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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活死人
天地不绚烂。
这个寒冬深夜,虽人间铺流雪,放眼一片白茫茫,但这里却仍旧是晦暗如魔渊,无边阴翳笼罩着整座天开皇陵。
皇陵里,葬的自然都是天开皇族。
他们这些人生前显贵,死后亦是风光大葬,这些坟墓修建的都很雄伟,矗立在陵园里,庄严而肃穆,无形之间彰显着墓主人曾经的显赫身份。
一座座坟茔,大墓碑刻,屹立在陵园里,苍凉而霸气,宛如神魔之墓!
但在这座陵园的角落里,却有一座小坟丘,和那些雄伟大坟相比,它太矮小了,很不起眼,就像是谁随手堆起的一座小土丘。
可它又很突兀,因为坟上无雪,且坟土很新,显然这是一座刚掩埋不久的“新坟”。
皇陵死寂无声。
许久后,有一道高大身影披着一身的风雪,踏进了陵园里,他无视那些雄伟坟墓,直接走到了那座不起眼的小坟丘前。
他没有犹豫,大袖一挥,坟土自动飞离开来,露出了坟中棺。
那是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椁!
高大男子面无表情,他一挥手,将棺盖掀飞,可待看到了棺中景象,他也不由皱了下眉头,自语道:“棺中藏棺?倒是很有想法……”
在巨大棺椁中,竟然还有一口小棺,那是一口鎏金棺,通体雕龙刻凤,各种奇形异兽……极是绚烂,卖相相当地不凡,显然是价值连城之物!
高大男子探手虚抓,鎏金棺竟“蓬”的爆碎,飞出一道小小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少年,他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已然没了呼吸,连心跳都停止了。
这是一个早夭的少年!
高大男子单手抱着他,面色依旧平静,转身就欲离去,一道冷漠的嗓音却突兀传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太目中无人了吧?”
虚空撕裂,一道伟岸的身影站在高天上,他如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灵,负手立于天穹上,俯视着人间。
“这天下对我来说都一样,哪里去不得?”高大男子哂笑了声,他没有抬头,漫不经心地道:“你就是燕无上吧?”
伟岸身影屹立在天地间,沉默了片刻,才道:“宁独行,你手伸的太长,管过界了。”
高大男子也即是宁独行,貌似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道:“我看上了这个孩子。”
“他已死!”
“活死人。”
宁独行仍旧没有抬头看屹立天上的燕无上一眼,道:“逆世,改命,只偷天不换日……你很有想法,也很有手段,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如今的位置……”
轰!
一道恢弘拳芒突然从天际落下,那就像矗立云端的诸神探手挥拳,直捣人间,裹挟着无匹的凌厉杀伐气,骇人而恐怖,磅礴至极。
神魔一拳捣向人间!
燕无上出手太凌厉了,霸气无边,即便面对的是近乎传说的盖代高手宁独行,他仍旧出手果决,杀伐滔天。
宁独行冷哼一声,他右手抱着已死的少年,左手一拳猛地轰向了云端天上。
魔拳动,龙咆天!
他这一拳魔意磅礴,如一道真龙冲霄,瞬间就震碎了燕无上的神魔一拳,并冲天而去,凌空轰击高高在上的燕无上。
独行人间宁独行,盖世魔拳通天地!
燕无上闷哼了声,他身形震颤,摇摇欲坠,几乎就要从天上栽落下来,但他强行稳住了身形,寒声道:“你过分了,宁独行!”
他的确不是宁独行的对手,毕竟在自己出世之前,这个男人几乎就已经横推世间了。
“即便我一手抱着这个孩子,依旧无敌于天下!”宁独行平静道:“燕无上,你很不错,这世间能让我看重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少年,又对燕无上说道:“你也算一个。”
奇怪的是,燕无上倒是不介意宁独行将自己和一个早夭的少年相提并论,他目光森寒,冷声道:“若我早生百年……”
“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如果。”宁独行摇头,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若真个想与我交手,的确至少还需要百年光阴。”
若早生百年,自然就是横跨了百年。
燕无上冷哼一声,道:“你说无敌于天下,那天上呢,又如何?”
