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贫道云中子

　　中元节的第二天清晨，一声鸡鸣划破天空，打断了昨晚寂静而诡异的气氛。这一天，平陆村不再像昨日那般寂静。全村上上下下开始了各自的忙碌，村外田野中也出现了无数个勤劳耕作的身影。
　　村中有一户人家，开着小酒馆。酒馆门外幌旗上写着“秦家酒楼”。往昔，在村子中的村民干活累了或是路过村子的行脚人都会在这里坐上一会，品尝着一杯杯清酒，在这烈日炽烤的丰收时节，也是格外惬意。这家酒楼所酿出来的美酒特点也在于它是正宗的老秦酒。关中秦风浓厚，刚烈的秦酒在这里也是备受欢迎的，所以这家酒馆的生意也是非常不错，舍下座位从无虚席。然而在今天，酒楼却异常的冷清。门外挂着一部部招魂幡，白色的孝条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是格外刺眼。大门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口猩红色的棺材！棺材很小，小的仅仅能容下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棺材的颜色像是被鲜血所泼洒过的，棺材边上放着蜡烛、纸钱、香炉、墨斗等出殡用的东西，从远望去与这周边的景象显得格格不入，异常渗人。
　　白色，在农村已经是够忌讳的颜色了，俗话说“红白事”便是结婚时的红衣喜事和死人出葬时的白色丧事。虽说时代在不断开放，但是农村里的老人是最忌讳白色的，因为这种颜色是最不吉利也是最晦气的颜色。更何况在自己的酒楼门前摆着招魂幡，挂着孝条，以及那一口诡异的血红棺材，这也算是犯了村里民风的大忌！没有人会在自己生意兴隆时期往自己家门口放这些不吉利的东西，除非……这家刚刚死了人！
　　“建伟，我不甘心，那可是咱儿子啊！”屋子里，冷冷清清，一个中年妇女坐在长椅上，身形瘦弱，屋子里没开灯，只有窗户外射进的缕缕阳光，让这间屋子显得格外昏暗。女人用衣服上的袖头擦拭着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脸显得苍白如纸，神情更是憔悴不已，低着头在小声啜泣着。
　　“枫儿有什么错？他才五岁。为什么会是他？建伟，你能不能再去求求情，要多少钱咱都给她凑。只是求她放过咱们的枫儿。”
　　女人满脸泪痕，用祈求的目光望向她正对面椅子上坐着的男人。他就是这个酒楼的主人——秦建伟。
　　男人不说话，却也是眉头紧锁，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烟在嘴中吧嗒吧嗒的抽着，面色凝重，眼睛也是通红，眸子闪烁着泪光，他是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他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能哭出来，身为家中顶梁柱的他意识到现在应该展现坚强的一面。许久，嘴中突出一个个小烟圈。
　　“这……”他说话声音很低沉但却很颤抖，仿佛在下一个天大的决心，脖子下面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这件事情我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是咱们村子的惯例。对于枫儿……”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里屋。一张传统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男孩，睡得正酣。“我也是很爱他的，但是没有办法，为了全村人的性命只有这样了。”男人默默的低下头，几滴眼泪悄悄地落在他的裤子上。
　　“不要！”女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秦建伟的鼻子吵道“秦建伟！枫儿可是我们唯一的儿子，你们秦家人都独苗，我们的亲骨肉，你难道真的狠心把儿子送给那个老妖婆？！”
　　“那能怎么办，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她一尊神祗，是斗不过她的！每年不都是这样吗？今年轮到我们家了而已！如果我们不这样做，她会要了我们全村人的性命！枫儿为了全村人的性命去牺牲，也是值得了！”秦建伟无奈的说道。
　　“真的就没有办法？我们真的就留不住枫儿了吗？”
　　女人再次看向男人，眼神中带着最后的一丝期望。
　　“没有办法，我知道你很爱他，我也是。他是我们秦家独苗，但这便是天意，更改不了的，只有认命”秦建伟抽了口烟缓缓说道，“我们都很爱他，造化弄人，舍不得也只能这样，大不了我们给他立一个牌位，每年多烧点钱，为他在黄泉之下祈福吧。”
　　“啊！”
　　女人在听完秦建伟的话之后，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秦建伟看着她，也是默默地流着眼泪，低声哭泣着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哭声。秦建伟站起身，望向大门，眼泪伴随着这敲门声止住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疑惑。
　　许久，敲门声仍未停歇。门外则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有人吗？！施主在吗？快开门，贫道是过路的行脚者，刚刚进村，举目无投，想在此处住下！”
　　秦建伟听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住宿的。但悲伤的心情难以抑制，对着大门破口大骂道。
　　“你他妈是眼瞎吗？没看见门口的东西！你家死了人还有心营业？！赶紧给老子滚！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否则打死你个王八蛋！！！”
　　外面的人听了也没生气，继续敲门。叫门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施主说话不要那么难听，贫道也是过路的，天遇酷暑，炽热难耐，讨得一樽清酒，喝完便自行离去。还望老板多多打扰。”
　　秦建伟听完后，刚要发作，站直了身子，抄起身边的木棒就要出去。女人立刻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轻轻的说道。
　　“算了，建伟。人家也不容易，听起来好像一个道士，枫儿的走我们是拦不住了，索性就再做一些善事为枫儿积累一些阴德，也算是让枫儿来世能投个好胎。顺便也可以让这个道士超度超度，也不枉为一件好事。”
　　秦建伟听完思索了片刻，说“好吧，听你的。”然后走到门前“吱呀”一声将门打开。上下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眼前的这位确实是个道士，六十岁出头，银发飘忽，手中拄着一根檀木杖，杖头龙雕，挂着一盏香炉，袅袅青烟从炉中飘出。背着一把宝剑，身着一席藏青色道袍，道袍的下摆则是沾满了泥土和污水，又被路边的荆棘扯得一条一条，脚下一双破烂的老北京布鞋更是脏兮兮的。再看这位老者的面目：消瘦的脸颊，尖嘴猴腮，八字眉三角眼，下吧一团凌乱的胡须盘根错节的缠绕在一起，两只眼珠滴溜溜乱转，贼眉鼠眼，要多猥琐有多猥琐，邋遢至极，毫无一点传说中仙风道骨的样子。
　　秦建伟看了这老头的模样，心中很是嫌弃，一种念想油然而生：遇到神棍了！这也不怪，这年头，扮成流浪道士算命大仙佛家隔壁住着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出来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的神棍数不胜数，无非就是要钱！正看着，这老头估摸着也猜出了秦建伟的想法，微微一笑。这一笑不要紧，脸上的五官挤在一起，看起来更猥琐了。让秦建伟更是反感。。
　　“无量天尊。”老头说着，一只手用檀香杖戳了一下地，另一只手伸到胸前掐出了一个子午诀，朗声说道“茅山盟威天师道，贫道号曰云中子。施主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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