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鸡鸣驿少年

　　北地的风寒卷起旗杆上的旗帜呼呼作响，一眼望去官道上尘沙飞扬，四周却是白皑皑的一片，这里是鸡鸣驿，是燕京司隶地区济封县的驿站之一，位于燕京东南郊的偏远山区，在驿站官道的一侧是靠着这个驿站发展起来的小村庄，古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这个小村庄也叫鸡鸣驿。
　　鸡鸣驿里有两个鹤立鸡群式的建筑：一个是驿站里唯一的客栈，洪福客栈，就开在官道旁，客栈是个三层的建筑，有四开的大门，前厅后院，因为依靠着南来北往的贩夫走卒落脚，生意倒算红火；另一个就是驿站里唯一的武馆铁拳武馆，名字很俗气，但是馆主王四六年轻时就是靠着一手铁拳的硬功闯荡江湖，也是驿站里为数不多去过县城里的大人物，客栈距离武馆和村庄中间也差不多隔了一两里地（村庄要种庄稼自然不能在官道旁，所以只有客栈在官道旁），而洪福客栈每天的采买的也是村民的庄稼收成与家禽。
　　鸡鸣驿也是倚着王馆主的名号和与洪福客栈的生意才发展成为一个小村庄。要知道北地荒凉穷山恶水，所以有很多歹徒土匪之流，恃强凌弱，亏的王馆主在村里组织民兵开武馆才发展起鸡鸣驿。
　　当然，习武，这也跟文人科举一样，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命运与财力习武。
　　而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这里的时候，“云蛏，快起来，开门干活了”，一声喝骂打破了寂静而寒冷的黎明，洪福客栈内只见一个年过四十的精瘦中年人冲着在柴房里睡的很香的十三四岁的黑瘦少年吼道。少年从梦中醒来，茫然的发着呆，我在哪？但当他转脸看到那中年人嘴里一颗金牙和那皮笑肉不笑的脸时，连忙从茫然中惊醒，忙起身作揖，但是面无表情道：“掌柜的，早”。
　　掌柜老板郭棣晖是出了名的抠门黑心，“锅底灰”就是他的诨号，就是形容他即使是个铁锅在他手里过一趟他也能刮下一层锅灰来，他是济封县令不知道几房姨太的亲戚，仗着关系，在这儿开了这间客栈。
　　掌柜的金牙迎着冬日的阳光闪闪发光，听到这话也只是冷哼一声，“行了行了，乡下人一个搞这些穷酸干什么？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干活？每天看到你这穷丧脸就烦人。”云蛏也不还口，只是应了一声。“好的”，说罢，少年起身去收拾被窝，打开客栈大门，将桌子椅子摆好，擦拭干净便去后院劈柴了。
　　后院里洪福客栈的厨子王师傅见到云蛏过来了，也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指着后院雪地井边的一堆柴火道：“就这些柴，昨天村庄里的老张送过来的，快点劈吧。”云蛏点了点头，拿起了手中的柴刀，走到那堆比他人还要高的柴火下开始劈柴。
　　少年人显然是惯做这个的，只见他虽然面色黝黑，身材瘦弱，但手中柴刀却入木精准，一刀两断，少时便劈好了一捆，就是王师傅在旁边也看的暗暗点头，挑不出毛病。但是看到那少年木然的表情，仿佛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也只是冷哼一声扭头去了厨房。
　　这时客栈后院的其他跟云蛏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才起床，看到云蛏在雪地里劈柴都交头接耳的嗤笑，但是云蛏在又劈开一根木材后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他们连忙噤声，这时王师傅的声音适时传来也算是给他们解围了：“一群兔崽子看什么，还不来厨房帮劳资准备食材，奶奶的，就你们还想不想学厨了？”这五六个少年也连忙进了厨房。
　　云蛏还在雪地里一下又一下的劈着那堆木材，沉默寡言。
　　他又做了那个梦，梦里的他在地球那个世界他生活的好好的，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是养活自己也是够了，每天过着混吃混喝的生活，他过的很麻木也很安逸，每天有游戏，有WiFi的日子，在网上喷喷人，斗斗地主。但是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冰凉的荒地里，被一个佝偻老头捡到有人烟的地方，就是在这客栈里正好被缺人使的郭老板雇佣。
