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悲催的邪神

　　邪神突然出现，顿时使情况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骨立化大喜，多闻则神色悲悯，这悲悯就像突然在他脸上添加的色调，使得他那因为灰败而死气沉沉的脸上有了些许活色。他眼光温柔，专注于邪神手中倒提前的陌生孩子。
　　不过，在他思想深处，有如春雷般的巨大声响隐秘而又晦涩地滚滚而来，于欢喜中带中宿命般的绝望。
　　“潜龙放渊，……。”
　　然后，他用仇恨甚至有些发狂的眼光紧紧盯着正洋洋得意的邪神，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自大而无觉的邪神估计要死上千百次！
　　他没见过邪神，不过从此人的穿着打扮猜测，一出场他就断定了此人的身份。他虽在昆仑这个二级修真地界，但对神界的各位特征显著的神还是很清楚的，特别是邪神从头发至脸面中分黑白，邪煞之气四溢的特点，要想不被认出几乎是不可能的。
　　邪神的出现，使多闻感受到浓烈的悲凉和无奈，即便是他再仇视再痛恨，但目光却不能杀人，不能将这个恶棍烟消云散！
　　此刻，多闻灰败的脸上，早已没有先前对骨立化时那就风轻云淡了，他仿佛听到刽子手走上行刑台时脚步发出的震颤人心而又清晰的“橐橐”声，随即就像刽子手听到午时三刻已到，立即举刀行刑，刀风凛于脖子时的感受，除了引颈就戮之外，即使是天地颠倒个儿，也于事无救。
　　绝望！像比星空还要深沉的绝望，如同死神正站在远处，神色冰冷地嘲笑他无奈和不合时宜徒劳挣扎。
　　“呵呵，不是说是‘上卦’吗？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多闻在心里嘶吼。
　　本来，这次前往坠神崖，是经过多年的筹画和推演的，经过归藏天地这么多年的自动推演，终于在三天前推得一上卦，卦象显示：潜龙入渊，出寻，利贞……。然至于吉凶存亡祸福等等，卦象则无法提供更多的信息。府主召来多闻，并将归藏天地运行推演之事说了个大概，两人站在归藏天地前久久望着偌大如同小宇宙般的归藏天地，只见神秘莫测的气息运转不休，其中坠神崖方向在幽深昏暗中不停地闪烁着星星般细微的光芒，看上去玄妙难测却又暗含着某种无上玄机。最后，两人交换了意见，应卦象龙乾之意，作为归藏学府乾院府主，多闻责无旁贷奉命而来。别人不是不能来，在归藏学府对“道”的存问里，顺应是一种非常讲究的学问，人情之顺，天地之顺，自然之顺，天机之顺等等，都需要一个须臾而不能离开的“顺”，所以，归藏天地推演出的“乾卦”，应之者非乾府而何？
　　但为何而来，来此何为？
　　在归藏学府府主和几位院主的心里几乎是一笔糊涂帐，向远处说是归藏学府留下的遗令，或者说归藏学府就是因此令的存在而存在，漫长的岁月似乎沙漠中挺立的石块，被风化的早已看不清当初峻峭面貌了，使之变得模糊不清，这就如同纵马离山而去，在遥远之处，雄伟巍峨的高山因此而消失，只是在离人心中留下虚幻印象。然而从近时讲，便是这坠神崖经过近十万年来的变化，是否还如此凶险异常？作为府学渊源流长秉承“知行合一”昆仑星系第一学府，也确实有必要探究个水落石出。
　　……。
　　见到邪神，骨立化吐出一口浊气，此时他才彻底放下心来，但打心眼里他并不想在这时见到邪神。邪神的出现，也就意谓着他这三天拼死拼活的努力都将给人作了嫁衣，但形势比人强，命还是比宝物更重要，两相权衡，骨立化心里的愤怒才减轻。
　　“邪神大人，属下敬从您的神谕，定当追随您的左右，鞠躬尽瘁，竭尽全力，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自从神界大帝唐尧下达了对万毒宗的灭宗令，作为毒骨门门主的骨立化虽提前得到了神秘人的通知而获得了逃命机会，但天下之大宇宙之广，哪里不是唐尧主宰和统治的天下，在慌慌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近两年的时间里，骨立化几乎时时处在崩溃的边缘，而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想要破罐破摔时，那个神秘人适时出现了，……而后，他改头换面变成了邪神的跟班和随从，一路从神界走来，好吃好喝过着虽说不自主的生活，但强如东躲西藏随时毙命的日子，倒也落得个逍遥自在。
　　俗话说的好：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祝福。这一句硬话，即便是神似乎也要绕着道走，但不幸的是，他们俩在破界前往目的地昆仑星系时，出现了意外。在破界之时，他们遇到了比其它星系更为诡异凶险的五行风暴，邪神神识几乎全部被毁，神躯严重受损，两人如流星一般坠落而下时，强烈的气流将昆仑山脉撞断，邪神的神躯也散落损毁于崖中，只有微弱的残存神识懵懂而存，……。骨立化事先虽被邪神放进他的空间小世界里，但在坠落的过程中，皮之不存毛将附焉，但骨立化幸运就幸运在，邪神小世界瓦解之时，他们几乎快到了昆仑山脉地界，所以他虽受伤不轻，但却不足以致命。