“天上……”宁独行抬头看了看,眯眼道:“自然是天上再战!”
“天上再战?好大的口气啊!”燕无上冷哂,“你杀得出人间么?”
“谁拦得住我?”宁独行尽显庞大的自负。
燕无上冷笑连连。
“这个孩子我带走了。”宁独行说道:“从今以后他不再姓燕,跟天开神朝也再无干系,至于以后怎样……他自己说了算。”
而后,他抱着死去的少年转身。
燕无上盯着宁独行的背影,突然道:“人间不容两神朝!”
宁独行身形顿了顿,停下来,道:“你放心,我没有建立魔朝的打算,不必忌讳我,你更应该关注的是六王庭,以及……群虎噬龙格局,呵呵。”
燕无上没有说话,面色却是阴晴不定。
“我不喜欢仰着头跟别人说话,下次再见……你下来吧。”宁独行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而后大踏步离开了皇陵。
一步百丈,飘摇人间,他踏雪无痕,很快就消失在天地尽头。
不知何时,燕无上也消失了。
不久后,一个浑身枯槁的老头子走来,他身旁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年,而最奇怪的是,小少年竟和被宁独行抱走的那个的早夭的孩子一模一样,容貌身形别无二致。
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嗡!”
枯槁老头子伸出枯瘦的大手虚空一抹,那座被打开的小坟丘瞬间就被抹平了,连那口巨大漆黑棺椁都被埋在了里面,大雪飘落,很快掩盖住,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
“唉,你也是个可怜人。”枯槁老头子叹了口气,“可惜这世间从不可怜可怜人呐。”
“哑爷爷,那个人是谁?”小少年突然问道,眼睛明亮非凡。
“他啊,一个无法无天的狂人。”枯槁老头儿摸了摸小少年的头,感慨道:“一个被他的师父骂作孽障,一个敢说出,我的魔道不需要传承,自有后来人的盖世狂人!”
“自有后来人?”小少年眼神更亮了,“是……那个人?”
枯槁老头儿点了点头,“是他。”
“原来是他,难怪能有天下无敌、天上再战的霸气。”小少年喃喃道:“几度生,几度死,岁月滚滚催人老,不朽魔刀,斩天骄,独行问道孤寂寥,挣扎求索,只为大逍遥……”
这就是歌颂那个人的,在人间流传了八百年,永不休!
“呵呵,就是他,那个被世人称作魔宰的盖世大魔头。”枯槁老头儿又摸了摸小少年的头,轻叹道:“可惜了那个孩子,跟着那个大魔头,说不得以后也是个无法无天的大魔头啊!”
