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老 君 殿

　　上学的时候，地理课本上说黎智老家的这一广大区域属于丘陵地带，其实不然。这里的地理形势是由一条条小型的山脉组成的连绵山区，和福建差不多，“八山一水一分田”。虽然这些山脉都不大，也不高，但奇、雄、险、峻应有尽有。有昆仑的磅礴，也有峨眉的秀美，只是小了尺寸。
　　前些年农村施行退耕还林，经过数年的栽种，这些山脉已有了森林的模样。很多原本生活在山上的居民，或者搬到山下，或者进入城镇里生活，使得山里又出现了许多的野物。一路上，黎智已看到好几处遗弃的房屋。想起小时候，农村人多地不够，为了争那么一小块地，好多人争吵甚至打架，黎智不禁莞尔。
　　如今人迹罕至，树木成林，道路已被杂草淹没，却是难不住黎智，不多时便来到了一条山脊上。这里耸立着一座石峰，抬眼望去，约有五、六十米高，像是一柄利剑直插苍穹，老君殿便建在这石峰顶上。石峰上有前人开凿的小路，也只一人宽，好多地方只有几个小洞。黎智手脚并用，借助岩缝中长出的藤蔓或是小树，如猿猴般攀辕而上，不一会儿就上了峰顶。
　　峰顶并不宽阔，约有二百平米，长满了茅草，还有稀稀拉拉的几棵柏树。形似两级台阶，西高东低，西边高出约有四、五米。中间处隐约有一道门户，黎智折了一节树枝缓步走近，拨开弥漫在门口的各种藤蔓。这道门呈拱门形式，门头上有“老君洞”三字。两边依次往外有一些小孔，有些还有插着木头。想来以前的“老君殿”应该是在洞外，只是经过岁月的侵蚀，已经不复存在。
　　黎智站在门口想起了小时候听“老君殿”的故事。
　　许多年前，先民们长途跋涉迁徙到了这一带。而此地瘴气密布，还偶有妖魔凶兽出没，先民们苦不堪言，向上天祈祷。终有一天，太上老君降下一柄宝剑，驱散了瘴气，荡除了妖魔凶兽，先民们得以繁衍生息。此后这柄宝剑化作一座山峰镇压此地，便是此石峰。又许多年过去，一位道士云游到此处，发现此峰，便在这石峰上结庐修行，还经常下峰，为周围的人们驱邪除病，如此多年，直至他羽化飞升。周边百姓为了纪念老君和这位道士，在石峰上修建了老君殿。也有传说道士还曾留下弟子，继续在此修行。黎智小时候就经常听爷爷辈的人讲，那时候他们都还小，有一个叫做“枯草金”的人便是那道士的后代弟子。
　　据爷爷他们说，自己小的时候那“枯草金”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而他们自己也花白胡子的时候，“枯草金”还是那番模样，肯定是修炼得法，是得道高人。关于他的故事有很多，从解放前，到改革开放后，周边好多乡镇都有他的传说。前些年，“枯草金”突然就销声匿迹了，而他没有后人也没有亲戚朋友，也没听说他葬在那里，就这样没了消息。有一个说法，邻乡有一户白姓人家，在多年前曾帮助过枯草金，枯草金为了还这个人情，要守护白家三代。而如今白家三代已过，枯草金也就算是还了人情，也许是又隐居在了某处继续修炼。不过乡间传说并不一定当得真，如果枯草金真是那道士的后代弟子，那么祖师飞升之地，他怎么也该来维护的。
　　久远的故事，经过无数人口口相传，早已脱离了原本的模样。不过但凡是传说，总有其来处，比如这石峰，说它是一柄宝剑所化，远观之下也还真有宝剑的模样，黎智决定进去看看。本来今次来也是圆儿时的一个愿望，那时候听的故事多了，总想着来看看，不过当时人小力弱，终究没有来。如今有了上来的能力，还是要好好的探探。
　　黎智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走进了洞中。也许是因为地势高，又通风，洞中很干爽，外面的植物也没有长进来，连蜘蛛网都没有。正对着门有一个石鼎，是祭拜时插香烛之用。后边是石台，上面便是老君的塑像，只是年代久远，只剩下了轮廓。
