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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冬来。
转眼两年时间过去了。
回想起一年前的那一幕，林沐仍是怕的要死。在完颜希尹来之前，林沐就已经昏厥过去了，不是被疼的，而是吓的。
人终究是有心理底线的，到触碰到那条底线时，就会丑态百出，比如失禁、昏厥。
林沐经常拍着胸口庆幸，幸好当时是昏了过去，若是......他便没脸再见人了。
完颜希尹对外宣称的是，林先生在外站久了，感染了风寒。对这个说辞，林沐相当满意，总比被吓晕了要好听不是？
至于那个叫完颜长玉的女人，林沐再也没有见过，那一日，她最后也不曾下杀手。后来从完颜希尹口中得知她悲惨的身世，心中怒气也消了大半，男人自然是不能与女人计较太多。
日子照旧如常，每天除了教讹里朵汉字古学，剩下的时间便是睡觉。有时候完颜希尹过来，看见林沐睡觉，会恨铁不成钢的唠叨几号，然后腆着脸请教儒学。
林沐哪里懂什么儒学？
念在完颜希尹锲而不舍的份上，林沐从脑海里翻出几句现代的哲学，以古文的形式说给他听。于是乎，完颜希尹听完大受启发，对林沐的才学愈发佩服，推崇备至。
以至于传入完颜阿骨打的耳中，完颜阿骨打一挥手，又给林沐添了几名学生。
这三名学生分别是斡本，斡离不，斡啜。
斡本长讹里朵三岁，已经是十九岁的青年了。林沐教他几日，心中有几分可惜，这斡本学习刻苦，怎奈天资远不如他的三个弟弟。
斡离不天赋异禀，有举一反三之能，唯独不爱读书，开始时连上课都不来，后来还是被完颜阿骨打拧着耳朵丢过来的。
斡啜今年八岁，年纪尚小，林沐只把三字经丢过去让他熟背。
而讹里朵与林沐最为亲近，他天赋不错，善在求学好问，为人忠厚稳重，很受林沐赏识。
两年时光，在这样安逸的日子里悄然过去。
大雪初融，皑皑白雪在阳光的照耀下，融化成水，滋润着大地。初生的嫩芽从土壤中探出了头，窥探人间的美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是老子所作，你们可知是何意？”
见讹里朵举手，林沐示意他说，讹里朵站起道：“天地者，自然也；圣人者，顺自然也，老者所谓自然，正道家之精要。老子写此句，是教人明自然之意，为刍狗者，无人之情私也，皆平等也，正是自然之意。”
“不错。”林沐满意的点了点头，“讹里朵所说，确是道家之理，是老子之意。老子主张无为而治，无为并非不作为，它的立世之本是：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但今日，我与你们说的是另外一种道理。”
林沐话锋一转，指着斡本问道：“何谓东西？”
斡本一手指东，一手指向西，答：“先生，此为东，与之相对的是西。”
林沐再问斡离不：“昨日辰时我去辽都买东西，这里的东西谓何？”
“先生回来时提着笔墨，笔墨即是东西。”
林沐指着木桌问：“这是什么？”
“东西。”
孺子可教。
这三人中，即使是资质最差的斡本，领悟能力与记忆能力也在平常人之上。女真不愧是这个年代的宠儿，天佑之，何愁不能图一番大业？
问题来了。
难道大宋就没有此等天才吗？
答案是，有的。
人杰地灵，千万人中，总有一条是人中龙凤。那为何大宋国力却一年比一年羸弱？归根结底，是君主的不作为。
说到君主，难免要提到靖康之耻的主角之一，宋徽宗赵佶。
徽宗重用的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邦彦等人，打着绍述新法的旗号，无恶不作，贿赂公行，卖官鬻爵，打压有才华的人，使得宋国上下，人心惶惶。
国家有贼作乱，君主昏庸无能，即便是再聪慧的天才，报国无门，也难以阻挡大宋国的颓势。
林沐身为汉人，自是心向大宋的，这两年他不止一次想过离开女真族，去往大宋，做个救国救民的治世之才。
再三犹豫后，终是难以取舍，到底是怕了。
人都会胆怯，林沐也不例外，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清楚大宋国体制的弊端，更清楚该如何把大宋国的弊端清除，延续汉人江山。
可这样，必然要改变宋国祖宗的规矩，必然会触动守旧派的利益，必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王安石是前车之鉴，不，或许比他更惨，商鞅的下场更适合自己。
想想就不寒而栗，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在女真族做个教书先生，说不准以后能混个小官做做，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只可惜身在古代不能衣锦还乡。
咳咳。扯远了，回到课堂上来。
林沐道：“汉学博大精深，一句话，一万个人读之，就有一万种含义，还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句话，你们可有自己的见解？”
斡本对圣人之言心存敬畏，嗫喏不言。
斡离不心比天高，可不管圣人不圣人的，他未举手便说道：“天地无情，视众生为刍狗，辽皇不人道，视我女真各部为刍狗。”
斡本脸色突然变得很是苍白，厉声道：“二弟休要乱说！”
斡离不不服气，拔高了几分声调：“我哪有胡说，天地若有情，为何屡降天灾，让我女真各部的百姓颗粒无收！父亲几次派人求见辽皇祈粮赈灾都被拒绝，说辽国百姓尚没有粮食吃，哪有余粮救济我女真。可我前几日随父亲去辽都参加辽皇宴请，一路上见辽国百姓个个丰衣足食，哪里像缺粮食？我女真便像那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用之前受人尊敬，用过后就被弃之一旁，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这话说得斡本哑口无言，讹里朵也低头不语。
的确。
这几年女真境内屡将天灾，各家各户的余粮都被吃光了，完颜阿骨打只能组织民众上山打猎，以此果腹。
而辽国自从天祚帝即位后，对女真族的剥削更是变本加厉，像对待猪狗一般。
天祚帝喜欢打猎，女真族境内产一种用于打猎的鹰，叫海东青。天祚帝每年都派使者，佩带银牌，称银牌天使，到女真族地区强索海东青。而且这些使者所到之处，强令女真人跪拜参见，还向女真索要美女伴宿。
不仅如此，天祚帝每年还要女真族交纳大量的贡赋，使女真的生活处境愈发艰难，再加上这几年的天灾，着实是雪上加霜。。
完颜阿骨打前几日去参加辽皇宴请，求天祚帝开仓济民，被驳回。在宴席中，天祚帝醉酒后还强令各族酋长为他跳舞，完颜阿骨打怒气未消，拒绝了，引来天祚帝不满，若不是撒改上前舞狮助兴，怕是阿骨打就回不来了。
因此斡离不，讹里朵对辽国怨恨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