“那我就去降魔!”小少年眼睛雪亮,一脸正色的道:“哑爷爷放心。”
“降魔?”枯槁老头儿自语道:“究竟是降魔,还是被魔降,还真不好说,你们谁降谁……”
世事浮沉,人间岁月难留,谁又能知晓以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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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猎日者
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这是个传说老去的时代。
……
“喀!——”
深冬惊雷,天光乍破,一缕光惊仙尘,击碎了漫空的晦暗与苍茫,将飘摇微雪都映衬地愈发洁白了,晶莹且剔透,宛如琉璃。
那仿若暮雪千年的时光,天地共白头。
而在被飞雪覆盖的第一墟里,有座破败的城。
城中,有一座古旧的风雪楼,在风雪楼顶则矗立着一座漆黑的高塔。
人魔塔。
此时,一则消息,在城中快速地传开了,那似飘雪传信,如同飓风般,席卷十方,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夏芒又去登风雪楼了。”
他又去了风雪楼。
那是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青年男子,他面无表情,沿着长街漫漫,踩着松软的积雪前行,在其目光的尽头处,就是传说中的风雪楼。
孑然一身,迎着风雪。
这是一个十年不败的故事。
没有人清楚他从何处来,只知道,在十年前的那个深冬之夜,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披着满身凄寒的月光,步步蹒跚,孤独地走进了第一墟。
此后的十年,每逢冬将尽时,他都会来到这风雪楼,尝试登顶。
可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他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半死不活,无比的悲惨凄凉。如是往复循环,那就像是一场场宿命的轮回,九次皆如此。
从来重伤垂死,却也死不悔改,甚至有一次他从人魔塔坠落下来,大家都以为他死透了,都将其给刨坑埋了,可谁曾想到,两个月后,他自己又从小土丘里爬了出来。
那一幕可当真是让大家毛骨悚然,胆颤心惊,吓了个半死。
一年又一年,岁月风刀刻骨寒,纵九“死”不回首,如今已然是第十个年头了。
他果然又来了。
满城风雪,风雪楼遥遥在望。
人们也望着夏芒。
“风雪楼算不上禁忌,但人魔塔是,从来无人可登巅,据说是关乎到那个禁忌人物……唔,他该不会是想点燃……”有人隐约间似乎猜到了夏芒的目的,面色倏地就变了。
“你是说那个盖世大魔头——魔宰?!”有人惊呼。
“什么盖世大魔头?是魔上!”旁边的人怒斥。
其余人也怒视他,目光喷火,那般架势,恨不得把他给生吞了。
“……”那人悻悻,连忙噤声了,不敢再多言,因为在第一墟里面,魔宰是很多人的信仰,被尊为“魔上”,至高无上,谁敢亵渎与轻言,都是大罪。
人们凝视着夏芒暮雪白头的身影,神色变幻,事实上,到了今天,大家多半也明白夏芒的目的了,他这般执着于风雪楼,必然是为了登顶人魔塔。
人魔塔,是魔宰年轻时候的修行之地,也是他最初的道场。
甚至有传闻说,这人魔塔铭刻了魔宰“由人而魔”的道路,是他魔道修行的缘起。
也正因此,风雪楼人魔塔成了第一墟的禁忌之地,让世人敬畏,万魔敬仰,甚至时常地叩首朝拜,或许是因为信仰之力汇聚的缘故,人魔塔上竟缠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神秘力量,经年累月,愈发的雄浑厚重,能阻止生灵接近,更不要说登顶了。
事实上,这些年来,有不少野心勃勃之辈想登顶人魔塔,窥觑到魔宰“由人而魔”的根本法,但毫无例外,他们最终都失败了,久而久之,这人魔塔也就真的成了世人心中的“禁地”,皆敬而远之。
但夏芒是唯一的例外。
这十年来,他屡败而不颓,撞破南墙也不回头,失败了九次,可以说每次都是生死一线间,有几次他几乎真的要死掉了,可谓是凄惨落魄之至。
如今在第十个年头,他又来了,迎着漫天风雪,登风雪楼,登人魔塔。
“十年如一日,纵九死不回首,他的魔道信仰可真是……坚不可摧啊!”有人小声嘀咕,满脸感慨,“这样的人物才是魔道的未来啊,或许他真的能登顶人魔塔,得到由人而魔的根本法……”
夏芒如此执拗地想登顶人魔塔,人们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也是为了“由人而魔”的根本法。
“确实是非凡人物,魔心坚定,非我辈所能及!”
人群外,某个一脸正气的年轻人赞道:“真希望他能得到由人而魔的根本法啊……唔,到时候我黄雀在后,敲他的闷棍,《根本法》就是我的了,嘿嘿!”
