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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三月，草长莺飞，蛇出洞。
要说这樟树镇啊，典型的丘陵地带。虽然有几十万倾人造林，但野生动物可真不算少。
天上飞的猴头鹰，地上跑的白面野猪，土里钻的穿山甲，水里游的大白蟒。
那天被狗追的事，甘秣心想着算是不追不相识，细腰撵了他们一顿，后面也就停下了，再后面就没追了。
其实是甘秣他们几个快回到村子里了，细腰看到扛着锄头回家的大人们有点怂。毕竟如今被禁锢了神识后，勉强算个怕人的灵物。
哪怕是妖物状态下，也没想着害人性命，只是说狗吗，天性好淫就是了。
没见又蹲在村口看着大姑娘们后丘留涎水，人一来它就跑。
只是那天之后就远远坠着甘秣，不过吃了甘秣丢的几块肉骨头后，也不再看他像是看鸡腿的眼神了。
甘秣家住的村子，名叫戴家村，可全村没一个姓戴的，大部分都是姓甘的，中间穿插着几个姓何的姓蒋的。
要外人说，这戴家村不得了，人就不说了，狗都比别的村子凶一截。
而何稳定跟甘秣则是同一个村子的，吴忧愁家住的比较远，靠近镇上。按理说，他应该去镇上读书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到这个村里的小学读书。
虽然村里的小学是新建的，听说是个游方僧人早年在这边受了恩惠，这几年发迹了往这里捐了二十来万，建了个现代化的学校。
里边配上了多媒体教室，钢琴室还有一台电脑供教学。
虽然上课的时候，老师也就只能用电脑玩玩拖拉机或者扫雷的游戏，可这时候的人们还是觉得老师特别牛皮，能用电脑干这些。
校长上课的时候，就会跟大家说，以后人们上课都是无耻化办公，顿时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校长阴沉沉地问大家笑什么，他们还没来得及说，甘秣没眼色问了句，怎么个无耻法。
被校长揪着在办公室里面写了一下午，无纸化办公。
当时只觉得特别人，谁想后来真的跟校长说的差不多，忘了说，校长也姓蒋。
学校再怎么先进，但是对生源和师资力量于事无补，甘秣他们班上总共就十二个人，他们村里的人说这是十二金刚。当然是开玩笑的意思，没人真以为是十二金刚。
老师的话，校长从一年级开始带甘秣，一直带到后面六年级小学毕业，除了画画，基本全教过。
再介绍一下何稳定家，其实一点都不稳定，妈得常年吃药，老爸抽烟打牌吃药，偶尔还喝点小酒。
种的水田都是村里一年到头的笑料，艹比庄稼多，虫比谷粒多，最主要还是他爸有事没事还到县里农机站学习后的成果。
最得说一说是何稳定的爷爷，夏天穿棉袄，穿棉鞋，冬天就更不用说了。
最开始村里人一见都兴奋的不行，后来见多了，除了几个小孩会好奇一下，就见怪不怪了。
据说何稳定的爷爷说，他是早年在田里看庄稼，见到水渠里面一条大白蟒洗澡，被瞪了一眼吓出的寒病，治不治得好不说，反正也没钱去治，不就是夏天穿袄子嘛，无所谓的。
他们家状况有多不好？
何稳定说，连他几岁上学，都是家里面吵了好几吵，才决定要跟甘秣一起上学的，不然还得拖上好一拖。
不过祸福所依的是，照那些去过城里读书的人回来说，他们测试了一下，何稳定是他们这波小孩当中智商最高的一个，只要不被埋没，将来是铁定有出息的。
甘秣当时就觉得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被测过了？
吴忧愁听这名字就知道，其实挺忧愁的。
父母原本都在长沙市里面做生意，不过俩口子好赌，他妈小赌，他爸大赌，而且全镇有名。
这不过年的时候，他爸揣着准备存信用社的两万块出去溜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被他妈醒来逮着了一问，他爸吱吱呜呜的说，兜里还剩下五块钱，两口子又是哭又是闹，年都没过完就收拾行李赚钱去了。
他爷爷听说也在做生意，专门去养殖场买王八，回来抹上泥巴当野生的卖，一年也能赚不少钱，只是听说外面给他找了不少干奶奶。
至于甘秣，当年取意“厉兵秣马”，说是个将军名字。
后来村里来了个算命先生，说算命特别准，可以准到你穿的内裤几天没洗都知道。当时追着甘秣看手相，开始甘秣死活不让，因为他妈说不能随便给外人看。
后面，经不住人家老人软磨硬泡才给他看。
只记得那老人当时看了手相后，又盯着自己看了好几眼，啧啧几声哈哈大笑。
“老头行走江湖几十年，见过的蠢蛋不少，就是没有见过比你更愚钝的人了。”
当时甘秣不是很懂，没有在意啥意思。也就没跟家里人说，等到后面读书后才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就更不敢给家里人说了。
不过读书后发现，自己确实比同龄的发小脑子慢了好几拍。
哎，特么去年被刚来的老师脸都打肿了，不敢跟家里人说，怕被再打一顿。
