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教官拍着郭小天这一排另一边的男孩儿的胸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彭子寒。”
　　“嗯，彭子寒，子寒。”
　　知道名字之后，张教官又来到旁边的那个男孩儿身边，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语气，
　　“你，你叫什么名字?”
　　“王冉。”
　　“嗯，王冉，哪个冉，然后的然?”
　　“不是，我的那个冉是再一次的再不要最上面的一横。”
　　“噢！”
　　“你，你呢？”
　　……
　　没多久，张教官就来到郭小天身边，一只手还是不停地小幅度捶郭小天的胸口，问：
　　“你，你呢？”
　　“郭小天!”
　　“叫什么？没听清，声音大点儿，再说一遍，叫什么？”
　　“郭小天!”
　　“(⊙o⊙)哦，郭小天啊，我以为你的声音就那么点儿呢！男子汉就要有点阳刚之气，整天柔柔弱弱地给谁看呢？”
　　说完，张教官又狠狠地捶了郭小天胸口一次。
　　虽然对于郭小天的身子骨来说，那一下不是很重，但是疼的感觉是有的，但是出于男人的尊严，郭小天忍住了，没吭声。
　　“等到军训结束，看看我能记住几个人的名字!”张教官一脸奸笑地说道。
　　可能是看到队列中有人有些松懈，张教官用力地拍拍手，冲着队列喊道：“挺胸，抬头，两眼目视前方，盯着前面的树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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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军姿已经站了半个小时了，郭小天的腿有些僵了，肩膀也有些酸疼。
　　“郭——小——天，是不是郭小天?我没说错吧!”
　　“没说错!”
　　“能不能站好，能不能?”张教官说着，还不忘纠正郭小天的站姿。
　　“保持住!”
　　郭小天稍微地点点头，轻声说了个“嗯！”
　　张教官本来准备走了，但是听到郭小天的声音，他又拐了回来，站在郭小天面前，喊道：“大声点儿!”
　　郭小天不得不提高一点音量，用力地喊道：“是。”
　　一声哨响，“嘟——”
　　“原地踏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听到这么一串口令，郭小天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张教官，哼，总是故意为难我。
　　这是郭小天军训前两天一直都有的想法。
　　直到第三天，郭小天才发现，这个张教官，对他不仅仅是为难，还有……
　　“由于训练的时间比较短，训练的任务又比较重，所以我们今天就要抓紧时间训练正步。正步如果走的好，走出来，整个人都显得很有气势，如果走不好，那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着，张教官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A4纸，一副认真的样子，读了起来“对于实际训练过程中，首先要练的就是端腿训练，顾名思义，就是一只腿绷直，脚尖往下压，离地二十五公分……”
　　后面说的什么，郭小天就有些听不清楚了，毕竟离得太远了。
　　“下面，我喊一，抱腹，抬左腿，明白吗?”
　　“明白。”
　　“好!”
　　“一”
　　大家都晃晃悠悠地把左腿抬起来，然后双手插在腹部的腰带里面。
　　“郭——小——天，你又偷懒是不是?左腿绷直，脚尖往下压!”
　　郭小天尝试了几下，还是晃晃悠悠地，端不好，只能一脸无奈地说：
　　“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好吧!”
　　张教官也不再说些什么，直接上脚，把脚伸到郭小天抬起的左脚下面，说：“你要是踩到我，你就完了!”
　　刚说完没过几秒，郭小天的身体就开始不停地晃动，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郭小天还是放弃了。
　　“教官，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你要是说，你郭小天，不如女生，我就不让你练了，怎么样？”
　　听到这里，郭小天还是决定忍着一口气，自觉地把腿抬了起来，不过难堪的脸色丝毫没有消减。
　　张教官恶狠狠地说了一声，“废物!”
　　然后就没有再理会郭小天，转身离开了。
　　军训的日子，说实话，真的很苦，不光是身体上，还有心理上的。
　　军训的时候，郭小天一直都会这样想。
　　“郭小天能不能别这么腼腆，男子汉要有阳刚之气，懂吗?再喊一遍，一”
　　虽然郭小天认为自己刚才已经用了全力，但是面对张教官的刺激，他还是铆足了劲儿，喊了一声，“一”
　　“对，这就对了嘛，以后，都要保持这样的精神状态，别整天没精打采的!”
　　郭小天本来准备说知道了，但是想到刚才张教官的样子，他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张教官“郭小天，啊！不要那么腼腆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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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军训下来，整个方队几乎都知道，方阵里有这么个腼腆的，总是被教官调侃的男孩儿。
　　当然，讲真的，教官对郭小天确实有些过分关注，不论说谁，都会挂上，别跟郭小天似的，他那样太腼腆了，不信你看!
