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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夫君在京城当官 / 第19章 酒夜

第19章 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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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夜已深,但白昼的燥热延续到了夜晚,使得在床上的唐云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不行,还是得去问问。”
  
  将蝉丝薄被掀开,从衣架上取下外衣。
  这件夏装是江南供于朝廷的苏锦所制,圣上赏赐了安云沉一匹,他府上没女眷,便拿出来给唐云芽做了夏装。
  
  衣薄如蝉翼,触手极冰,云芽取外衣的动作停了半晌。
  
  将衣物交给她的人说,安宅是长安大户,进进出出皆为人物,唐姑娘打扮与门第极为不妥,故才置办了几身撑的上场面的衣物。
  
  想起下午的人与人差异之争。
  
  手移了半寸,她最后还是拿下了从香四方带来的粗布麻衣披到了身上。
  
  今夜月明,长廊上挂着一排红灯笼。
  纵然是偏院,但也是工匠精心布置过的。白天院子里雅致的江南小景,晚上灯与夜交织将镂空的石雕照的红白,远处看上去甚至有红色流动,到有沙漠漫天星光之感。
  
  两者相差甚远,却都美伦美幻。
  
  可这一切,也不及正对着自己闪着红光,灯火通明的厢房来得吸引眼球。
  
  师傅还没睡。
  
  唐云芽咬着下唇,转身关上了自己房间房门,紧了紧身上的外衣朝着凌志筹的房间走了过去。
  
  安云沉下午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如他所说。自己不可能跟着师傅去岭南,而师傅亦不可能为她放弃寻找已久的师兄留在长安。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张师伯曾说过自己要去边城的缘由,她也不可能被师傅收为徒弟一直带在身边。
  
  想到这里,云芽觉得自己能认识师傅便该庆幸,只是想同师傅再说说话,再讲些自己边城所听到的旧事。
  
  纵然夏夜,院内的茱萸上也结了层露珠,衣摆蹭过,打湿了布衣一角。
  
  唐云芽站在凌师傅门外,明明都做好了准备,到了关键时候攥着手却始终没有勇气敲门。
  
  相交容易离别难。
  曾几何时,云芽离开渭城的那晚,也有一个少年站在土包上,看着她暗自落泪,不知约好的再次相见,是何年。
  
  “要进就进来吧。”
  
  凌师傅的话从房间内传出,站在门外的唐云芽身形一滞。
  
  掐掐自己掌心,她理理自己心情,揉了揉自己的脸,挂上微笑推门入了凌志筹房间。
  
  眼前一方桌,桌上摆了腰果与花生等伴酒的小菜,还有一壶陶罐的清酒。
  
  只不过让唐云芽微笑僵在脸上的,还要属坐在方桌前的二人。
  
  凌师傅的大胡子也挡不住他脸上的红晕,大敞着衣襟,半闭着挂着刀疤眼睛看样子似要睡不睡,懒洋洋俨然一副酒足饭饱的山大王模样。
  但是一向安稳自重的安云沉,却也凤眼迷离,一袭青袍懒懒散散挂在身上,如墨青色有几缕沾在嘴边,举着杯子含笑看着刚进房间的唐云芽。
  
  为何安云沉也在?
  
  “等了你一晚上,想不到我们这壶老酒都快喝完了你才来。”挠挠自己胡子,凌志筹拍拍还空着的凳子,“快坐吧,正好陪我喝两杯,等到了明天就不知道咱师徒什么时候才能再坐在一起了。”
  
  “是。”
  
  回过神懦懦答了话,唐云芽朝着桌边走去,还特地没把门关上,好散散这满屋子的酒味。
  
  安云沉淡淡看了她一眼,便不再搭理。兀自抬手拿过酒坛中的酒勺,给自己打了杯酒,对着凌志筹抬手,“凌前辈,请。”
  
  “好!再来!”
  
  酒喝到了上头,反而越喝越上瘾,越喝越想喝。
  
  给唐云芽也舀了半碗清酒,凌师傅举杯,有些动容。
  
  “常言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在香四方初见大人,我本以为大人是个拿捏别人弱点而威胁他人的小人,直到那日大人邀我做宴,我才知自己错了。”
  
  举着自己杯碗抿了口,唐云芽垂下眼睛,觉得他师傅是不是有些看走眼。
  
  “前辈谬赞,安某人能从无名之辈到现在大祈首辅自然有些本事。”
  
  听人说他奸猾,听人说他冷血,听人骂他奸臣,还是头一回听别人说他不是小人。
  
  安云沉余光瞟向正撇嘴咂舌的唐云芽,唇角笑意加深,“天底下的许多人可与前辈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都觉得安某是个心肠歹毒,视他人为蝼蚁的不近人情者。”
  
  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突然觉得不对,唐云芽又急速摇了摇脑袋。
  
  不敢苟同的不止她一人,真情实感的凌志筹更不能认同安云沉的自嘲。
  
  “安大人!你掌管大理寺,为天下公而斗。我师兄宁折不弯,一生正直人且认同你,我更是信你!”
  
