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棋者年少

　　“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最后不得不来长安碰碰运气。”
　　“哈哈，随便挑，在长安城仙师请随意。”
　　“吃！”
　　“哈，我可不会再输在同一招上。”李渊在天元处下子，这让老者一愣陷入思考。下棋如临阵指挥，一步错步步错，便一切皆休。此处李渊必有深意，老者并没有急着出手。
　　上一次手谈，老者几次高挂腾挪外加略施小计便把李渊弄的头晕目眩、欲仙欲死。简单的招数并不简单，李渊回去明显研究过这个下法此次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
　　“有趣。”
　　老者双指捻起一枚棋子悬在半空并没有急着下，另一只手捋着胡须笑道：“不过给你指点的人棋差一招啊，哈哈，老家伙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听到老者的话，李渊心里一紧，不过脸上却是气定神凝一副高人做派。
　　“想要龙抬头，可是这头似乎抬得并不高。高不成低不就，实在可惜。”
　　李渊心中大惊，叹息一声，朕集天下名师都不能胜其半子？谁会想到大唐开国皇帝李渊会坐在东市的一个茶馆里和别人下棋？更不会有人想得到和李渊下棋的竟然是道庭行走的陆地神仙袁天罡袁仙师。
　　大唐称自己是李耳后人，自然推崇道家。大唐与道庭天下人都看得清楚，所以大唐立国势如破竹无人可挡，除非佛门出手。不过也为时晚矣，大势已成天命所归不可逆。
　　“虎口镇三关”
　　“哒”
　　白子落盘，李渊豁然起身。当他站起来后才发现他的黑子已经被团团围住，或已成，或将成，回天乏力也。
　　“不下了不下了，仙师棋艺非我能及。”李渊并没有称自己为朕，要说天下谁属，当时没有道庭的帮助天下谁坐另有一说。而且袁天师怕是做李渊父亲的祖宗都行，他这个晚辈虽是皇帝但不可过于倨傲。
　　“哈哈，李家小儿。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只是一盘棋？”袁天师眯着眼睛捋着胡须也不催着下棋：“败便是败了，下次再来便是，要是心里那口气吐了出来怕是一辈子提不起喽。”
　　李渊浑身一震，天下在手，兵败都不曾放弃何况是一盘棋？当初不就是借着一口气才有如今的地位？
　　“十三，十五。”李渊整理了一下衣服弯腰持弟子礼，袁天师笑眯眯的喝着茶不躲不闪。李渊捻起黑子下在棋盘十三十五的位置。袁天师的几句话是在点化李渊，如果李渊自视甚高觉得一盘棋不过尔尔，也不会有后来的落子。袁天师不躲不闪因为他有这个资格，同时也是对李渊的认可。
　　不骄不躁，方可成事。
　　围棋分布纵横十九条线，多年前为横竖各十七条，经过不断的修改终有了现在的棋盘。刚才李渊便是以横十三纵十五来落子。
　　“有点味道，不错。”
　　“谢天师。”
　　“我可不会放水你小心喽，看招。”此刻袁天罡哪有世外高人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玩心过重的老顽童，看他得意的样子让人很是不爽。
　　门外，苏小闲早早的就被他们两人的声音吸引了。茶馆内也聚集了很多人围着他们发出自己的见解，一开始还有人品论两句，到后面所有人都闭嘴了。
　　“龙抬头吗？确实差了点，不过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可惜倒是可惜，图做嫁衣了啊。”苏小闲眯着眼睛，心里想着。没有人注意到，袁天师的眼睛有一瞬间瞥了苏小闲一眼。也没有人注意到刚才李渊站起来的时候，袁天师放在桌子下面的一只手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在演算着什么。
　　“这两个人。”苏小闲定睛看去，心中一凛。
　　“小郎君。”护卫中一个人突然喊住苏小闲，他们虽然看不出老头什么来路不过却能隐隐感觉到不简单，而且坐在对面的那个男子似乎有些眼熟。
　　“不打紧，难道还有人要欺负我这个三岁小儿吗？”苏小闲顽皮的说了一声，随后周围就听到有人叫了一声。
　　“郎君尽管去看棋，要是有人欺负小郎君我杀猪匠第一个不答应。”
　　“是极是极。”
　　唐人淳朴，性情豪放，路见不平一声吼是常态。
　　苏小闲莞尔一笑，他只是随口一说。不过年龄小确实有好处，年龄小不懂事即便有哪里不对都会被原谅，正如苏小闲说的，难道还要和一个小儿叫真？
　　李渊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额头已经开始出汗。下棋用的是心力，如战场搏杀，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人争一口气，树活一张皮，怎能随便认输，既然坐下来了自然要下到最后。只是这棋却是让人苦不堪言，不知如何落子。
