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四节

　　第四节竻和他的大长老爷爷妄
　　喀从竻那里离开后，竻的爷爷即蓝眸族的大长老妄从门里出来。妄看着喀的身影消失的方向，问：“是喀吗？
　　竻回答：“是的。”
　　妄和长子一家居住在塬，其他亲属及子女都居住在家族的领地。这也是蓝眸族的一项规定，每个长老家都是如此。
　　妄家的房屋很特别，是塬东蓝眸族唯一用石头垒砌起来的。
　　蓝眸族里的人家的房屋都是用树木和茅草搭建而成，这是古老的传承，数万年没有改变。
　　妄家的房屋之所以用石头垒砌，据说是妄的某代担任族长的祖辈，某一天忽然在睡梦中得到大神‘梅西耶’的启示，大神给了新的居住的屋的样子，并传给他垒砌的方法。妄的祖上于是就按大神的启示盖起了现在的石屋。大神让妄的祖上把垒建石屋的方法传授给其他族人，他的祖上也传授了，无奈族人习惯了古老的传承，继续住着草木搭建的木屋。所以整个族里，只有大长老的家是石屋。后来，蓝眸族和南方万里之外的夏族有了来往，才知道石屋是夏族的居所建造方式。妄的祖上也有人狐疑过，为什么大神“梅西耶”给了夏族房屋样式的启示呢？或许那位祖上去过夏族，见到并学会了夏族的房屋的建造方法，想要自己建造，怕家族或其他蓝眸族人怪异，便假托大神的启示。
　　不过，若干年后，塬西的铺市街也有人建了石质的房子，甚至建起了石头楼房，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由于年代够久远，妄居住的石屋周围的植物都长成了参天古树。几条和树同样古老的藤缠绕着树长上去，茂密的枝条又从树上垂落下来，如巨大的绿色幔帐，半遮掩着石屋的四周，影响了室内的采光。不知为什么？妄一家并没有清理这些挡光的古藤。这就使得妄的家里常年昏暗，也凭空增添了几分阴森和神秘感。
　　竻此时站在巨树的阴影里久久未动，还沉浸在刚才和喀的对话中。他不乏勇气和自信，但同样也不缺乏自知之明。他深知自己和喀是有差距的，无论智谋还是战技，尽管自我感觉这种差距不大。
　　妄看着竻，大约揣测到了他在想什么，说：“挑战族长继承人的事，我已经告知族长和长老会了，想必喀早已得到了消息，毕竟他就住在族长蓬的家里。”
　　竻问：“爷爷，我爸去哪儿了？冠礼前能回来吗？”
　　妄手搭凉棚望向南方的天空，天已耀亮，但还是有一个模糊的星影挂在他目光看去的方向。他说：“你爸荼去了大泽。那里是孖的流放地，是大神‘梅西耶’泄愤的地方。”
　　竻问：“孖是谁？”
　　妄双眼眯起，瞳仁收缩，仿佛陷入沉思：“那是个传说中活了几万年的怪物，是罪和错结合诞生的孽子，是我们所有蓝眸族人的灾难。幸好他被‘梅西耶’大神给流放到了大泽。”
　　竻问：“孖是人吗？”
　　妄说：“准确的说是一种生物，是我们星球从未有过的生物。”
　　竻接着问：“罪和错又是谁？”
　　妄说：“罪和错不是指的人------”
　　竻越加不解地问：“那是什么？”
　　妄双眼看着竻，说：“你现在不要想，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要抓紧时间修炼，争取在冠礼上击败喀。”
　　妄的脸上显出担忧，说：“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实力确实比喀弱，短时间的修炼是不可能赶上他了。你爸荼冒险到大泽，就是为了寻找喀的弱点。大泽是孖的流放地，也是喀的诞生地。喀诞生在那里，或许在能那里找到喀的缺陷。”
　　“根据数万年来蓝眸族祖传下来的遗训，大泽诞生的人是‘梅西耶’之子，而‘梅西耶’之子是被确定为族长继承人的。这样的人数万年也不会诞生一个，只要诞生了，就必须成为‘梅西耶’子民的领头人。”
　　妄的神色越发阴郁：“如果没有喀，族长继承人的位置应该是你的，这在你出生时族里的长老们就定好的。可是，族长蓬后来领回了喀，而且是从大泽领回来的，大泽诞生的只能是大神‘梅西耶’之子。还好，祖训里有一条‘梅西耶’之子必须证明自己能力的规定：如果在冠礼上有挑战者，就必须战败他，然后才能成为族长继承人。不然的话，你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竻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做族长？做族长好吗？”
　　妄双眼望向了天空，望向了儿子荼去的大泽的方向，说道：“族长，族长啊！是我们星球最大的最高等智慧的人类种族蓝眸族的族长啊！可以说是我们整个星球的管理者，是大神‘梅西耶’的代言人。”
　　竻：“那又有什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族长蓬的日子还没有我们过的好。”