  那日他见自己将做宴席的食材稀有,便向安云沉打探了情况。得知安大人是为破案不惜得罪权贵也要查个结果的明臣,加之和他师兄往来密切,凌志筹当时就对安云沉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可是他不知,太后李书瑶一党是当今圣上的敌对派系,而安云沉则为当心圣上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
  
  有天下最强靠山,他安云沉自然不怕什么长公主,什么侯爷。
  
  “请。”
  
  对凌志筹的话不置可否,安云沉再次举杯,邀他共饮。
  
  喝酒一定不忘拽着自家宝贝小徒弟,他把自己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这一次的凌志筹是真的有些晕头。
  
  “我这徒弟和我一样,有时候明明怕的要死,可该出手时就出手,一个正字当头!管你对面是什么名门权贵。”
  
  他说的慷慨激昂,说得直叫唐云芽下巴尖磕到了胸跟前。
  
  凌志筹脚下虚浮,他放下手中杯他捞过自己唐云芽没端酒的手,又拉过安云沉在红烛下显得愈发青白的手,将云芽有着薄茧,还略微粗糙的手放到安云沉的掌心里。
  
  眼神没了聚焦,他打了酒嗝。
  
  “安大人,我明天就要出发去岭南了。在这硕大的长安城中,我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我这个不知人心险恶的徒弟。”
  
  将安云沉的手指折弯覆到唐云芽手上,白与黑泾渭分明,格格不入。
  
  凌志筹却觉得这倆双手相得益彰,互补互足。
  
  他泪光闪烁,鼻子发酸,感慨道,“我多年未踏长安,在这边亦是无亲无故,只识得安大人一个。”
  
  “所以临行前,只能将我徒儿托付给了你,这也才能安心离开去寻张师兄。”
  
  凌师傅要走没有找自己告知,云芽本来该伤心,可是正当下的师傅不知是醒是醉还要给她乱点鸳鸯谱,唐云芽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她觉得自己手被安云沉握着,这握一下不知道要折了她多少年的寿命。
  
  “师傅,你别乱说。”
  
  想把手赶快从安云沉手中挣脱出来,唐云芽急得口无遮拦,便什么都往外说,“我已经有婚约了,这才来长安城就是为了寻找我夫君的!”
  
  怎么都抽不出来的手骤然一松,唐云芽没有防备。顺力跌回到了椅子,再依着惯性摔倒在了地上。
  
  安云沉眼观鼻子,口观心,不知突然被谁惹了急,面上结了一层寒霜,他抬着杯子喝着杯中酒,对跌倒在地的唐云芽熟视无睹。
  倒是凌志筹见自己徒弟摔倒,霎时清明不少,跑到她身边将她扶起,莫名其妙,“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档子事啊?”
  
  扶着摔痛了的腰,唐云芽咧嘴,“本来是想说的,可是打算说的那天正好大人们来香四方找您,就没来得及。”
  
  “那你可找到了?”
  
  撑着桌边,云芽失望的耷拉下脑袋摇了摇头,“还没…”
  
  凌志筹见有戏,瞪圆眼睛追问,“那你可知你夫君为何人,年纪多大,居住在长安哪里,家里有几口人?”
  
  唐云芽:“…”
  
  见她这幅棍子敲脑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模样,凌志筹酒劲又上来了,急得头顶冒火,他左手抚着圆肚右手指着安云沉,“那你放这么大个金龟婿不钓,去找哪个夫君哟!”
  
  唐云芽被师傅这一句话惊的跳起,恨不得把脚也举起来捂住凌志筹的嘴巴,“不是!不是!师傅你别乱说!”
  
  “什么不是。”扒下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凌志筹大口呼吸了下,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唐云芽脑袋,“比起你哪个啥都不知道的夫君!你还不如和安大人在一起,为师…嗝…为师也不用…担心你受欺负…”
  
  说着说着,凌志筹开始哭了起来,她拍着唐云芽肩膀,“我就你这么个徒弟!没有你可该怎么办啊?!”
  
  “师傅师傅!”将快倒在自己身上的凌志筹抚到凳子上,唐云芽觉得这本该好好的告别夜,现在让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莫名其妙。
  
  “我去给你倒点水啊,你先在这坐一会。”
  
  桌上的茶壶被人断到了里间桌子上,这屋子有无人伺候,见凌志筹昏昏欲睡,唐云芽也没空再管独饮不语的安云沉。
  
  她走到里间,取了个杯子,期间还因为不小心倒多水淤到了桌面上,手忙脚乱收拾好,唐云芽端着手中倆只茶杯回到了桌前。
  
  “师傅,安大人,茶我倒好了。”
  
  夜风袭袭,吹散房中酒香。凌师傅此时正趴在桌上酣睡,时不时咂咂嘴,而原也在桌边的安云沉,却早都不知所踪,只留下半杯清酒在青花酒杯里打转。
  
  唐云芽依旧上前,把手中的茶杯放置到了桌上。
  
  月光皎皎,她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杯未酌几口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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