　　说着张教官，还把目光投向郭小天这边。
　　郭小天呢，也没怎么反驳，毕竟人家说得挺对的，于是只是一脸无奈的笑，迎了上去。
　　张教官一脸得意地说道：“看吧！我没说错吧！”
　　只见那人点了点头，然后憋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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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张教官也并不是一味地调侃奚落郭小天，在方队整体休息的时候，张教官也会偶尔来到郭小天身边，跟他拉拉家常，即便是张教官没比郭小天大几岁，但是郭小天从来不主动说话。
　　所以整个闲聊的过程，郭小天一直显得很被动，因此张教官，经常跟他说，要大胆一点，别那么腼腆。
　　郭小天知道，自己确实需要改变一下，毕竟自己的性格太过于孤僻，显得与这个集体都格格不入。
　　但是他一直没有改变的机会，或者可以说是他不敢改变……
　　日子无论是痛苦，还是幸福，都会过去。
　　军训到了最后一天，可能是到了最后一天的缘故，教官也不像刚开始的严格，而郭小天的身上，虽然还是酸疼不过，与刚开始相比，已经好了许多，可以说，他都现在才慢慢适应军训的强度，但遗憾的是，军训转眼就要结束了，而陪伴十多天的教官也终于要离开了。
　　那天的天气似乎很适合军训，但是操场上却没有了前几天的热闹。
　　张教官强装出微笑，站在方队的最前面，带着往常的口气，说道：“明天我就要离开了!这十五天跟大家相处的很开心，所以呢，我想把我写的军训总结，给大家读一下，本来是准备明天读的，但是，我怕，明天没机会了，所以就想今天读给大家听，你们想听吗？”
　　不等男生反应过来，女生已经喊道：“想!”
　　“好，那我就开始读了，写的不好，大家不要笑啊！”这次不等回应，他就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叠好的白纸，展开，清清嗓子，念道：
　　“总结
　　转眼间军训十五天已经接近尾声了，在这最后的时光里，我有太多的话，想对你们说……
　　在军训的这段时间里，虽然我一站一天，但每天看到你们这些带着天真无邪的笑脸，对我笑的时候，我的心里很舒坦，整个人也很舒服，在这十五天里，你们被我弹过，罚过，也唱过最难受的校歌，在这十五天里，你们有成长，有进步，有收获。但是马上就要结束了，我的心里对你们有太多不舍，在此，对你们的成长表示肯定：
　　拥有福娃气质，和爱笑的，秦晴
　　动作偶尔出差错，但还过得去的李文
　　活泼开朗大方，声音洪亮的任萍
　　走路有大姐大气质的，楚孟
　　唱歌最好听，皮肤超级好，但动作不协调的彭子寒
　　动作僵硬可怕，一紧张就顺拐的王冉
　　性格过分腼腆，说话做事都很腼腆的郭小天
　　皮肤白嫩，形象气质俱佳，但不自信，不开朗的于洋
　　身带伤病，血气方刚，没落下一次训练，圆满完成人生中最后一个军训任务的崔源
　　眼睛始终朝上看，嘴巴朝上嘟的李通
　　……(实际上有很多名字)
　　以及在我的带领下，圆满完成军训任务的其他同学，虽然名字我没有一一写下来，但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最棒的，最好的!最后送给你们几句话：
　　一，坚持，在你们以后的生活中，做任何事都要持之以恒，坚持不懈；
　　二，团结，在大学生活中，要广结知心朋友，多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和大学朋友一起向上向好!
　　三，荣誉，希望你们在大学生活中不要荒废时光，要多参加社团活动，让自己的人生更精彩!
　　四，要有压力，有压力，才有动力，珍惜时间，大学时，万里鹏程奋今朝，不要让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痛苦的青春回味犹甜。
　　我们原路返回
　　你们扬帆起航
　　——此致敬礼
　　****年**月**日下午”
　　然后张教官深深地鞠了一躬。
　　教官的学历不高，甚至可以说没有在场的所有人高，说话也没什么技巧，但是他用真诚，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尊重。
　　全场顿时安静，紧接着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虽然每个人都极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还是没能忍住，眼角带着些许泪花。
　　郭小天强忍着泪水，拍着身旁兄弟的肩膀，问道：“嗨！哭什么?老师教你那么多年，你你毕业的时候都没哭，教官带你半个月，离别之际，你却哭了，这是为什么？”
　　那兄弟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略带哭腔地说道：“你懂什么?老师喊我学生，教官叫我兄弟，那能一样吗?”
　　郭小天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转过身子，望着头顶的那片天，低声自语道：“确实不一样，他是我兄弟!”
　　一个教官，一个学员，十五天的相处，在外人看来，这可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物关系，两者不过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教官会再教很多新的学员，但对学员来说，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后一个军训教官。
　　郭小天不知道，那些事，那些细节自己能记多久，但他知道那些年，那些青春，还有你，转身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