旁边之人闻言满头黑线,直翻白眼,很无语的样子,起初那位白袍年轻人还高度赞扬夏芒的做法,表示敬佩,没想到后面的画风瞬间就变了,他居然打起了夏芒的主意,踅摸着以后要趁其不备敲闷棍,夺取“由人而魔”的根本法,这分明是想让夏芒为他作嫁衣裳啊,太无耻!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狠人呐,有的死不悔改,有的……死不要脸。”一个瘦小老头斜睨,小声咕哝,摇头不止,看其模样,颇有几分对“世风日下”的唏嘘。
那白袍年轻人闻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狠狠地瞪了老头一眼,正要反讽几句,却倏地止声了。
这时,嘈杂的人声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因为人们将目光和注意力凝注在了风雪楼上。
准确的说,是凝注在那道正攀爬风雪楼的年轻身影上。
夏芒已经开始“登楼”了。
同样的路,任谁走过九次,都会比最初的时候轻松一些,更何况夏芒在登楼的“路”上,经历了颇多的艰险,生生死死都绕了好几个弯儿了,而且在他的心里,这条“路”已经走过了成千上万次。
在这第十个年头,他“走”的轻松了不少。
风雪楼周围缠绕着一股神秘力量,阻世人接近,但对如今的夏芒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了,他心中早有思量,毕竟有“经验”在前,该规避什么,如何攀爬与落足……可以说他每一脚都踩在最薄弱的点上,辗转腾挪,轻车熟路。
很快地,他就踏上了风雪楼顶。
人们对此并不意外。
因为早在来到第一墟的第二个年头,夏芒就已经登上了风雪楼顶,后来的失败也并非是风雪楼的缘故,而是败走人魔塔。
这座巍峨黑塔就像是一个诅咒,阻了所有人登巅的路。
夏芒更是深有体会,人魔塔就像是他的魔咒,绕不开、打不破,阻了他的路,无法登巅,那就仿若天与地,隔着浩瀚虚无,看不见尽头,更不知路在何方。
“十年生死两茫茫!”
夏芒站在风雪楼顶,昂起头,隔着片片飞雪,遥望人魔塔的尽头,自语道“人魔塔,人魔塔,由人而魔,我没有虚度这十年光阴……”
“嗖”的一声,他动若脱兔,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就蹬地腾空起,冲向了巍峨黑塔。
大家愕然,本以为夏芒吃了那么多回亏,此次必然会谨小慎微,一点一寸的攀爬,没想到他竟一反之前的平静姿态,动如雷霆,闪电拔地起!
那一刻,他就像是一柄妖刀,顷刻间锋芒毕露,简直凌厉的一塌糊涂!
“疯子!”
那位白袍年轻人摇头,在第一墟谁人不知人魔塔的凶险?任哪一个欲登巅者都是谨小慎微,一点点地挪动,因为稍有不慎就会出错,而一步错很可能就会丢掉小命,夏芒倒好,这样“大刀阔斧”的冲击,也太野性了,这分明就是嫌命长啊。
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夏芒并未如料想那般,被神秘力量击落下来,而是在不停地向上冲击!
他环绕着人魔塔攀越,每当力竭时,都会踩踏在人魔塔的边角上,以此借力,继续向上腾跃。
他似乎精确计算出了每一步的落脚点,都是神秘力量最薄弱处,恰如其分,虽然承受着如巍峨山岳般的压迫,但都刚好在自己的临界点上,又借力使力,也不至于被镇压击落下来。
人们震惊,夏芒真的在向人魔塔顶峰腾跃,虽然随着登高,逐渐缓慢下来,但他终究并未被神秘力量打落,这比别人,甚至与曾经的他相比,都好了太多。
人魔塔顶峰似乎不再遥不可及了!
“剑指人魔塔顶!”
人群外,一位紫衫青年凝视着夏芒的身形,他眸子深处紫莹莹,洞悉了这一切,自语道:“步步计算,恰如其分,一切都刚刚好,这个魔头……果真是有大才啊!”