　　“八，十二。”
　　“哒”
　　“呼。”李渊呼出一口气，心中舒坦了不少，此刻再看棋感觉眼前一亮似乎有转机。
　　古人黑子先走，而现代相反。现在棋在中途先走后走已经没什么影响，到最后算子的时候才有用。
　　“恩？”袁天罡没有转过头去，而是盯着棋盘，眉头紧皱白子落在几处上空都不得要领。
　　李渊这才缓过神来，看向后面的护卫，护卫弯腰说了几句。苏小闲坐在马上靠在窗边没有看李渊，李渊却是一直盯着苏小闲心中不岔，原来是个三岁小儿。等等，三岁小儿。
　　摇了摇头，李渊继续看棋。
　　“小子，你这棋何解。”袁天罡心里有了打算，但是却是摸不准便出口问道。当然，这话不是对李渊说的，苏小闲心里也明白。
　　“回长者话。”苏小闲在马上持礼，态度恭敬。不是他不下马，这窗比他个子高，要是下马就看不见了，而且唐人一样重孝，见长者持礼节理所应当。
　　“天机不可泄露。”
　　袁天罡双指一抖，白子滚落在棋盘上，明显一愣，哈哈大笑：“好一个天机不可泄露。”此刻，袁天师的右手也停止了推演。
　　“罢了罢了，就下这里，突然想到一处妙棋，也算是因你这小子得福。”李渊听到苏小闲的话也是笑的不行，笑完后看着袁天师示意重新下棋。
　　没想到袁天罡不愿悔棋，以为袁天师不愿与小儿计较，可当李渊仔细品味的时候发现这一步棋与刚才他下的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可能更甚。
　　苏小闲眯着眼睛，扫视棋盘心中了然。
　　“你这老小子自投罗网啊，如果按照刚才的想法走我估计要废些力气。”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小子曾听闻，姜还是老的辣，古人诚不欺我也。”
　　苏小闲轻声呢喃的声音在坐的都听得到，先是一愣随后哄笑一堂，并没有觉得苏小闲失礼。
　　“有趣，有趣。”
　　“晚辈失礼了。”苏小闲朝袁天罡和李渊行礼，然后说道：“七，八。”
　　李渊果断下棋，让大唐皇帝给自己落子怕是要别人吓死。不过苏小闲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想太多，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在下棋。
　　虽说有对策，可还是要好好的思量一番。
　　袁天罡看不懂这一棋，或者不能说是看不懂，而是觉得并不影响自己落子。
　　“三六”
　　接下来袁天师又落了一子，苏小闲一一应对。
　　“四四”突然，老者笑嘻嘻地看着苏小闲且落子四四。
　　“什么！龙腾九天。”
　　有人惊呼，因为此刻棋盘上仿佛有一条龙要冲破天际一般，所有人都觉得棋局已定。李渊摇摇头心中叹了一口气，心想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棋艺已然不错。袁天罡捋着胡须咧嘴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晚辈先请罪。”苏小闲毫不慌张，不等袁天罡反应过来就报出了两个数字：“五，六”。
　　李渊本不想落子，可今天出来本就找个乐趣，摇了摇头便拿起黑子落子五六。在落子那一刻，苏小闲心中轻呢：
　　“镇神头！”
　　茶馆沉默片刻，一瞬间爆发出恐怖的惊呼。
　　“怎么可能！”
　　再次有人发出惊呼，而且呼声极大。一个人带头，其他人看过去后无不是震惊不已。袁天罡浑身一震，脸部一僵，笑容逐渐收敛，准备给自己鼓掌的双手悬在空中甚是可爱。
　　李渊听到呼声，本想离开，转头一看。
　　龙腾九霄，欲破云冲天而去化为神龙。可天不许，谁人能阻？镇神头，亦可镇龙头，必是让其落入凡尘再堕深渊永不见天日。神可镇，区区龙头弹指间尔？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招数。看着棋盘仿佛看到一条神龙含恨落凡，被镇的死死的。一瞬间，整个茶馆没有人说话，只有茶客急促的呼吸声。
　　“来人，来人！”
　　李渊大呼：“给，给朕将此局用玉石雕刻悬挂太极宫。”
　　“是！”
　　一下子所有人都懵了，看着李渊不讲道理的将人全部驱散开来，和袁天师坐在棋盘前不发一言。周围的茶客都懵了，头脑空白。
　　啥？刚才我不小心拍了一下肩膀的人是皇帝？我这手……
　　“小郎君，主母怕是要等急了。”老白站在那里很久了，他一出来就看到苏小闲在那里下棋，看到李渊的那一刻他也是震惊。
　　“对对，差点忘了。”苏小闲也是愣住了，口不择言：“小民，小民……。”
　　“走开走开，别打扰朕。”李渊摆摆手嫌弃的让苏小闲走开，等苏小闲下马再行礼太麻烦。
　　“是，是！”苏小闲蹩脚的礼仪让人想笑不敢笑，就在苏小闲准备走的时候李渊突然开口：“小子，报上名来！”
　　“啊！”苏小闲刚坐稳又是一惊，深吸一口气仪态端庄。
　　“苏府二郎，苏小闲。”。
　　李渊和袁天罡若有所思。
　　今有棋者年少，闲庭阔步，相貌不凡。