　　石洞呈圆形，并不大，也就三、四十平米，除了石鼎和老君像，并无其他物件。黎智对着老君像弯腰下拜行礼，然后借着手机电筒仔细转了一圈，却并无发现，便摇摇头出了洞。
　　看天色尚早，也别无他事，而此地空气清新，有别于他处，确实是修行的好所在。黎智随便找了一处席地而坐，练起了运气吐纳之法，一时间身心空明，物我两忘。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莫名的感觉进入脑中，似乎是这山腹中的某种事物散发的气息。黎智随即醒来，感受适才的感觉，似乎此地另有玄虚。
　　黎智默想适才那一瞬感觉，再次来到洞口，左脚在地上猛的一顿，拔地而起，在石壁上的凸起处右脚轻轻一点，便上了这洞的上方。上面长满了苔癣，看不出石头的模样，还有些稀稀拉拉的黄荆，青杠。顺着适才的感觉的气息，黎智来到了靠西的悬崖边。“难道是在半山峰上？”黎智想着，翻身便下。这峭壁上也有一些植物，有很多的缝隙，并不似镜面一样光滑。以黎智如今的身手，当是无所畏惧。
　　石峰的中间有一块石头微微的突出，黎智便在上面落脚。看了一眼下面，还有二十多米，却没有什么植物生长，也比较光滑，从下往上的话会很费力气。这块石头突出约有三四十公分，刚好可以容下人站立。黎智转过身面向石壁，拨开杂草藤蔓，显出一道一人宽的缝隙，他打开手机电筒走了进去。却只一米多深便到底了，只是里面宽阔一些，双臂伸开转个圈的地儿。黎智四周查看，都是石壁，不由有些失望，可是感觉到的气息很真实。深吸一口气，黎智平复了心神，想道“适才是在运功的时候出现的那感觉，也许要在那种状态下才能有所发现”。念及此处，黎智也没有盘膝而坐，就随意的站立，放松全身，逐渐的又进入到空明的状态。那股气息比适才更加强烈，犹如实质的进入黎智的身体，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却不能控制它，只感觉它游走全身经脉后，停在了黎智的右手心，似乎还有一股牵引之意。黎智顺着那“牵引”的“意”缓缓的伸出右手在石壁的某处按下。忽然间一阵恍惚，就像坐在飞机上以极快的速度垂直上下。当平稳的时候，黎智发现已经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天空灰蒙蒙的，就像是大雾一样。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四合院，飞檐斗拱，似乎是明清时期的木结构建筑。黎智四下打量，发现自己正站在门房处，身后就是紧闭的大门。两边是围着天井一圈的宽宽的门廊。正前方是两层的正堂屋，前面有几级条石台阶，台阶下便是天井，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很有古朴气息。黎智感应到适才的那股气息正在正屋处徘徊，便走下台阶，穿过天井来到正堂屋前。
　　堂屋大门大开，柔和的光线下，正中间有一个硕大的香案。香案的两头各有一个香炉，中间有一个盒子。香案后是尊作道士装扮的塑像，虽不如佛寺里佛像般光彩夺目，仍是栩栩如生。他目视前方，长须垂及胸前，左手怀抱一柄宝剑，右手捏着指诀，想来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道士。黎智迈过尺高的门槛走了进去，对着塑像长揖作礼。礼毕后，他注视着香案上的盒子，那股气息就是盒子里散发出来的。
　　盒子不大，一尺见方，是某种黎智不认识的材料制成，似玉又似木。盒盖早已拿开放在盒子的后面，里面放着一柄带鞘的短剑，黎智感觉到那股气息就是这短剑所发出。