他却不知,夏芒说的没有虚度这十年光阴,究竟代表这什么。
但随着登高,夏芒的身形也彻底慢了下来,因为越接近塔顶,神秘力量越发雄浑,压迫力也越发的厚重,即便夏芒早有准备,也有些扛不住了。
步履维艰。
大家望着身形颤抖不止,但依旧在奋力向上攀爬的夏芒,面色沉凝,因为此刻的夏芒距人魔塔顶不过六丈之距!
八百年来,魔宰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接近人魔塔顶!
但也到此为止了。
人们望着夏芒摇摇欲坠的身影,有些遗憾,有些释然,魔宰的神话终究是不可打破的。
夏芒也不行,爬得越高,摔得越狠,此次过后,恐怕这世间将再无夏芒其人了。
“夏芒,瞎忙?到了还是一场空啊!”
一位头生灰白发丝的沧桑老者叹息,他望着夏芒,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意气风发,功败垂成,一世寂寥,枯守于此,了此残生。
旁边之人噤声,这位沧桑老者名为谢千尧,曾经可是一位鼎鼎大名的魔头,名声极响,但后来他登顶人魔塔失败,坠落下来侥幸未死,便一蹶不振了,留下做了守塔人。
他守塔,并不是为了护塔,而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亲眼见证有人能登上人魔塔顶。
这已经成了他的“心魔”,自己打不破,就只能寄希望在别人的身上了。
他本以为夏芒可以,但眼看夏芒也要败走最后几步路,这让他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也熄灭了。
此刻,人魔塔上,夏芒苦苦支撑着,可人力总有穷尽时,他不过弱冠之龄,没有通天修为傍身,又如何能扛得住那雄浑壮阔的伟岸压迫力?
“嘭!”
终于,他还是坠落下来,脱离了人魔塔。
人们望着这一幕,尽皆黯然无声,人魔塔的神话终究是不可打破,夏芒即将登顶又如何,六丈之距已然是天地之隔!
最终也难逃被打落尘埃的悲凉局面。
“只要没有登巅,登高一丈,和登高百丈,性质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谢千尧摇头道,突然,他面色变了,紧盯着上空,眸子里再次燃起了火光。
“哧!”
上空,正坠落的夏芒,身体猛地一顿,他整个人都凝滞了下,而后……虚空大回旋,他如龙翻身,在无处借力的情况下鲤鱼打挺,不仅止住了颓势,而且再次登高了一丈!
他并未停歇,双足猛然发力,施展神妙步法,瞬间虚空踏出了八步!
一步一龙腾!
那一刻,他整个人好似化作了一头不屈真龙,双足化龙,虚空借力,八步极尽,蜿蜒冲天!
倚仗此身法,他再次向上攀升了三丈,也就是说,此刻他距人魔塔顶只有两丈远了。
“这是……天龙八步!”那位白袍年轻人和紫衫青年同时变色,“他似乎已经掌握了《天龙八步》的精髓,难道……彻底参悟透了?”
《天龙八步》是夏芒独有的身法,他在第一墟待了快十年,朋友不多,敌人很多,大家对《天龙八步》并不陌生。
八步极尽,两丈之距,人魔塔顶似乎触手可及了!
此时,第八步的尽头,夏芒的双腿双足突兀发光,神灿灿,筋骨齐鸣,那好似什么东西被唤醒了般,有两条龙影闪没,一瞬即逝。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双足前所未有的强大,连忙发力,藉此再次登高了一丈。
“大龙变!”紫衫青年瞳孔倏地一缩,惊道:“他彻底贯通了双腿双足的经络筋骨,劲力通体,完成了蜕变,突破己身!”