全班人都能做出来的数学题，自己被留到放学后……嗯，还是不会。
甘秣很忧伤啊。
此时，甘秣一人在二楼坐在爸妈卧室里随便写着桌上的作业，上面爬满了歪歪曲曲的符号，嗯，字真的写的不好。
甘秣麻溜做完作业，就翻着爸妈在家陪自己的时候收废品收的一蛇皮袋子书。
老爸没读过书，这辈子吃够了不识字的亏，就死心眼觉得书是个好东西。
老妈倒是读了初二，说是当年成绩还不错，但是奈不住外公重男轻女，让老妈回家干活，照顾俩弟弟，后面也就回家了。
再到后来，本来去到她舅舅家，打算嫁给城里人，又被外婆拖了回来，说女儿嫁那么远，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后面就嫁给甘秣他爸了。
这是老妈给他说的原话。
所以老妈也觉得书不是个坏东西，随便翻了翻发现是什么武侠小说什么的，就没在意。
完全不知道里面藏了半袋子东洋国还有欧美及老毛子的艳情小说。
这会甘秣一边翻着字典，一边看的津津有味，毕竟那个时候河蟹大神远远还没下山，所以这类书籍很是猖狂。
翻完了一本东洋国的艳情小说，嘴里砸吧砸吧几下，虽然不知道书里讲的啥，但确实感觉比小孩的世界有意思多了就是。
这些男人真奇怪，见到女人还要在床上翻滚，做的是什么哟？
可为啥自己每次看完这些书，会觉得有点渴，咋回事。
晃了晃有点闷的脑袋，甘秣决定出去溜溜，老是看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书和后山的竹子也没意思啊。
去何稳定家就算了，无聊。
吴忧愁家又太远。
青梅竹马家就更算了，她爸妈家床头柜里面的气球有啥好玩的，吹起来一嘴油。
有次还要甘秣脱裤子和她玩游戏，说是她妈和邻居家的叔叔也是这么玩的，吓的甘秣已经好久没去过她家了，好羞羞。
脑中天马行空，行动可不耽搁。
甘秣打开后门，跐溜几下上了竹山，随手折了根春天刚生发的小竹笋，一路摸索往着桔园的方向走过去。
奶奶说，这片桔园是村里公家的东西，没事别进去，被大人看到了不好。
平时甘秣因为爷爷奶奶看管的比较严，所以从来没来过。
今天因为爷爷去给村里人耕田赚钱，奶奶又采茶叶去了，所以一人出了屋子，跟飞上天的麻雀一般。
管他什么好不好。
看着墨翠墨翠有点花骨朵的桔园，甘秣心里有点害怕。
爷爷说桔园后面通往坟山。
虽然不知道坟山是个啥东东，但总感觉怪恐怖的。
不过今天嘛，要不去看看？
毛孩子的好奇心，可不是大人吓个一两次就能压住的。
甩着手上的竹子进了桔园后，走了没一会，发现一大片野茅艹地，这怎么过去，回去得了。
有点无聊的甘秣，想着没啥好看，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片野艹东倒西歪，像是被什么东西扫压过去的一样。
如果搁在当地专业的捕蛇人眼中，绝对是扭头就跑，这么大一条艹道，这是有大蛇过径啊。
而且这蛇起码有碗口粗细，除非是能在它们老窝用蛇药去抓，平日里遇到，脱身皮都算轻的。
可甘秣不知道啊，祖宗三代没出过抓蛇的，谁跟他说这些。
就一路跟着艹道过去，鼻子里面还有会有点点腥味，跟青草味相似，完全没有留意艹底在太阳底有闪光的白色蛇鳞。
往山里面越走越远，发现一个不知道啥时候建的水池子，里面浮满了肿胀的死猪仔，这一定是谁家母猪生了仔没活下来，丢进来的。
甘秣害怕又兴奋的看着池子，好好推测了一番，到底是谁家死的猪仔。
越发兴奋，这下回去又有跟发小们说大话的资本了。
那条艹道的主人，此时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是条七八米的白玉大蟒，吐着红信子，头顶上鼓着一个包，后面有着一小丛鸡冠子一样的东西。
稍稍人立，蛇身下面露出两个有点透明的骨状爪子，跟鸡爪有点相像，不过只有三个爪尖，还有点握不起来。
盯着甘秣，缓缓游了过去，偶尔还抬起头吐吐信子改变一下方位。
眼看着更近了，准备一记尾巴扫倒眼前的猎物，然后再盘上去一口吞掉。
突然感觉尾巴一疼，却是被一条细腰黑狗咬了下狠的。
甘秣则感觉天一黑，一阵腥风迎面扑来，被吹倒在地，抬头一看，娘亲喂，这么大的白蛇，不会是村里人常说的夏天在水渠里洗澡的那条吧。
真的不想夏天穿棉衣棉鞋啊。
看着不远处一条大白蟒蛇正用自己看鸡腿的眼神盯着自己，就像那会黑狗盯着自己一样。
甘秣想溜，可是双腿跟橡皮条一样，软了跑不动。
索性就不跑了，准备看看那大蛇到底想干嘛。
咦，那不是黑狗吗，怎么跟大蛇咬上了。
说曹操，不对，说黑狗黑狗就到？
甘秣傻笑了一声，紧接着又闭上嘴，有点害怕不能笑啊。
这会完全忘了害怕，正好奇的盯着大蛇跟黑狗。
觉得眼下跟电视剧里面孙猴子打妖怪一般，贼刺激。
黑狗脑子里面的神识则一边叫嚣着，“干死这条大蛇，多补补元气，劳资就能冲破该死的封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