　　起初对这个世界的一切他是手足无措的，因为在老云头的转述里知道，他是被老云头从十里外铜山村的荒地捡到的，铜山村也是被附近的土匪给血洗了，自己只是一个弃婴被他捡到才逃过一劫。老云头在捡到他七年后撒手离开人世。因为老头姓云，而他就一块玉佩，只有一个“蛏”字看不出来历，所以给自己取名云蛏。算算时间，大概已经13年了，而他就一块写着”蛏“字的玉佩之外根本别无他物。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也没有老爷爷。
　　他也曾经起过穿越者的雄图伟志，特意显露出自己超出同龄人的聪慧，也引起过王馆主的注意，但在被王馆主摸骨后就是普通人一个，而且因为是弃婴胎里弱，不适合练硬功，被拒之门外，为了吃饭他也只能留在郭掌柜这继续听他使唤。
　　先是在厨房帮工，也是在那里，他主动抢过王师傅的杀猪刀屠宰猪马牛羊见过了血腥，凭着这一手也让其余的帮工学徒再也不敢因为他瘦弱的身材肆意欺凌，但也引得王师傅的不满，况且他又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弃婴，在老云头死后更是无依无靠，他凭着前世的记忆与阅历，每天趁着空闲在郭掌柜打算盘算账的功夫，偷瞄着账本，根据这里的常用语，学会了一些这个世界的文字，就连掌柜也不知道。但因为一众帮工学徒的排挤，加上王师傅的不喜，所以院子里的脏话累活都让他干了。
　　其余的帮工学徒父母都是村子里的人，跟郭掌柜来往生意，加上客栈的采买也是就村子里的收成所以郭掌柜也没有对待他们太严苛，只有云蛏自己无依无靠，备受煎熬但他瘦弱的身体也找不到新的归宿也只能在这里打工度日。
　　而南来北往在这驿站下榻的都是些贩夫走卒，倒卖山货的行脚商，都是只会吹牛的落魄江湖客，所以这些年来，他都没有看到什么真正厉害的武林高手。也只有王四六馆主看起来像个武林中人，却也是个练硬功铁拳的莽汉，他不得不渐渐承认前世中的种种和小说的故事已经成为梦里的画面。
　　于是他再没有显露超出常人的表现，没有了所谓的江湖奇遇一朝成为大侠的不切实幻想，只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沉默寡言，却因此与同龄人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不一会儿快正午了，云蛏也将柴劈完了，在雪地里按照前世记忆里的军体拳手握柴刀挥舞着。但是客栈今天生意似乎不景气仍是门可罗雀，郭掌柜的不满声音打断了云蛏的练习：“云蛏，还不去官道上，看看有没有客人，现在都没人，我们今天要喝西北风吗？今天真是出了鬼了，你还有心情练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想学武，你有这个命吗？”云蛏点点头，也不反驳，这么冷的天气，前院里跑堂的小二哥虎子自然不会愿意在官道旁迎着冷风去等待招呼客人，所以才叫我出去，只是心中腹诽：或许是你郭掌柜锅底灰的名声已经传遍了附近南郊一带，所以走商的商人再不走我们这里过了。便听从吩咐去官道上看看情况。
　　此时北地绵长的官道上，却有一行马队穿过重重雪障，由南往北往鸡鸣驿方向行来。
　　马队一共是十二轻骑，并无车辇。三人当先领头，第一位是一个身着青衫、约摸五六十岁大小的老人，精神矍铄，面容红润，长须垂胸，怀抱长刀。他神态虽然豪放，脸上却隐隐挂有一丝落寞沉郁之色，乍看起来不似走南闯北的豪客，反倒像是个屡试不中之后，一面感叹怀才不遇一面依旧苦读的老文士；另两骑稍稍拖后，一位是三十余岁、身材矮小的黑衣人，并未携带兵器，左颊至颈处有一道二寸余长的红色伤疤，更衬得其人面色冷漠。他不时左右顾盼，双眼开阖间隐露凶光；第三人是一位二十出头、身穿皂衣的年轻人，面容凝重，目光低沉，粗短身材，筋骨强健，腰间挂着一柄短刀。
　　另外九骑跟随在五六步开外，俱是青衫夹袄，短襟快靴，看起来皆是三人的随从。
　　这十二骑穿的皆为中原服饰，胯下所骑得则是西北骏马。西北骏马多属蒙古种，擅于短距离奔跑而乏长力，并不适应高原气候，此事个个口喷粗气，蹄下发软，在狂风暴雪中仅能勉强行路。但马背上的十二人却都精神健旺，不现丝毫疲态，甚至连那位年近花甲的老者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亦只穿小袄薄衫，并无畏寒之态，显然大有来历。。
　　而官道旁，云蛏则刚踏出客栈，在翘首迎客，只是风雪太多，看不清多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