人们震惊,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突破境界,当真是匪夷所思。
“化凡十二变,四界五藏天地骨……”
谢千尧苍老的眸子变得明亮起来,“四界就是四肢,皆为大龙,一龙一世界,他化凡了,玄功贯体,即将跨越第二变……”
对他这种曾闯出莫大名声的老魔头来说,区区化凡第二变自然算不得什么,但能在这种境况下突破,且在突破时显化出龙形,着实有些非凡。
化凡十二变,对修行者来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境界,但如今已是最紧急关头,夏芒却没心思关注这些,他昂起头,凝视着仿佛近在咫尺的人魔塔顶,眸子深处涌动起黑暗的光束,深邃如渊。
“由人而魔,由人而魔……我终于想明白了!”
他的眸光骤然变得绚烂起来,仰天大笑了声,同时猛地腾跃而起,竟倏地跨过了最后的距离,直接登顶。
四方沉寂,天地无声,那一瞬间,连飘雪似乎都静止了下来。
他打破了魔宰八百年的无敌神话!
此刻,夏芒屹立在人魔塔顶,大家遥望着他高高在上的身影,如畏神魔。
老魔头谢千尧好似痴怔了,呆滞在风雪中。
……
人魔塔顶。
夏芒站在那里,俯首过往,有着片刻的失神,他自然没什么心思理会身后事,但为了登顶,为了这一刻,他可谓是历千劫万险,花费了太多力气,也付出了太多,难免会有几分缅怀,但那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很快他就转过了身。
塔顶不算大,但有些空旷,约莫方圆五六丈的样子,在中心处有一座灯笼模样的黑龛,旁边插着一柄宽大的青铜古剑,很厚重,且通体锈迹斑斑,显然很有些年月了。
夏芒径自走来,他没有看那柄青铜古剑,只是望着形似灯笼的黑龛,神色复杂莫名。
随后,他摊开右手掌,掌心处竟跳出了一簇深紫色的火焰,落进了黑龛里。
将其点燃。
这竟然真的是一盏灯!
黑龛不再黑暗,灯火通明。
那一瞬间,仿若是天光乍破,伴着铿锵雷鸣,一缕光亮起,照耀了永恒。
是时,整座人魔塔都渐渐亮了起来,驱散了永寂与黑暗,它似乎内藏光明,而那座黑龛只是一个引子,一旦将其点亮,人魔塔就此揭开尘封。
人魔塔生变,下方早已是惊慌一片,嘈杂无比。
“长明灯!他真的点燃了长明灯啊!”有人癫狂大叫。
“传闻说,在魔宰生命的最后,用最后一缕元神之火点燃了长明灯,灯不灭,他不死……”
“但很快,长明灯就熄灭了,据说是被一尊禁忌存在强行扑灭的!”有人爆料,惊倒一大片人。
“夏芒为何要点燃长明灯,他这般执着,十年如一日,舍生忘死,难道是为了给魔宰指引一条回归的道路么?”那个小老头语不惊人死不休。
无敌人世间八百年的魔宰,要归来了不成?!
大家面面相觑。
“我听闻说,魔宰用最后一缕元神之火点燃长明灯的时候,也刻录下来了《一击法》。”白袍年轻人突然说道。
盖世《一击法》!
那可是魔宰一生法道修行的至高成就!
人们望向塔顶,眼神瞬间变得炽热无比。
此时的夏芒站在人魔塔顶上,他顺手拔出了青铜古剑,昂起头,凝望着晦暗如渊的天宇,而后,他缓缓抬起了青铜古剑。
遥指苍茫!
“喀嚓——”
那一瞬间,惊雷炸响,天穹裂开了道巨大的缝隙,一轮大日跻出,照耀天与地,飞雪消融,漫空晦暗散尽。
夏芒面无表情,缓缓吐出了两个字,道:“猎日!”
他左手虚空勾画,真力勾勒,最后居然凝聚出了一张巨大的金弓,有些虚幻与透明,但其上铭刻诸般符文,如星尘闪耀,其神异玄妙,彰显无疑。
他左手持弓,右手将青铜古剑搭在湛金色的弓弦上,猛然拉满弓,剑尖直指天穹大日。
挽弓射天日!
以剑为箭,我欲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