　　从高高在上被打落凡间，首要的是要保命，对于用毒大家的他来说，在坠落的谷中布置出一个毒阵，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最初而来的人，几乎全被毒阵拿下，骨立化利用随身所带的救命药，终于从鬼门关逃了出来。那时，邪神不知所踪，骨立化相当然地认为他可能死了，不过他当然乐意于这个结果，邪神的死对他而言是一个天大的喜事，意谓着他可以从此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嘿嘿！在这里，在这个低等修真星上，我就是神啊！”那时的骨立化意气风发，仰天长笑。
　　能不高兴吗？想不高兴都不行！在这里没有了神界约束和追杀，没有修为比他更高的人，没有邪神这个瘟神，……谁还能约束我，这里，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开心至极，不禁大笑。
　　“是吗？……。”一道比数九寒天夜里更冷的声音响起。
　　骨立化瞬间懵了，他呆若木鸡，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他对这声音太熟悉了，甚至熟悉到梦里。
　　“啊！主人，主人安好，奴才给您老请安！”骨立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恐惧使他汗流浃背，……，既然邪神活着，他骨立化即使一根小手指能碾灭他，他也不敢，因为邪神当初收留他的条件之一就是他得跟自己签誓约，这誓约不是别的，而是神界流行并且非常有效的契约，名叫“神灭”，一主一仆，主动权掌握在主约人手中，仆约人一旦违背，主约人只需一念之间就能使仆约人神魂俱灭，……。
　　邪神让骨立化签的正是这种“神灭”誓约，骨立化心里虽十分不愿，但好在这誓约并非只对主约人有利，这东西是有期限的，最长的期限也不过千年。千年之后，誓约自行作废，不再起作用了。而邪神也给足了诚意，答应骨立化只要他表现好就帮他提升两到三级修为，并且从神界通缉者名单里除去他的名字。
　　“呵呵，很好很好，难得你还记得老夫，罢了罢了，起来吧，——现在交给你一件事，但凡再来崖谷之人，不得将之毒死，需按照我的吩咐让他们做事，……。”
　　……
　　丈把高的邪神洋洋自得完毕，掂着唐朝，在手里忽悠两圈，嘴里吹起了欢快的哨音，宽大的黑白衣袍无风自动起来，看起来威风凛凛，高大的身躯像小山一般压向场中。他的目标很明确，想要镇压多闻，用神识控制他。
　　“哼！”邪神突然停下脚步，警觉地向四周察看，“谁？谁在这里，还不赶快给我滚出来！”邪神这么多年在骨立化的帮助下恢复的很好，因此，他很自信，虽然他没能找到一具够得上夺舍条件的人，但凭强大的神识，现在就能瞬间碾压骨立化。在他想来，暗中之人不过是多闻的帮手，能强到哪里去？
　　现在，他手里多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小东西，虽然没有时间做过多的研究，不过光凭感觉他认为强过这么多年逮到的任何一个人。那么，若是成功了，恢复到成神的日子还会远吗！
　　……
　　突然，邪神面前的空气轻微地抖动了一下，而后化作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向着邪神脑袋罩去。
　　邪神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同时条件反射发力反击，手里倒掂着的唐朝自然无意识地给当作了人形兵器。邪神的反应之快，瞬间完成了横挡、斜击、后纵，一系列动作水到渠成而且干脆利落，但是那道涟漪所荡漾开来的圈子，犹如从天而降的大网越来越大，无论邪神反应多快，似乎比他要快上半拍。退无可退千钧一发之际，邪神大吼一声，全力举起唐朝，同时疯狂灌输精神道力，作用在唐朝身上，想将那道涟漪击碎，……。
　　“啊！”邪神随之发出痛苦呼声，声音里充满着撕心裂肺的哀叫，如同被一箭穿胸的狗熊，因为疼痛摧石断树，踉踉跄跄奋力前行要撕碎那躲在暗处放冷箭之人。邪神眼睛一黑，丈把高的魁伟躯体此刻正如被戳破漏气的气球，迅速地矮了下去。
　　“什么东西？！给我滚！”邪神虚脱之际，咬碎钢牙，忍痛切断精神道力，将倒提的唐朝向外扔。而处在险境中的唐朝依然无知无觉，在邪神手中乱飞，身体时而鼓胀时而消瘦，但偏偏没被邪神扔掉，就像一块磁铁，牢牢地吸附在邪神手中，……。
　　终于，邪神费尽千难，将唐朝给扔了出去，原本丈高的邪神此时身高不足一米，满头修长的黑白头发，几乎脱落殆尽，更为要命的是原本丰满的脸庞，已然变得苍老干瘪，一道道鸡皮似的皱纹，如波浪起伏摇摆晃动着，两眼空洞无神，躺在地上气喘吁吁，整个人包裹在他那宽阔的道袍里，如同一个病入膏肓行将就木之人。
　　但相比而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使他深感恐惧：“这是一个什么东西啊！？”他欲哭无泪，满心满脑塞满了悔恨和悲催以及仇恨。
　　“十万年啊，我容易吗？我！”他仰天长嘶，却像哑了般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