　　黎智没有贸然伸手拿取，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同寻常，这地方也很是诡异，应该是某种结界。虽然对于结界早已不陌生，但最早的时候有人带领，后来再去已经如同家一样了。这处结界也就是这个院子，可是这么多房子却没有人或者动物的气息，静谧的有些可怖。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况且短剑发出的气息纯正无邪，似乎并不是邪物。黎智收摄心神，伸手拿起短剑，什么也没有发生，暗自吐了口气“还是修为不够，要是炼出了神识，就不会这样进退失据了，还得勤加习练呀！”
　　短剑入手，一种莫名的感觉出现在脑海，似乎是此剑的信息，只是苦于没有神识，无法领会。黎智轻轻的拔出短剑，只觉寒气逼人，一瞬间周遭的温度似乎都降至冰点。短剑根部铭刻有“无殇”二字，该是此剑的名字。黎智抚摸剑身，脑海里响起一阵悦耳的鸣响，仔细感觉，却不是耳朵听到，这声音直接就在脑海里响起，颇有些奇异。还剑入鞘，放在香案上，黎智揭开适才短剑下的一块丝绸样的布，下面却是一叠线装的书，旁边还有两个瓷瓶。黎智拿起面上的一册，翻开封面，扉页上是用小篆写的“长生法”。看了看正文，这是一本普通的修身之法，与本身所练的并不冲突，还颇有不如。下面还有好几册，黎智一一翻看，有各种笔记和一些实用的术法，还有一册是关于这个结界的记述。黎智把功法，术法放一边，先阅读了笔记和关于这个结界记述。
　　传说的那位道士号“退思”，明代弘治年间人，出身上清派，游历到此处建造了这个结界，算来已有数百年的光阴。要说这也不算是真正的结界，它只是在这山脉底下掏出的一个洞，利用法器支撑并封闭和连接外部，虽不如黎智曾去过的那个结界，在如今的世界里却也算是了不起的杰作了，那位退思道长也算是有大能力者。那盒子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笔记中说这是一件有灵的宝物，却没有细说。而那柄短剑却并不是他所炼制，而且是他游历其它某处所取得，而旁边的两个瓷瓶有一个里是他炼制的无尘丹，可扩展经脉，纯净躯体，另一个瓶里是可提升修为的归元丹。笔记最后说道，因师门召唤，要离开此地，留下短剑等物品以待有缘之人。
　　黎智寻思“我的境界按照现今的观点应当堪堪到了暗劲的顶峰，那些所谓的宝物也都无法驾驭，用不上，就留在这里，日后来取，这把短剑倒是可以带走防身”。念及此处，便把书册放进盒子里，又拿起瓷瓶。瓶上还写有标签，打开后发现每瓶都只有三颗。“想不到几百年前天地间的药材就那么稀少了，才这么几颗”黎智苦笑着想到，他却不知炼制丹药的难处。。
　　每瓶取出一颗吞服，黎智盘膝而坐，行功炼化。这一坐便忘却了时间，直到无法再炼化，黎智将剩余的药气散于四肢百穴。没有办法这副炉鼎还没有达到那么高的要求，无法承受，只能分散诸穴储存起来。况且他两颗一起吞服，加大了剂量以至于只能吸收一部分。不过这一部分的好处却是大大的，黎智清晰的感觉到修为的增长，等到把这一部分消化，就将会到达下一个小境界。按照他所学的功法，他如今是只是刚刚筑基成功，下一步是凝结金丹，并没有去细分各种小境界，不过这一步却是难上加难。按照时间武学的说法，很快他便能进入化劲的阶段，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而已。
　　此时的黎智感觉神清气爽，很想发泄一番，便起身来到天井，打起了拳，把所学的各种套路都打了一遍，直到全身冒汗，他大喝一声，有了一丝明悟，似乎对于身体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全身的毛孔都随着意念而动，霎时间，本来大汗淋漓的身体却不再冒汗，黎智知道，他已进入了化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