬住没有吃。没办法，我要信守和爸爸的约定。
“阿杰！快来吃饭！”妈妈又在楼下催了。
“我马上就来！”我摊开一张信纸，想给妈妈写点什么。等会要等着我的，很可能是一群致命的生物，哪怕他们是狄大人口中有血有肉的人，他们会做出什么，谁也预料不到。然而不管怎样，我都要尽快到望西丘陵一探究竟。
我的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夺眶而出，滴在纸上。遗书……
我差点就把这两个字写在标题上了。
我想到陆伯伯为了他的爱花去迎接有着共同志趣的工作伙伴，留给吴阿姨的那张字条。很有美感和诗意的文字，却引起了他女儿的误会。
我却无法写得那么飘逸洒脱。变异的魔种可是会一眨眼就将我撕烂的怪物，我何德何能，能做到全身而退，还诗情画意地平安归来？
我又不是狄仁杰。
什么都知道，个子高高的笑容迷人，性格落落大方，反应速度还那么快，面对魔种也能面不改色将他们制服。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我想到豪美玲的话。上古研究院的玩偶，都比我强上百倍。更可怕的，难道不是制造出这种异样生物的人类吗？
“阿杰！吃饭啦！快点下来！”妈妈好像是生气了，冲着楼上大喊。
阿杰吗……我们真的是一样的吗……
“来了来了。”我前思后想，终于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妈妈，不要担心，为了你们大家，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吃完饭，我抹了抹嘴，把碗筷随意收拾了一下，出了家门。望西丘陵的湿地部分我也很久没去了，我要好好回忆一下过去的路径。
我在巷口来回踱步。一抬头，看见了我们的老熟人，我赶紧迎了上去。
“阿杰！”回过头，是陆小菜在路边笑眯眯地朝我招手。
“哟，陆小菜，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嘛。”我的心情已是糟糕透顶，却不能告诉她。
“嘿嘿，爸爸跟我说，忙完这阵，等过了盂兰盆节，就带我和妈妈去吴越之地看大海哦！”她一脸的兴奋，双手交叉贴在脸颊边说：“大乔姐姐到时候一起回去，会给我们一家当导游，姐姐人真好呀！”
“所以你就跑来跟我炫耀了，你真无聊。”这样聊下去太耽误事了，我朝她摆了摆手，准备离去。
“才不是呢，我出来帮妈妈买点东西。你呢，要去哪玩？”她说。大小姐也会帮妈妈买东西真少见，我心想。
“钓鱼，钓鱼。我走了。”我的手势几乎是在赶她走了。
“又钓鱼，你才无聊呢！”说完她扭过头一蹦一跳地走开了。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我手中既无鱼竿又无水桶，她却一点没发现我话中的异常。我也是无奈了。
时间不多了。在这种时候，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我对自己说道。
12
跨过我最熟悉的珠溪，走过弯弯曲曲的山路，仅仅到达望西丘陵的一角，我已筋疲力尽。花了我这么多时间，来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虽然望西丘陵里有许多珍奇异兽，但人类的村子却一个都没有，这里环境潮湿，可怕的泥沼很多，根本建不了房子，住不了人。
魔种的后代，会住在这里其实也不奇怪，这里可以更好地避人耳目，只是他们究竟住在哪里呢？
我漫无目的往前探索着，无聊之中掏出手机，有点想玩玩游戏。
可是这里，连手机信号也没有！
我害怕了，联系不到家里人，一旦出什么事，我不就尸骨无存了。我紧紧抓着手机，战战兢兢往前挪。如果真出现了魔种，我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门来的？！
即使我给妈妈留了信息，告诉她我在这里，等她看到的时候，也肯定来不及了。她的儿子，可不就永远消失在望西丘陵的湿地里了。
不行，我不能让妈妈孤苦伶仃一个人。但同时，我也不能不管姐姐。我咬了咬牙，继续向前走着。眼前已经出现了小片的湿地。
我感觉周遭的气氛有些异样。我停下了步子，用心倾听。除了周边森林叶子的沙沙声，鸟兽的鸣叫声，还有就是，湿地里传来的汩汩的……气泡声？
魔种的构造……我不是很清楚，既然他们也是人，那么，他们应该生活在陆地上，这里只有湿地，按理他们应该住在丘陵里更偏僻一点的山窝里，可是事实证明我的推测完全不对。
一个黑乎乎的物体，从我旁边最近的湿地里缓缓地露头，带出一连串的气泡。他伸出不知是爪子还是脚掌的物体，登上了硬地。他的毛发乱蓬蓬的，混着湿地泥沼和水的腥气，远远就能闻到。他瞪着血红的双眼，朝我发出尖锐的嘶吼，我仿佛看见他长着魔鬼的獠牙。
他伸出前爪，整个身体几乎趴在地上，一步步向我逼近。
“你，你好？”我的下巴在不停地颤抖，试着与这位“先生”交流一番，但显然是徒劳。
从外表上看，他与酒吧的魔种不太相同，不过酒吧里那几位的大概事先洗过澡。莫名其妙袭击人，无法沟通，又不是我们所熟知的野兽品种。大概率是魔种无误了。
“运气真好。”我压抑住内心的恐慌，举起手机刷刷拍了两张，然后拔腿就往回跑。跑出几百米开外，我想停下来喘口气，哪知身后竟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
我扭头一看，除了刚才那位，他身边多出了无数双血红的眼睛，他们身上混杂着泥沼的腐臭，过来的一路上都是水迹，显然都是潜伏在湿地里，刚刚爬出来的。他们竟然追着我跑了过来，虽然拖泥带水，但他们四条腿着地，速度比我快上一倍不止。
浩浩荡荡的魔种大军疯狂向我逼近。我想到了老夫子身后的队伍，人类也是如此，只不过人虽然没有这般可怕的力量，但人能够克制自己，做出循规蹈矩的行为。魔种在关外的秩序，应该是魔种自己决定的，但长安城旁出现的魔种，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释得了的，他们不仅毫无规矩，现在居然想连我一起吞噬。
我只有疯了一般地继续往回去的路上猛跑。但魔种的嘶吼声已经近在耳边了。
玩完了吧。我又不是老夫子，我就这么有魅力吗？我想起我的同班同学，在昭君姐姐演唱会结束后的晚上十一二点，竟然还等在酒店门口想一睹偶像的芳容，给她加油打气。早知道我也去的。虽然后来我当面见到她了，但那只是帮她处理问题，感觉那一天我一点激动的心情都没有。狄大人不是说，不理智的思想会产生奇迹吗？
我也想有奇迹呀，我也想，再不理智一回呀，没机会了吧。照这情况看来，老妈恐怕连我的骨头都捡不到了。
我的鼻子酸酸的，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不让自己哭出来。被魔种杀死，不是为了保护长安城，只是到处瞎跑不小心撞见了。感觉这死法好没尊严。
我逃跑的脚步越来越慢了，身体已经到极限了。绝境逢生，幸运的是我的脑子开始疯狂运转，假如是知道我和狄大人关系的人，难不成，今天会被攻击的对象，其实是？
然而我是一个人来的。失算了呢，豪美玲。
可我也不想为狄大人死，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呢，我也想去旅游呀，爸爸工作的蜀地，一定很好玩。再说了，狄大人有无数的副本，他也死不了呀，我是不是太傻了？
唉，都是为了姐姐，赔上我这条小命，却什么也没做到。我要是有姐姐的头脑就好了。所以现在，以我的能力，也只能相信相信奇迹了吧？？
“呵呵。”我清了清嗓子，微笑着向远方的天空大喊：“元芳！”
就像狄大人曾经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