　　妄的目光深邃起来：“蓬只会奉献不会攫取。”
　　妄望向了远空：“蓬不仅清贫了自己，也贫穷了我们整个蓝眸族。我们有那么多部落勇士，却每年只用三分之一的时间狩猎，其余的时间都在跳舞唱歌，把宝贵的精力和体力都无谓地耗费掉了。这种局面应该改变了。一个不能或不想把自己种族带向辉煌的族长是不称职的族长。”
　　妄转向竻，说：“你现在还不懂。你只须记得把族长继承人的身份夺回来就行。”
　　他的目光又望向天空那朦胧星影，喃喃道：“荼去大泽半月多了，该回来了。”
　　竻才不管什么族长继承人不继承人的，对他来说，击败喀才是最重要的。他要成为未来的蓝眸族第一勇士，在这之前，一切阻碍的人都必须击败。
　　竻顺着爷爷的目光望去，问：“难道大泽会有击败喀的方法吗？”
　　大长老妄收回眼光，对竻说：“不要再去想蓝眸族的第一勇士了，那不是你能当的。”
　　竻疑惑而又倔强地问：“为什么？就是因为喀的存在吗？”
　　妄说：“我们蓝眸族有许多骁勇善战的部落，他们散居于人马星球的各个地方。冠礼，这些部落的少年也会参加，你会见到的。里面有许多少年勇士，或许喀都不是对手。”
　　竻吃惊地睁大眼睛：“那怎么可能？”
　　妄说：“天外有天啊！”
　　竻心中不服，气恼和血气并化成豪气，惯冲于顶。他扭头看向路对面的一棵巨树，暴喝一声：“呔！”身子后倾，舒展右臂，奋力一掷，手中短矛如脱弦利箭般飞射出去，眨眼间，整个矛头“噔”的一声没入树干，矛干极速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
　　妄赞一声：“好臂力！”随后却补一句：“匹夫之勇。”
　　竻见爷爷神情更加不服，气恼地把头别向一边。
　　妄此时眼中却露出慈爱的目光，拍拍竻的头，又指指自己的脑袋说：“真正的勇士他的力量应该在这儿，是智慧，而不是用蛮力。你和喀真正的差距，正是智慧的差距。”
　　竻气鼓鼓地说：“我一定会战败喀。”
　　妄又望向空中，说：“荼该回来了。族长蓬去了穹奇山脉南面的夏族。谁知蓬带回来的是福音还是厄难？”
　　突然空中一道亮光通天彻地，耀闪即过。
　　那是一道五彩斑斓的光。
　　竻惊叫：“那是什么？”
　　妄也被那道闪光惊住了，愣愣地望着天空。他无比担忧地自语道：“好强好诡异的光！那是大泽的方向，荼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竻自信地说：“不用为我爸爸担心。他可是蓝眸族第一勇士。”
　　妄良久未语，充满忧郁地说：“‘大泽’上有孖啊。蓝眸族十个勇士，也未必能战胜孖。”
　　竻疑惑地问：“孖到底是什么？真的有那么强大吗？”
　　妄说：“岂止是强大。我们蓝眸族去过大泽能活着回来的只有族长蓬一个人。他是得到大神‘梅西耶’的启示去接喀，并真的接回了喀，而且两人都活着回来了。也有传说祖上有人去过大泽，但没有人活着回来。所谓孖只是传说而已，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孖。蓬到大泽，也没有见到孖，如果见到，怕也是不能活着回来。你爸爸荼算是我们知道的近几百年来第二个去大泽的人，不知道他有没有运气避开孖，并找到可以击败喀的方法。”
　　竻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既然我们能去大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孖没有来我们塬？”
　　妄说：“孖是大神‘梅西耶’流放到大泽的，大神怎么能让它下来呢？再说，我们去大泽有神秘的方法和路径，没有这个神秘方法和路径，既不能去，去了也回不来。孖怎么会有我们蓝眸族的神秘方法呢？据说，孖是一个低等智慧的生物，只是十分凶狠勇猛罢了。”
　　竻神色坚定，有些向往地说：“我本来是要到帕帕山脉去历练的。现在突然产生很强烈的感觉，我要去大泽。”
　　妄笑了，是从内心，面容上看不出什么。但，他真的笑了。
　　妄说：“我已经感觉到，家族之内选你作整个蓝眸族族长继承人非常正确。但，你不能像你爸爸一样，仅凭勇气。你和喀的真正差距，不是勇敢，而是智慧。你和喀相比的优势是，喀继承族长后要自己做事，而你做族长后，是我在做事。”
　　竻没听明白爷爷话的意思。他迷惑地说：“我爸爸是蓝眸族第一勇士，从无畏惧，从没有骇怕，在蓝眸族，还有超过他的吗？”
　　妄看着竻，许久，缓缓说道：“只要你当了族长，蓝眸族再也不会有人仅凭勇敢和争斗就获得大勇士了。我们蓝眸族要抛却单纯的勇敢，甚至智勇双全，进入到以智慧为主的阶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